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鸟不知春晓》第38章


“一起吃个饭吧。”许嘉伦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了。”
“不用了,”阮珊拿起椅子上的包,“我要走了。”
靠着门站着的许嘉伦在她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嘴角微扬:“你用了香水。”
“关你什么事?”阮珊白了他一眼,想把手挣脱开来,正欲抬脚跑开的时候他的脸凑了过来,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公司现在一团乱麻,够邵然忙活的,如果他没空陪你的话,记得还有我呢……”
“自恋狂,谁要你陪。”尽管邵父在昏迷,阮珊还是怕这样的闹剧会吵到他,于是压低声音骂了一句,便大踏步离开。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许嘉伦所说的他可能没时间陪你,的确是真的。
酷暑的某天韩炜约过阮珊一次,能与老朋友见面,阮珊极其开心,两人约好了见面地点。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两个多月,阮珊见到韩炜便惊呼:“你成熟多了。”韩炜则把阮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不是被邵然虐待啊,怎么瘦成了皮包骨?”
“哪有哪有,我在减肥。”阮珊嘻嘻哈哈地说道。
市区虽是酷暑,山里却很阴凉,两人相约爬山,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光影,有六七个穿着校服的年轻男孩女孩结伴跑过,留下清脆的笑声,邵然看着走在自己前面一点的阮珊的背影,有些微微发怔,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年他们都还只有十二三岁,他背着她走过一段洒满月光的山路的场景。
是那次她和几个小伙伴约好爬山,来喊韩炜的时候韩炜撇了撇嘴:“我才不去呢,我正在打游戏。”她听罢便生气地跑开。
然而那天很晚他都没见她回来,便放下手中的碗筷去和她一起的一个女孩那里打听,才知道原来登山时她和大家走散了,大家都以为她已经自己回家了,便也都没有在意。
韩炜一听便焦急起来,从家里拿了支手电筒便跑了出去。深夜的山林带着憧憧的树影,和同龄男孩相比,他算不上胆大,然而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勇气,能带着一支手电筒独自上山,大声喊着阮珊的名字。
后来他听到了不远处她的回应,顺着声音走过去的时候便看到了她。她的脸蛋脏兮兮的,在手电筒的亮光中,仰着脸对他笑。
他心里又喜又气,皱着眉头训斥她:“你还笑得出来,要把人吓死了知道不?快站起来回家。”
她吸了吸鼻子,笑意换成可怜巴巴的眼神:“我扭到脚了,动不了。”
他这才明白她为何坐在这里,叹了一口气之后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下:“真拿你没办法,上来,我背着你走。”
那一段山路寂静,只有月亮的清辉洒在周围,韩炜一路上沉默地走着,没有说一句话,心底却充斥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妙情感。后来把阮珊送到家时,她已经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月亮,月亮,下山之后韩炜与阮珊在街边的大排档吃烧烤,一抬头,韩炜也看到了一轮圆月,又圆又亮,和当年的那轮圆月如出一辙。
这人世间有多少变迁与聚散,不变的,大概只有月亮的脸。
4
邵父住院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病情基本算得到控制,然而整个人还是很虚弱。据医生说有随时复发的可能,所以依旧还在医院里住着。
陪他最多的,除了医护和保姆,便是阮珊了。
她喜欢陪着他,一有空就提着自己煲好的汤过去,一勺勺喂着他喝下去。有时候会忽然想起自己的爸爸,鼻子有些酸酸的。
有一天邵然和她一同过来,中途邵然被喊去参加医院的专家会诊,阮珊坐在病床边给邵父剥香蕉的时候,病房门忽然被推开,阮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一个女人大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床边。
阮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只觉得熟悉,但一时也并未回想起她是谁。那个女人看到阮珊也愣了愣,看到阮珊手里拿着的汤碗才恍然大悟,在心里思忖着大概是请来的护理。
“行了,给我吧。”她张嘴说道,伸出手来把阮珊手里的汤碗接过。
她这一开口,阮珊便立即回想过来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邵然的妈妈。
阮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许是自己异常的举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转过头来又疑惑地看了阮珊两眼,而后忽然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阮珊咬住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躺在病床上的邵广生开了口:“林霞,你怎么回来了?”
