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废》第21章

等走出餐厅好几米的时候，他才有了知觉，自己这是有工作了？
最近林然看着钱越来越不够，总是发愁，也染上了一个毛病，就是十分之抠，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儿花的那种，因为找到了工作，林然心里高兴，去接沈钰的路上还买了两盒冰淇淋，他和沈钰待会儿一人分一个。
他到了医院的时候，沈钰已经好了，正坐在医院小花园的长椅上，身边还趴着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林然认得，是他们家隔壁食杂店吴阿姨的小孩小夏。
沈钰正拿着小夏的《格林童话》懒散的读着，小夏趴在长椅上听的一脸开心。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倒是很融洽。
小夏眼神好，老远就看见推着车子的林然，他一骨碌的从长椅上下来，小跑到林然身边：“林然，你哥哥好厉害啊，他的故事比我妈读的可好多了。”
街坊邻居都是热情的人，都知道街最里头的二层小楼租进来一对长得跟明星似的兄弟。就是哥哥身体不太好，弟弟是个活泼热络的人，碰见谁都笑嘻嘻的打招呼。小夏最喜欢林然，因为林然路过他们家的时候，总会塞一个糖瓜到他的嘴里，有时候是橘子味儿的，有时候是西瓜味儿的，甜甜的。
沈钰一直坐在长椅上，看着林然和小夏，挺直的背影在风里都带上了一塌糊涂的温软。林然推着那辆破自行车走进了，没正形的笑看着沈钰，然后伸出了手递给了他：“人家都说你是我哥，那哥哥，那咱们赶紧走着！”
沈钰借着林然的手劲儿站了起来，歪歪扭扭的坐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特有的少年的声音在风里飘荡着：“哥哥哎，老子拉你回家睡觉觉。”身后的男人用力的拉了林然的衣摆，声音里带着些严厉：“好好骑车，别喊了，这周围都是车，不安全。你再喊我跳车了啊。”
收获了一通沈钰的说教，林然美滋滋的快速骑回去了。
到了家，林然把沈钰扶进客厅，扔在沙发上就不管了。然后一个人跟个跳马猴子似的转进了储物室开始翻腾了起来。沈钰好奇，挪了两步就挪进了那房间的门口上，他靠着门，抱着胸好整以暇的看着跟灰尘搏斗的林然。
最后林然从最里面拽出了一个琴盒，那盒都有些发霉了。林然打开了琴盒，拿出了一把做工精致的小提琴，然后拉了两下，心满意足的带着走了出来。一回头，被门口的沈钰吓了一跳。
林然下意识的就把琴往身子后边藏。
沈钰一皱眉，觉得林然可能是有事情瞒着他，不想让他知道。于是他试探着问：“林然，你拿琴出来干嘛？”
林然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就是觉得我技术生疏了，练习一下，对，就是生疏了，练习一下。”
沈钰严厉：“说实话！”
林然还是不打算说实话，他知道是个男人都应该挺要面子的，要是让沈钰知道，他是为了医药费还有家里的开销出去找了工作，依照沈钰的性子，可能腿不要了，都不会让他去。
于是他拿起小提琴走到沈钰边上大力的拉了两下，恶狠狠地说：“我就是想练琴了，怎那么地，你管的可真宽！于是施施然的跑到了楼上，躲着不出来了。”
沈钰直觉的林然有问题，他和林然不一样，他做什么事情都沉的住气，比如自己就算招了继母的暗算，面上也不会表出什么，而是会暂时静静的蛰伏着，等到合适的机会再给那些人无法反抗的致命一击，他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了。林然这种沉不住气的段数在沈钰这是一点都不够看的，他只用等着林然自己露出马脚就好。
果然一周以后。林然在吃中饭的时候就开始心事重重，左顾右盼。沈钰试探着是给林然夹了两块苦瓜，他也没反应过来，都吃了，等到苦瓜的味道散开了才皱着眉头，喝了一整杯温水，委委屈屈的说“沈钰，你是不是有病，你干嘛给我夹苦瓜？”
沈钰岿然不动，吃饭吃好了，就帮着收拾了碗筷，随后到了水就拿着书在沙发上看。林然把琴藏在了门廊那，沈钰看不见。他鬼鬼祟祟的试探着出门。
林然坐在门廊上穿鞋，弱弱的朝里面喊：“沈钰，我出去一趟，有点事。”
沈钰冷静的说了声：“知道了。”
林然狐疑，觉得沈钰也又点太好说话了吧，自己倒是开始忐忑了起来，走到大门，又风一阵的吹了回来：“沈钰啊，灶上还有排骨汤，你要是饿了自己去喝点，喝啥补啥，也许明天就能站起来了呢。”
