《民国曲:金陵梨雪梦》第106章


她低头,无意间瞧见身上围着的腰带围裙兜,水蓝布上绣着朵簇的芍药,本是清新艳丽的花朵,此刻在她眼中也成了一种魔怔,她猛扯下箍得过紧的腰带,随手一扔,腰带落在泥土中,扑得一声。。。。。
从顺利逃出天堡寨的那一刻起,杨踞铭不敢有丝毫松懈,脑中不断回忆芬儿的逃亡路线,凌烈的目光不断扫视四周,他谨慎再谨慎,不能走错一步,否则,闭会引至杀身之祸。
一连跑了二十几里的山路,他还没觉察自己有多疲劳,直到诗暄滑溜的手指从他手中失去,他这才发觉诗暄已累得无法直腰。
他大口地吁气,背后的布衣已全数被湿尽,如同在水里浸过一般,由于两人一路狂奔,未敢停留,已是下山多时,未见任何一个追者,他倒是有点庆幸。
但他知道绝不敢在山里耽搁太久,遥迢山路还没有寻到一个出路,他哪敢放心?
月色被轻云漫过,露出尾梢来,前面的土泥山路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布满荆棘,看来并不好走,幸好,他手中有芬儿给的手电筒,一路起了很大的作用,不过这时,他也不敢轻易浪费了,他收起了光芒,握在手间。
“暄暄,你还可以吗?我们需快点,否则恐后有。。。。。。”他正说话间,树叶哗哗声传来的同时亦带来齐齐的脚步声,他倏然转身,模糊不清的森林林影中,有几个匆忙的黑影出现,且越逼越近,寒森的颤意绕住了他,同时扑向快要虚脱的暄暄。
他一步上去,立即用寒热交替的虎口握住她的手指,“快跑!”
对视的一刻,暄暄倏然体察到那一抹惊恐,来自于他,更来自于她,映在眼帘中的她多么的怕,不怕别的,不怕自己被五伢仔捉了去,只怕五伢仔气急败坏之下,杀了铭哥哥。
她不能害了他!太阳穴的突跳令她的手腕一震,刚想从杨踞铭手中挣脱,虎口沁了一股子力来,她根本无力抗争。
铭哥哥还能不了解她吗?她的每个细微表情都深深牵动了他,他虽然暗暗发誓要学会尊重她的意愿,但非常时刻,还是需要非常手段。
他不可能放开她的手,让她为他牺牲,如果真是那样,还不如死在五伢仔的手下。
不容抗争!不容退缩!暄暄瞬间体会了铭哥哥的心。
达成一致默契之后,他们拔腿要跑,却被后面的熟悉声止住了脚步,“军长,是我们!”
杨踞铭的耳力极好,他能肯定,后方绝对不是天堡寨的人,但他不能冒险,他迟疑地靠近,满脸的戒备中闪现一道慑人的光芒,他将习诗暄拉往身后,整个身躯都挡住了她,然后抬起手电筒一扫,遂神经一松,有种绝处逢生的轻松感游遍了全身,不禁脱口道,“怎么是你们?!”惊喜中的他暂时脱离忘却生死的念头。
暄暄也为同路人而松了口气。
跟随过来的这几人便是和杨踞铭一起被关押起来的士兵,虽然他们比杨踞铭晚逃出来,但他们跑得相当快,杨踞铭带着习诗暄,路上少不了停顿,自然是比不上他们的。
他和他的兵围聚一起共同商议对策,大家都觉得当下停留无疑是十分危险的,还是快走为妙,他回过头来又询问诗暄可好,因为多了些同伴,诗暄扑通乱跳的心已平息了许多,她坚定地点点头,没有回头路了,无论如何都要走出这片布满了陷阱的深山老林。
他们一定会回到金陵,一定会!怀着必定的信念,诗暄对向她走过来的人伸出了手。
几人继续沿着葱郁的树林前行,在黑暗中摸索着那条平安大道来。
约摸到了三更天,夜天的浓黑加重了些,一团团的乌云聚拢成形,形态骇人,乍眼望去,犹如参天大怪,在天空上对下面的生物虎视眈眈。
诗暄走的心下惶惶,在这野物出没的树林里,在唯一善存的一截月光下,依稀可见一道横在面前的溪涧,他们一行人毫不犹豫地踩在深浅不一的溪流里,纷沓而过,踏出许多水浪来,水底有许多的石子铺底,诗暄一脚踩歪了,差点整个人落在水里。
铭哥哥总能在她遇到为难时出手,难道她就是他的命数?唉,也不知道她算不算他命中的魔障,在她的记忆中,每次,都是她亲手把他拉入了险境。
但她知道铭哥哥是不悔的,秋凌的事如此,任浩的事亦如此,甚至那个名伶,他们不过是充当了她和铭哥哥之间的调味剂,在尝遍了酸甜苦辣之后,铭哥哥从来只承认一点,喜欢她的味道,爱她的一切,她难道不该为之改变吗?但凡一个有心肝的女人,都会爱他的。
杨踞铭拦手接住了她,柔软的身躯在他的怀抱中显得微微发抖,他将人稳稳地贴在怀里,不让一点水沾湿她的衣服。
寒意纵横在两人之间,两人对视良久,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那么心心念念地顾着她,害怕她受一丁点的伤,是什么样的心才能做到如此呢?她满心的感动溢于言表,泪光跳闪在那双充满柔意的眼中,他能体会到那一刻她的心痛吗?心悔吗?
