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公主和亲录》第70章


朗梅色一副恭敬的神色,依旧立在太后床侧, “听闻王后,跟随大唐国医多年,想必医术也是出神入化。”我细细的揣摩了一番,一般说这样的话多半是不愿待在这里侍疾了,我在入苑坊住了多年,隔壁的杨箫嬛的阿爹每年年末都要生一场病,每次到了深夜,这杨箫嬛便打着哈欠像朗梅色这样说老身医术出神入化,夸完了便摇摆着走了,留下姑奶奶照顾她爹。
这情景,只是差了一个哈欠,我便从身上携带的药包里掏出一针盒,“朗梅色大人请回吧,这有我呢。”朗梅色盯着我手中的毫针,一双眉毛皱的紧紧的,眼底仿佛闪过什么,转念又朝我拱了拱身,无声地退了出去。
在大唐诊病时,江老头多次念叨,有病要针灸不要吃药云云,我倒也学了这习惯,这灸下来身子竟强劲了不少,当年阙公子的病也是老身施展这针灸术治好的。
施完针,我又再次切了脉,脉象不浮不沉,不大不小,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那发黑的脸也变的平和,那鸳珠从我施针那刻起就目光炯炯地跪在我身侧,若是太后出现了一丝异样,估计就要跟我拼命了。
尼妹朝我递过一杯茶,我吹了吹上面的热气,透过氤氲的雾气打量这鸳珠,她满脸通红,垂头跪在地上。我喝了一口茶,幽幽道:“你以为本宫会一针扎死太后?”
鸳珠脸色益发的红了,扭过身子朝我磕头
陌卢氏动不动便罚她们跪,跪两三个时辰都是少的,没想到这鸳珠竟忠心到这种程度,顽固也好,冲撞我也罢,忠心终究是美德,我放下茶杯将那鸳珠扶起:“太后无碍,只是被某人气的体虚,明早熬上一锅小米粥,熬粥时要格外的注意,不能偷懒,刚下米要搅一下锅,不能糊底,文火熬时尽量少揭锅盖,盖锅盖时留条缝,满满地熬,直到熬出米油……” 
鸳珠弯腰立在一侧,细细地听着,仪态端庄,我讲了一会儿,望了望她那发抖的腿:“太后性子急,必少不得你,你最好珍惜你这双腿,你也知道我这性子不稳定,若是哪一针扎深了,你跑不过,你主子的命……”
鸳珠抬袖掩住唇角的笑,朝我行了礼便退了下去,依旧是有礼有节。
“尼妹啊,你瞧瞧人家,你再瞧瞧你!”
“物随主人形”
“……”
太后虽无大碍,但终究年纪摆在那里,这要晚上醒来,定是要及时喝补气的药汤,凉了就损肠胃,索性就在窗边染了一紫铜铜炭炉,上面煨了土陶药罐,隔段时间便要添些不同的药材,整整熬了一晚上,才熬出一碗温温的补血气汤药。
曈曈太阳如初染的火苗,从雕花的窗扉淡淡的流泻,我倚在床侧,替陌卢氏掖了掖被角,又趴在那铜炭炉旁摆弄了半晌的药汤,听闻赤德祖赞自幼由陌卢氏带大,这奶孙俩的感情浓地化不开,每次陌卢氏染病,都是赤德祖赞侍疾,折腾一晚上还要去上朝,想来也是辛苦。
再熬一个时辰,这陌卢氏便可以醒了,只是,我又不是邀宠的宫娥,也没必要揽着名头,我往铜炭炉里添了几块碳,嘱咐了鸳珠几句,便起身回东殿。
“王后,为何照顾了一夜,却……”鸳珠立在炭炉旁,眸底透着一股茫然。
“她醒来多半是愿看到你的,她若醒来看到我,还不得又气晕过去,我自问没有那谄媚逢迎的功力。”
走到半路,我忽然想起我那镯子落在了平康宫,那可是新罗的皇太弟金兴光送的,以后这金兴光登基了,能卖不少银子呢,我便折回去去取,引得尼妹抱怨了一路。正到门口,就见尺珍侧妃一阵朱罗绮翠地进了平康宫,八成是去侍疾。
尼妹挥着粗壮的手揉着眼睛旁的眼屎,恹恹道“主子,干嘛不进去?”
“改天再来吧,我这一去又节外生枝了。”
“别啊,主子熬了一宿了,白白让那女人捡了便宜。”
“无所谓,我向来不争这些由头。我要回去补觉。”我困恹恹地打了一个哈欠,走了半路便困的睡在地上。
迷迷糊糊地看到一粗肥的手搭上了我的手腕,语气陡然严厉道:“为何这心脉如此虚弱?听宫里人说,这王后将床上的干果吃了个干净,如此食量,为何虚弱至此?”