沈钰点头：“知道了。“
林然出去大门又回来了：“沈钰啊，你要是腿痛的不行，记得自己用热毛巾敷一下，是在太痛急记得去吴阿姨那找帮助。”
沈钰笑笑：“嗯。”
林然出了大门，三分钟以后又趴到门廊上，脸往客厅探。
沈钰抬头：“林然，你又这么了？“
林然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天空，懊恼的说了声：“没什么。”
这才跨上了自己车，背着琴，一路骑的火急火燎的往餐厅赶。
到了餐厅，也不跟人打招呼，喝了一口水，冲着老板点了点头，就把他妈留给他的那个价值不菲的琴架在脖子上就开始拉。林然这人虽然看着不着调，可是只要那琴往脖子上一架就跟变个人似的，浑身的颓废不端正一扫而空，露出的是蒙尘的，逼人的艳丽又生机勃勃的青春。
他像一个散发着清新味道的小松树一般，顽强不屈，脊背挺直，而又才华横溢。听琴的人都是吃饭的顾客，他们不懂得琴，却对这个音乐十分满意。林然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简单的用琴弓拉出的音乐会成为一些人毕生的追求，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可以暂是谋生的手段而已。可就在他用着吧价值不菲的琴拉第一个音的时候，他好像明白了，音乐是美好的，沉浸在音乐里面，能够忘记自己所经历的所有不幸，能够不记得所有世俗的枷锁，单纯的完成一首曲子就足以让他觉得快乐。
忽然间，有一个叫做梦想的嫩芽，在林然心底破土而出。
沈钰就那么堪堪的站在了餐厅的橱窗之外，林然拉琴，他就在外面看着，一眼不眨。他明白了为何林然要瞒着他，看来真的是穷途末路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憎恨自己的无能，橱窗里的那个拉琴的少年，本该有个明艳的未来，那是一个天生要成为音乐家，在剧院里接受所有人仰慕的人，现在却因为自己，在一个没有人会欣赏音乐的餐厅里拉琴。
“沈钰，你要继续拖累林然吗？”沈钰站的时间太久，清晰的腿部痛感传到全身，他觉的自己就像个废物一样去拖累这个单薄的少年，他又问自己：“沈钰，你要放过林然吗？离开他，让他过更好的日子，去追求自己的未来。”
他的心在疯狂的跳动，跟他说：“不，他舍不得放开那个孩子。”那少年太过于温暖，让他一想到自己要离开，就心痛不已。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看，认真的不过任何一个音符。沈钰倔强的陪着林然从正午站到了他下班从老板手里结果了工资，他不想让林然知道自己来过，于是叫了个车提前一个人拖着没有知觉的腿，在司机同情的目光里回到了他和林然那个租来的，风雨飘摇的家。
第二十四章
林然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想好了一百个跟沈钰撒谎的理由，就怕沈钰问起来他今天做什么去了。林然从垮上自行车那一刻，就开始忐忑，他就怕沈钰问，战战兢兢的到了家停好了车，在门廊直接摔了一个大马趴，直摔出了一句：“卧槽。”
沈钰背对着林然看着茶几上的琴弓发呆。林然走进了房门，小心翼翼的叫了声“沈钰？”
沈钰没回过神，只是看着那琴弓，眼里明明灭灭。
林然又叫了声：“沈钰，你是不是知道了？”
好半天，沈钰才缓过神说了一句：“什么？”林然眼睁睁的看着沈钰拿起了茶几上的琴弓，瞬间他便闭上了眼睛，他以为沈钰要像林巧巧一样，要用琴弓抽他。
那一瞬间林然的本能反应就是把小提琴举过了头顶，闭上眼睛飞速的连珠炮一样全部交代了：“沈钰，我知道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出去，不该出去拉小提琴赚钱，我错了，但是我们俩是真的没钱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放弃了你的腿就没有了，你要是瘸了，我会伤心一辈子的，是我把你偷出来的，我会对你好的，所以沈钰你别打我！”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风穿堂而过，拂动窗帘的细微声音。
林然悄悄地睁了一只眼睛偷看，沈钰并没有用琴弓想要打他，而是把那只琴弓放进了他的手里：“这是我今天出去遛弯的时候，在琴行看见的琴弓，我记得你的琴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