“还是我背你过去!”杨踞铭知道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再收回神之后,他果断地提出这个建议。
前面的士兵见杨踞铭慢下来,不得不在水里停留,后面跟着的士兵也跟着停住脚步,他见状,深知不能拖后腿,索性作了一个决定,不待她的回应,低下身,弓起背,背上这一个大“包袱”,大步流星地踩着水花,一路走过这片潺潺流溪。
诗暄把脸俯在他背上,感到一片湿漉,中间又夹杂着雄浑的男子气,阵阵袭来,更使她的头脑为之一颤……从溪中走出来了,他依然背着她前行;她一改往日的好强,竟一声不吭地用手指搂着他的脖子。
他走起来赳赳昂昂,飘荡过来的汗味和气息,都那么令人着迷,她的鼻息嗅了又嗅,他的脊背是个安适的地方,她忍不住把脸紧贴了上去。
直到看见那一片红杉木,一一认清后,杨踞铭才将她放下,自己坐在地上垂首吁气,胸膛起伏不定,他满脸溢汗,又再一次变得汗流浃背,她的脸上和身上均沾了那些来自于铭哥哥的气味,按理说,她会讨厌,可谁能说清楚此时的她是多么迷恋那些湿气。
她任性地跑回了溪边,用手掌取了水来,放在他面前,“快喝。”
他欣然一笑,俯头饮了个干净,她又去取之,士兵也跑去狂喝,经过一段修整,他才慢慢平复,她抬起宽大的衣袖边,用另一只手捏成一块布去擦干他脸上的汗水,他只是傻傻地望着她,犹如获珍宝般开心,时光穿梭,又回到两人成人后初次见面那一天,在桥边,馄炖摊前,她俏皮又体贴地替他擦汗。
“瞧什么?”她收回手,用手摸自己的脸蛋,“莫不是我的脸脏死了!”
他不语,只摇头,她才放心,她最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丑的样子,她把脚上的布鞋取下来,一拧,哗啦啦的水像天降大雨一般落在泥土芬芳里,瞬间浸透了脚下这一片野草。
“你莫这样看我,我知道我此刻的样子很狼狈。”诗暄被人这样看,好不自在,戴她穿好绣花布鞋,双手在身上抹干净了水汽,又自嘲笑道,“这辈子恐怕我也没穿成这幅模样。”
杨踞铭去帮她扯正头上的帽沿,笑道,“我倒是觉得好看。”
“你存心要气我对不?”她佯装生气,举起一拳,抬到他面前,被他轻轻一带,握在手心里,炙意在彼此间的柔软中交替使坏。
“我没有戏弄你,在我眼中,你永远最好看。”杨踞铭不会开玩笑,他的样子从来是一本正经,和习暮飞差不多。
难怪
她却骤然变了脸,“我总归没有玉小姐漂亮。”后面的话就连自己都尝到了一点酸气,她怎么也不让那些话跳出来。
危急时刻,她还有心嘲弄,他不解亦无奈地叹息,此刻的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中的隐藏,脱口而出,“暄暄,你不要误解我。那时都是我作的傻事。。。。。。今日我定要同你讲真心话,那次去刑场。。。。。。”
一位离溪流最近的士兵最早觉察到异样,出于本能,大声惊呼起来,“军长,你看!”一大片的火光从溪水对面的树林中隐透过来,还伴有大批人马的走路声,众人蓦地全部起身,大惊失色地盯着对面的风吹草动,莫名的憟然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悬崖情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些灯光全部映照在水里,飞快地成了星星点点,铺满那一片溪海,然后,天堡寨的人纷沓而至,一群接一群地践踏过溪水,飞溅起花,片花落荡,带起无边的水流漩涡,来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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