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风云_朱朱》第105章


杨帆立刻道:“你连台超过二十四小时了吧?也该回家休息一下了,五个小时吧,睡一觉,美国医院的规矩,不能疲劳作业。”
“大家都在这儿连台,我怎么能回家休息呢。”庄恕摇头,他颇为感慨地向周围望去——如此拥挤,如此喧嚣,如此杂乱,却又如此有序。
杨帆苦笑:“我们是习惯了。在国内,我们这样的医院只能疲劳作业,跟你们可不一样。”
“放心吧,我撑得住。一小时就行了,我是想陪这位家属回去拿点东西。”庄恕看看林欢。杨帆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在庄恕刚要走开时,叫住了他:“庄大夫等一下。”然后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傅博文回来了。”
庄恕一愣。杨帆缓声道:“非常时期,他回来帮忙做些工作。老人嘛毕竟还是有作用的,我也不好推辞,你知道就行了。”
“毕竟是仁合的院长。”庄恕说得有些感慨,同时看了看杨帆。来到这里这么久,他之前对仁合、对傅博文、对杨帆,那种或怨恨或轻视的情绪,就在这二十四小时与死亡的搏斗中,甚至是在激烈的针锋相对的理念争执中,几乎淡化至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的亲近,温暖与惺惺相惜。
庄恕望着杨帆,认真地说:“我很佩服你们。”
陈绍聪带着护士转移伤员,路过一条走廊时,看到两个戴着志愿者标识,穿着隔离衣,戴着口罩的“工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一个在地上喷洒消毒水,一个拿着拖把跟着拖地。就这么配合着一喷一拖的效率挺高,一会儿就到了楼梯口,喷消毒水的人把消毒水箱放在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头拉下口罩长吸一口气,露出一把大胡子。他身边的人放下拖把,也把口罩拉下来,正是杨子轩。
老胡苦着脸踹了杨子轩一脚,抱怨道:“来这以后每天就是喷喷喷,擦擦擦,刷刷刷,整个一清洁工啊,就是推个轮床也只能推,连过床都不让我碰。杨子轩,你不是让我来救死扶伤的吗?”
杨子轩一脚踹回去:“你想什么呢?救死扶伤你是会缝合还是会清创?你妈要用血压计,我教了你俩小时,你还量出个二百二十……吓得你妈差点真二百二十了!
老胡不好意思:“那哪怕是过个床呢,我有劲儿。你看人美剧里,一、二、三,哐,多帅啊。“
陈绍聪走在一旁,听得好笑,忍不住接上:“一、二、三,还哐,你也不怕再把病人摔着。“
杨子轩和老胡都不好意思地笑了,陈绍聪过来蹲在他们身边道:“过床可是技术活,尤其这次的伤员大多有腰椎、颈椎伤,如果手法不对会造成二次伤害,严重的能导致瘫痪。“
老胡听着,点点头喃喃道:“真是术业有专攻。”他念叨着,突然目光落在陈绍聪身后——刚刚拖过没完全干的地面上,留下了陈绍聪的鞋印。老胡立刻抓起拖把,冲过去补拖:“你看你又踩脏了。”
陈绍聪挥挥手:“嗨,不用啊,我是从清洁区走过来的……”
杨子轩一笑:“陈哥你甭理他,他处女座。”
“拖地是为了消灭病毒细菌,又不是要一尘不染。”陈绍聪笑道。
杨子轩没好气地说:“哎呀,他又不能救死扶伤,把楼道擦完美,这有成就感——就像你们缝合伤口,剪线留的残端一定要对齐一样。”
陈绍聪看他一眼:“你懂我们临床的东西还真多,从小没少跟着你爸在医院玩儿吧?”
“是啊,我还在你们的示教室缝过猪皮呢。”
“我对缝合也很有造诣啊,有时间切磋切磋。”陈绍聪一向以自己的缝合技术为傲。
杨子轩却道:“我对数据分析兴趣更大。结合了对医学和数据的双重兴趣,就是我现在的专业。”
陈绍聪讶然:“没看出来,居然是个医疗数据分析师,你这次回来都分析什么了?”
