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我》第8章


两个孩子,无依无靠,其中一个瞎子,一个哑巴,张叔都替他们以后的日子感到担忧。
癞大师没收药钱,张叔便把李元英的大金条拿到城中的当铺里兑换成零散的碎钱,带回来还给了他。
李元英小小年纪,办事倒是挺稳重的,在阿殷卧床期间,跌跌撞撞,拄着根木棍,走街窜巷,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他与阿殷相依为命,在村头搭了个小屋,靠接些散活来谋生存。过了几年,阿殷为了避嫌,主动搬出了房子,四处漂泊,还私下偷偷给李元英物色了不少姑娘,李元英知道后,气得两天没搭理她。
张叔听说后,笑了半晌,打趣阿殷道:“干脆你们俩凑合一块过呗。”
阿殷连忙摇头,“不成不成。”
“为什么不成?”
这时候阿殷就没说话了。
***
夜色渐浓,破庙里响起张叔时深时浅的呼噜声,阿殷静静地看着对面熟睡的两人,她脱下鞋袜,露出狰狞的脚背,小心翼翼地把脚探近火堆。
盯着火光,她仿佛看见了那天。
她躺在床上,巨大的火舌从屋顶上钻进来,很快便吞噬了周遭的一切。门外是众人凄厉的喊叫声,在火海里响起,很快又降了下去。
她光着脚茫然地跑出房间,眼里只看得见一片火红,连天空都被烧亮了。
一根烧断的房梁“啪嗒”一声从上边落了下来,砸在了她的背上,她惊恐地趴在地上大喊救命,可是大家都忙着逃命,没人搭理她。
热气扑面而来,熏得她频频落泪,后背被烫得脱了层皮,火势渐渐逼近,爬上了她的脚。
阿殷突然惊醒过来,猛地收回了脚,途中险些把火堆踢翻。她死死咬着发白的指尖,努力让自己安平静下来。
阿殷抱着双膝怔忡出神,恍惚中,嗅到了一股杏花的味道,杏花?大冬天的哪来的杏花?她茫茫然地想着,眼皮越来越沉重,然后,忽然向后倒去。
在混沌中,阿殷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话。潜意识里,她察觉到了危险,她不停地在心里在给自己敲警钟:不能睡,快醒来,醒来。
她横躺在冰凉的土地,费力地掀开一点眼皮。
第10章 杨石
忽明忽暗的火光在眼中跳动,阿殷意识模糊,她悄悄用力地掐着大腿,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这迷药的药性太强了,她的手上根本使不上什么劲儿。
此时,房梁上的瓦片轻微动了一下,阿殷迅速闭上了眼睛。
未几,有个人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空寂的庙里徒然响起了男人低沉平缓的声音。
“主上,淮安大师已于昨日抵达城中。”
“知道了。”
这短短三个字让阿殷瞬间头皮发麻——怀瑾!
他竟然没事?是他命人下药迷晕了她?那人唤他主上,他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阿殷胡思乱想之际,那人冷冰冰的又开了口,“主上,计划有变,是不是要先杀了这个女人?”
怀瑾没吭声,想必是默许了。
阿殷心中一片荒凉,这三个月来,怀瑾待她果真是虚与委蛇,费尽心思啊。可她不过是个小小的护卫,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既然这样,怎么不一直装下去,为何突然想取她的命?
阿殷混沌地想着,直至冰冷的长剑悄无声息地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动弹不得,手指扣着地面,硬生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等等——”怀瑾声音暗哑的开了口。
阿殷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落回了胸膛里,她暗暗舒了口长气,他终于良心发现了。
怀瑾淡淡道:“先把她绑起来了吧,回到蓟北再处理,那样比较新鲜。”
阿殷成功捕获到了这话里的精髓,新鲜?她不禁毛骨悚然起来,杀她就算了,还想用她的尸体做什么!
脑子里很快浮现了一幕幕血肉横飞的画面,阿殷差点没崩溃地尖叫出声。
“是。”
接下来男人平平板板板的声音宛如一把大刀穿过阿殷的脑袋,“马车已在外头备好,请主上先移步,属下这就把这老头给烧了。”
“弄仔细点,别留下痕迹……”
阿殷猝然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先是一张恐怖的刀疤脸,然后再是怀瑾那双幽深的眼睛,她咽了咽口水,觉得两个黑白无常向她索命来了。
她伸出手,颤巍巍地抓住怀瑾的裤腿,“求你放过张叔,他什么也不知道。”
怀瑾蹲下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拿什么求我?”