只听尼妹干咳了几声,道:“回朗大人……那干果是奴才吃了,至于心脉……听宫里那些碎嘴的说王后曾跳过、跳过……”
那语气又厉了几分:“跳了什么?”
尼妹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停地摇头否认:“没、没什么,大约、约就是这种心脉,王后整日里脑筋短篇,大约这心脉也相随吧,毕竟物随主人形。”
那声音默了默,再道:“此脉相绝非长命之相,定要小心呵护,免得到时药石无灵。”
身子一轻,就被扛到肩上,身下的尼妹定定道:“药石无灵?我家主子福泽绵长,就算天地相合,明月断尽浮华,我家主子也会长命百岁!”
那模糊的人影,顿了半天,叹了一口气便下了重重宫阶。
☆、第64章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殿内又燃起了落花宫香,白细的烟雾,盈盈蜷蜷像似春日里卷落的杨花,顶窗的篷布已被掀开,满室华光,我起身,身下的干果又是一阵“噼噼啪啪”的碎裂声。
尼妹懒懒散散地闭眼倚在床头假寐,几个小宫娥跪在地上清扫香炉里的香灰,我将大氅裹紧,坐在梳妆镜前,抬头的功夫,尼妹那张粗圆的馒头脸映在铜镜里,“你个死胖子,吓死我了!”
尼妹揉了揉眼睛,拿起桌上的牛角钳玉宫梳,细细地顺我的发,动作轻柔,嗓门却像北市那杀猪的,隔着三条街都能听到:“你说,人家是个主子就会见风使舵,大箱小箱的赏赐往宫里搬,您倒好,鞍前马后的伺候了一夜,又是施针又是熬药的,到头来赏赐得不到,反倒落了一身不是!”
我闭着眼伸手锤了锤肩井穴,晃了晃僵硬的脖颈,扫了一眼镜中倒映出一张气鼓鼓的圆馒头脸,“那你干吗还不去跟着那见风使舵的住,一整□□不解带的照顾我?”
尼妹冷哼一声,强睁着眼为我梳妆,梳完发髻,在簪花时,幽幽道:“主子,是没见到,那尺珍侧妃宫里的赏赐快把人埋了,太后一睁眼,那尺珍侧妃就端着汤药立在床侧,一副恭顺的模样,那药可是主子熬了一夜的,又是添火又是卡着时辰添药的……”
我打开锦盒,在仔细地在眉心贴了一抹鸾凤翻金翅花黄,“鸳鸯裁锦袖,翡翠贴花黄这便是是我大唐的花黄,好看吗?。”
“花黄?好看!”尼妹盯着我额间的花黄愣了半晌,转瞬又起了唠叨:“主子啊,你别转移话题啊,你以前就被那尺珍侧妃抢了风头……”她忽然抬袖掩住嘴,像是想起了什么,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
“抢本宫风头,凭她吗?”我倚火红的雕花门旁,摆出了揽月阁里花娘们招揽男人的标准造型,一双细眉要挑的高高的,手指一定要成兰花指,腰扭的弧度要拿捏的无比标准,还要眼含秋水轻飘飘的扬一下帕子:“老身不才,容貌上颇为自信!”
尼妹抡起粗壮的胳膊,将我拉到紫檀几案旁,咧了咧厚唇笑道:“恩,就是脑子不好!快些吃饭吧,废寝忘食的,对了,尺珍侧妃差人送来一筐黄不棱登的,不知是啥玩意,带着一股牛屎味,本来奴才抡起要扔掉的,谁知那尺珍侧妃,绿眼皮一眨,说是太后给的!”说完将那筐搬到了后厅。
我也是饿得紧了,也没太在意,径自取过一块酥油糌粑,尼妹蹲跪在一旁倒了一杯喷香的酥油茶,那糌粑添了很多砂糖,一遇到那浓醇的酥油茶,顿时变得甜香爽滑,这酥油茶熬得极好,浓处含香,香到极致又陡然生出一股清淡的茶香,总觉得喝完便能直接润泽气血似的。
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事没事便犯困,才刚睡醒不多一会儿,这困乏便又卷土重来,尼妹又捧来几样细粥还有几样精致小菜,见我睡在软榻上,便抡起粗壮的手臂推我,“亏主子还跟着大唐国医学医术,刚吃了饭就睡觉,仔细睡出病来。”
我拍开尼妹的手,恹恹道:“自然不困,昨儿你站着都能睡着,老身又施针又熬药的,不睡上八天,都不算完。”
尼妹将那小菜端到我鼻尖道:“可怜这一桌精致的菜了。”
我扯过锦被蒙住头,恹恹道:“赏你了,须得全吃完,还有,守着门,别让人进来,我今儿个要睡个天昏地暗。”
刚合上眼,将睡未睡之际,只听得那门“咿呀——”一声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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