“你说我怎么回来了?老邵,你和邵然两个可真会给我找事,儿子吧,勾三搭四,什么女孩都往家里带,当爹的以为自己今年十八岁学人家去爬山,要不是我心血来潮看了报道,还不知道你居然出了这档子事呢,你说我回来干什么?我回来看戏啊。”
“林阿姨,”阮珊站起身来在她面前站定,打断了她的话,“医生交代邵叔叔需要静养,我和邵然在这里会照顾好他的,如果没有什么事你还是……”
阮珊的话说到这里,林霞忽然伸出手来在阮珊反应过来之前就给了她清脆的一巴掌:“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林霞,够了,你出去。”躺在病床上的邵广生大声喊了起来,因为生气而脸色通红,呼吸也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一只手在床边胡乱地抓着按响了床边与医生办公室联系用的呼叫器。
值班护士慌忙向这个方向跑来,病床旁的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把林霞和阮珊都吓了一跳。跑进来的护士看了一下情况脸色大变,按下对讲机大声喊着几个医生的名字:“孙医生,赵医生,快过来,病人不好了。”
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邵然立即站起身推开会议室的门大步往病房跑了过去,几个医生也脚步匆忙地向病房跑去。
“怎么回事?”邵然冲进病房,看到站在那里的母亲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冲到邵父的床边:“爸,爸,你怎么了?”
那边医生赶紧安排进行第二次手术,担架车被迅速推了进来,邵父被抬到了车上急匆匆地推离了病房,邵然想跟上去却被护士阻止:“要进行手术,家属在病房等着就好。”
病房里只剩下了三人,邵然看了一眼阮珊红通通的右脸便在心里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努力控制住情绪:“妈,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网上看到你爸出事的报道,就回了国,打算来看看。”
“可看这种情形,你不像是来看望,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邵然,”邵然的这句话惹恼了林霞,也让她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也不顾阮珊就在身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举起来摆在两人面前:“我三番五次想撮合你和宫蕊,你百般推托说你只把她当妹妹,对她没有别的心思。惹得人家这么好的一个姑娘郁郁寡欢,要不是我在她的房间里发现这个,我恐怕还真信了你的话。”
是那张阮珊也认得的流产单,她在他的书房看到过,后来不翼而飞,这样一想,原来是宫蕊拿走了它。
“妈,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以后再和你解释。”
“邵然,我现在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了,我上次回美国前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跟我保证了两个月之内和她分手,可现在呢?多久过去了?怎么人家都伺候到你爸床前了,怎么着,还真把自己当我们邵家的儿媳妇了是吧?”
林霞的这番话讲得极其刺耳,再加上里面那句“你跟我保证了两个月之内和她分手”让她心里猛然一寒:与邵然在一起的这些时日,她一直以为他对他们的感情是乐观的,是坚持的,是相信的。她曾在心底无数次感激过他在他妈妈面前对自己的维护,然而他却在背后做出过这样的许诺。
那张尚未得到解释的病历单,再加上林霞的这番话,好像两根又细又尖的刺扎进了心里的某个地方,看不到在哪里,只是觉得疼。
想着邵父才刚刚被推到手术室急救,阮珊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拿起桌子上的包对邵然笑笑:“你们在这儿陪着邵叔叔吧,我先走了。”
即便是她在笑,邵然也还是看出了她情绪的异常,他伸出手试图拉她的胳膊,却被她稍微一歪身子躲开了。
“阿阮,”不知为何,邵然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好似阮珊这一跑开自己就会永远失去一样,他抓住阮珊的手臂,也顾不上自己的妈妈就站在旁边,“阿阮,你冷静一下……”
阮珊好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抬起头来看着邵然:“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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