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她强硬可欺》第75章


冯观文轻笑:“殿下好生狂妄兼无情。”
不归指尖一动,没有否认。
半个时辰后,她推掉了剩余的要务,回了广梧。已是饭点,那少年还没有回来。
唔,是时候上马甲了。
楚思远留在人走室空的国子监独自看书。秋风自窗外吹来,携着一朵残瓣打在他翻页的手背,飘落在晦涩的兵书里。他捡起花瓣轻搓,随后腾向窗外,正要把残瓣抛下,看见了不远处一个黝黑纤细的内侍。
楚思远看了一会,笑容扬起,向那人招手:“燕回!你过来一下呗?”
燕回张望了四周一圈,才抬腿跨过小径的花栏,踩着绒草抄着近路,穿过纷纷落叶消花来到他窗口:“思远还不走?”
“再待一会。”他笑道,“你张手。”
燕回摊开薄掌心,他垂拳悬上,松指落下一片残瓣。
“嗳,送你个落败玩意。”
燕回微微睁大了漆黑的眼睛,看着他额头上不甚明显的包,眼睛有些沉,随后把那花瓣收进怀里,轻笑道:“多谢思远赠我一片秋光。”
楚思远觉得有趣,笑起来:“你这人,真是傻得别致。”
燕回见他开怀,心里也亮堂:“是是,别人都比不上你,你最聪明还勤奋,这时间点还不回家,什么书这样好?”
他翻过页面给燕回看:“兵器图鉴。”
燕回眯眼:“唔……看上去挺不错的样子。不过这回广梧宫也能看吧?何必独坐这里呢?”
“不回去。”
“怎的?”
他微笑道:“家里有个大煞笔。”
“谁?”
“不归殿下啊。”
“……”
仙人板板。
他瞧着她竖食指笑:“只偷偷告诉你的,别说出去。”
燕回脸更黑了:“四公子告诉个缘由,我就不说出去。”
楚思远轻磕燕回眉尖:“哟,看不出来你还有颗八卦心?还有人后别叫我公子,听着别扭。”
燕回避开,问:“四公子不是曾说,殿下是重要的至亲吗?为何因为殿下不愿回家?”
楚思远笑:“燕回生气了?”
她没理他:“四公子气殿下什么?”
气操之过急地安排亲事?可恶,自己都还没为这混账的轻薄生气,他竟敢先回避?个仙人板板的。
楚思远安静了一会,收起薄书放怀里,忽然扶着窗台利落地翻出了国子监,比对方高了有半个头。燕回盯着这少年日渐夺目的轮廓,气势有些不足,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他没说话,径直走到那花树下,毫无征兆地抬起拳头闷不吭声地砸下去,发着什么狠劲似的,满背阴影。
一时间,叶与花瑟瑟,宛如一场细密小雨。
燕回连忙上去拉住他胳膊:“你干什么!”
楚思远满不在乎地甩手,手目上的血迹划出痛楚的弧度,刺痛了观看者的眼。
“我呢,谁也不气,至多生自己的气。”他就地盘膝而坐,眯着眼仰望她。
燕回蹲到他面前,手足无措:“刚还好端端的,你突然发什么疯?气什么?”
他弯着腰,两手合指,垂眉耷眼丧气地笑:“不告诉你。”
燕回一口气差点倒仰,闭眼努力静心,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不打人。
一只手忽然盖在她眼睛上,燕回吃了一惊,听见他略沙的声音:“别睁眼。燕回,劳烦你别动,听我说就好。”
燕回感觉他有些松动,立即照做:“废话篓子不动,思远直说。”
楚思远凝望了须臾,眼里波光浮沉。半晌却还是松开了手:“算啦……”
阿姐,不为难你了。
燕回愕然,有些挫败地抠手:“心里难受就说出来,憋着不好。”
他随手拔一根草芽叼嘴里,含混道:“我不难受,我在想件事。燕回啊,你说我是不是该出去走走了?”
“什么?”
“我已过了四年的时间,再固守在这,只能永远是某人眼里长不大的稚儿。”他瞟她一眼,“我再放肆,她也想不到越界去,一味以为我的喜怒为的旁人,想想真叫人焦躁。”
燕回听着奇怪,涌了点什么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楚思远轻笑:“我想,我应该离开长丹了。”
她楞了半晌,前世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回来——
“为何定要离开长丹?”