“我自己。”阿殷低眉顺眼,“今后,我全听公子的吩咐,公子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我定一心一意伺候在公子身边。”
“你未免把自己自己看得太重了吧。”怀瑾挑起她的下巴,轻蔑道:“白日你不是还同我说,你不过是个提鞋的。”
阿殷一时语塞。
“提鞋的人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怀瑾“啧”了一声,笑微微地歪着脑袋,“没意思。”
阿殷的眼球迅速转来转去,她大言不惭道:“提鞋也是一门技术活,其中门道多得很,公子您身体抱恙,这荒郊野岭的,您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去找像我这样贴心的人来照顾您。”
怀瑾若有所思地盯着她,随即嘴角微微一挑,“罢了杨石,就留他一条命吧。”
名为杨石的黑衣男子收回了伸向张叔的魔爪。
前半夜被张叔的呼噜声吵得脑仁疼,怀瑾积了一肚子火,这会儿突然就不恼了,只是觉得困。
“我先回马车上睡一觉,你在这看着这两个人。”怀瑾还不忘强调道:“尤其是这个女人,极其狡诈,不要被她给骗了。”
阿殷听闻此言,嘴角抽搐:狡诈?到底是谁狡诈?跟他比起来,她这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
杨石,人如其名,就跟块石头一样,直挺挺地立在那儿,无声无息,毫无动静。
阿殷躺在地上打量着他,闲聊道:“你这剑好特别啊,在哪里打的?”
“……”
“这迷药的药性得多久啊?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
“加些柴吧,你没看见火要灭了吗?”
“……”
阿殷躺在地上絮絮叨叨,杨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双手环胸,眼神冷冽而平静,根本当她不存在。
冷意袭来,阿殷苦哈哈道:“杨大哥,能不能给我添床被子,这大冬天的,我躺在这很容易生病的,万一我生病了,就没人照顾你家公子,我看你也不会服侍人……”
杨石浓眉一皱,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拾起张叔旁边的被褥,丢在了阿殷身上。
这药引可不是闹着玩的,阿殷不想再支撑,眼睛一闭,便昏死了过去。
***
天刚蒙蒙亮。
张叔打着哈欠起身,他张着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就被站在大门前的陌生男子惊到了。他急急扫了眼右边,原来怀瑾躺着的地方已经空了。
张叔脑子一片混乱,忙拍了拍躺在柴火灰旁睡得安稳的阿殷,“快醒醒,别睡了。”
阿殷砸吧着嘴,含糊道:“干嘛?”
张叔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出事了。”
阿殷揉着眼睛,爬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张叔痛心疾首,“你家公子被人毁容了。”
“啊?”阿殷莫名其妙,扭头看向一脸冷峻的杨石,这才反应过来,她无奈地捂着额头,失笑道:“张叔,您老的眼睛得去癞大仙那看看了,这哪是秋王八啊,这是他的手下。”
秋王八?杨石目光凌厉地从她的头上落到脚下,这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这么诋毁主上。
阿殷没理会他吃人眼神,现下最重要的是让张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真怕怀瑾半途反悔,拿张叔当柴烧。
阿殷继续圆上次的故事,“张叔,我们收到消息,同我家公子相约私奔的那个小姐被她家里人给绑起来了,明日便要同个蓟北的一个大户人家成婚了。我们得赶紧去过去抢亲,您就自己先回去吧。”
张叔穿上芒鞋,说道:“我送你们啊。”
“不用了,杨大哥带来了新马车,我们坐那个去。”阿殷一面说,一面往外,“张叔,你快些回去吧,路上别耽搁了,近日一段时间也别出门了,我那包裹里还有些细软,谢谢您当年收留我们,我这次去了就不回来了。”
张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阿殷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第11章 逃跑
马车上了路,在辘辘的车轮声中,怀瑾睁开了眼。
阿殷半跪在车厢内,俯首帖耳道:“公子您醒了,可要吃些什么?”
怀瑾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端详了许久,才懒洋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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