“本来是要做咱们市的化疗药使用数据的。第一阶段论文发了,效果还不错,正在申请进一步研究。不过赶上灾害,就先放下了。我准备收集仁合灾后的救援数据,跟欧美日做个比对,也算是没浪费这次机会。”杨子轩说得头头是道。
陈绍聪提醒:“别忘了我的急诊啊。”正说着,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边接边起身走着:“喂,什么情况……手臂骨折,右腿骨折……什么?体重这么重?……好吧马上到。”他转身冲着远处眼巴巴看着的杨子轩和老胡高声喊:“谁想学过床?”两人高兴地举起手:“我!我!”陈绍聪招招手:“来!”两人高兴地扔掉拖把跑过去。
庄恕送林欢回到家,林欢开门,庄恕跟着她进了房间,看了看,这是一间上下两层的青年公寓,上面是卧室,下面是厨房、客厅,收拾得干净整洁,布置雅致中带点艺术气息。
林欢客气地说:“平时没工夫收拾,可能有点乱,您别介意。”
“这么干净还说乱?好像是中国人的传统吧?”庄恕接过林欢给他倒的水。
林欢微笑:“没想到庄大夫出国那么久,还记得中国人的客套话。您在这儿坐一会儿,我上楼去收拾下东西。”她上楼后,庄恕一边喝水一边在客厅里打量着,问:“你爸妈是郦峰人吗?”
“对,他们是郦峰本地人,前几年都退休了。我一直想让他们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他们都说在老家住惯了,不想动。这次我刚好回去看他们,没想到赶上了泥石流灾害。”林欢在楼上回答。
庄恕看到墙角放着一把大提琴的琴盒,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琴的?”
“六岁开始的。”
“哦,我听说学琴就是五六岁开始最好了。”庄恕道。
“是啊,我妈说我四岁的时候得了一场病,那时经常发烧做噩梦,身体很差,到了五六岁才好起来。女孩儿嘛,也不爱出门,我爸就让我学琴了。”
庄恕专注地听她说话,道:“看来你一直很顺利啊,从小学琴到上大学再到就职,一帆风顺。”
“是啊,我也觉得挺幸运的。而且我爸特有眼光,我刚工作不久,他就做主买了这个公寓,那时候房价还便宜呢。”林欢笑了,虽然因为想到父亲还重伤躺在医院里,笑容迅速化作了伤感。
庄恕环视着公寓,似乎很释然:“你真的是很幸运。”
林欢带着那点伤感继续笑了:“他们还希望我早点成家,早点结婚生子呢,不过升了首席以后,演出太频繁了,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
庄恕看着桌台上和墙上摆放着林欢从小到大的照片,最早的几张还是自己熟悉的南南儿时的模样,眼神复杂。
林欢没有让庄恕久等,迅速换了套衣服,提着小行李箱就从楼上下来,庄恕上前接过。
林欢递给他一张CD,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也没什么可送您的,这是我独奏音乐会的录音,没事的时候听来放松吧。”
庄恕看着封面上林欢手持大提琴的照片,克制着内心的波澜,温言道:“谢谢,这个礼物真好。”
“您太客气了,等我父亲的病好了,请您来家里吃饭,我包饺子包得特别好。”林欢诚挚地说,快速地在楼下收拾其他东西。
庄恕笑笑:“以前我母亲饺子包得也很好吃,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林欢停下了收拾东西问:“阿姨是……不在了吗?”
庄恕点点头:“很多年前她就去世了。”
“对不起,让您伤心了。”林欢抱歉。
“没关系,今天跟你聊聊家常,我觉得很开心。”庄恕看着她微笑。
林欢一笑:“是啊,您工作太紧张,聊聊天对放松也有好处。我收拾好了,走吧。”她拖着行李箱往门口走,庄恕指着靠在墙边的大提琴问:“琴不拿吗?”
“现在医院里照顾我爸,也没时间练琴,而且琴声那么大,也会影响别人休息。”林欢摇头。
庄恕想了想,说道:“还是拿着吧,林先生一定很喜欢听你拉琴,别在休息时间练就好了。”
林欢吐吐舌头:“那要是有人投诉,我就说是庄大夫让我拉的。”
庄恕笑了:“好,没问题。”上前帮林欢提起琴盒,他走在她身后,临走的时候从墙上偷偷摘了一张不起眼位置的照片,塞进口袋。
天气变坏,受灾地区又开始下雨,虽然不是之前的暴雨,但雨点也非常密集,山体滑坡再度发生。
泥泞的路上,临时救护人员抬着三副担架,朝着救灾帐篷小跑。抬着担架的救护人员头上、臂上也有泥沙血迹。两个急救人员跟在担架旁边,用纱布按压着伤员出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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