“为……离开长姐。”
叫长姐的一般是前世,阿姐更为亲昵放松。
第63章 
楚思远一直待到将近未时才回广梧去。燕回听了他离开的话,懵了一会转身跑了,叫也叫不住。他心里有数,一个人坐在国子监外的草地上,放空脑袋,想得长远又短浅。
长远是,功成名就回来,拥她人,折她腰,效仿她不时的霸道,欺她,占她。
短浅是,野马脱缰剖白,拎她耳,吼她煞笔:什么贵女青梅,知不知道我魂欲一心在你身上?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又捶了几下无辜的花树泄愤。最后是不堪负荷的肚子叽咕大叫,这才擦擦手起身回去,路上抠索着叫人不好受的请别字词。
没一会儿就到了广梧,正要穿过奢靡庭园进主殿,一声略尖的猫叫绊住了他的脚步。他回头,正看见长姐在荼靡花下的秋千上,抱着肥头大耳的花猫,静默地凝望着他。
“你过来。”
他楞了一下,随后走上去,因站着而得以俯视她。长姐在秋千上仰首看他,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处于低处的柔弱,反而凛冽锐利。可他对这寒意完全屏蔽,眼睛隐晦地扫过她眉眼,蜿蜒逡巡到洁白脖颈,爱意浓稠缠绵,但掩藏得无可挑剔。
他这一世长得快,不归看着他的轮廓在背光的阴影里越发模糊与熟悉,渐渐要和前世的郁王身影重叠在一起,叫人心惊胆战。
“上午学了什么?拖到现在都无心回来。”不归抚着猫和他闲聊,语气放松,神经紧绷。
“听了一上午的异国邦交,君臣美谈。”
“说来听听。”
楚思远微笑:“最直接有效的不外乎联姻。异族可结秦晋之好,君臣能使劳役无悔。”
不归眉尾一动,看了他一眼:“不愿成家就直说不愿。有气直接撒,有怨直接骂,不必拐弯抹角。”
“没有。”他笑,“阿姐,我这辈子都不会向你撒气。”
不归抚猫的手一顿,又哼了一声,蓝嗔嗔的眼睛望着他:“说得容易,谁知你心中怎样的沸反盈天?”
楚思远屈膝蹲到她面前,抱过那只不断扒拉她膝头的肥猫:“可是阿姐,你并不知道我的心。”
他抱着猫离开,素白的手抓住他的衣角,他回头,看见她的左眼先不自然地泛红。
不归低声:“那么告诉我你的心想。鱼儿,不要因为任何琐事和阿姐生分。”
“等时机合适,我一定,”他蹲下去凝望她,“把确认的,疑虑的,我的一切都向你说明。可是阿姐,我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回避。你要像你此刻这样直视我。”
楚思远说完咬牙转身,她的手便只剩下凝滞的空气。
不归看着这少年渐行渐远,手掌回握,片刻的无助烟消云散,强硬搁浅。
楚思远回去草草吃了饭,短暂地休息了一会。他想,这皇宫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得快点出去。他辗转反侧了一会,起来套好靴子往观语斋去。
她在里头。
楚思远深吸一口气,迈开长腿走进去:“长姐,思远有话——”
“你来得正好。”身着朝服的不归掸过书角,蛮横地打断他,“孤有安排给你。”
楚思远一动:“什么?”
“孤缺个草拟记笔官,你如今在国子监也算学有所成,不必再去了。往后跟在孤左右一同入朝。”
他疑心自己听错了:“……嗯?”
她从阴影里抬起头来,眼睛灼灼:“意思就是说,除了长丹,除了我身边,你哪儿也不能去。”
“……”
不归起身,整了整衣摆:“收拾一下,稍后便和阿姐一起前去。”
她想以快刀速战蒙蔽他的思考,出其不意地把他押下,并以此遮掩她强硬下的虚弱底气。
他吃惊地站在那里不动,不归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走去轻推他胳膊,兀自沉声命令:“还不快去收拾?”
“你刚才这话……”楚思远闷闷地笑,“我的殿下,你可真……”
他后两字太细碎,不归耳朵一动,仰首看过去:“什么?”
“没什么。”这轩然玉树的少年抿着嘴角笑,“臣弟得令,阿姐殿下请带路?”
不归轻吁一口气,又说:“在外称我殿下就可以,别在前面加个多余的称谓。”
“嗳,瞧这官威,臣弟忽然有些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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