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第91章


他说完这话,便慢慢地转过脸来,目光迷离地在她脸上扫过。他的双颊有淡淡的酒意熏然,北风一起,就有一股很冲的酒气送入沐冰蓝的鼻翼。
沐冰蓝僵了僵,才重新镇定下来,和声说了一句:“胜雪,天气冷,不要当风饮酒,小心着凉。”
江胜雪扯了扯一边的嘴角,嗤地冷哼了一声,似是在说:着凉?呵!着凉算什么!
他又把那只酒葫芦送到嘴边,动作有些沉重迟缓,看来已经醉了。他一仰脖子又饮了一口,然后把目光再度掉转过来,定在沐冰蓝脸上。
“听母亲说,你觉得我和洛裳公主很般配?”
沐冰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这么多天里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她只是没想到,担了太久的心也会疲软,此时的她,竟然抽不出一丝力气去恐慌。
她偏开眼睛,不敢再看他,软弱地笑了笑:“母亲……她已经和你提了么?那你……”
江胜雪用一只胳膊撑了一下,从栏杆上下来。他有些踉跄地走了两步,便跨到了她的面前,上身略略倾俯,向她面上直逼下来:“这么说,这是真的了?我原本想,母亲是想借着你的身份来压住我,才反复强调是你的意思。这么说,这的确是你的意思了?”
沐冰蓝仓皇后退一步,却马上就抵在了身后一侧的廊柱上,再无退路。他的身躯充满了她的整个视线,她的目光迅速迷乱起来,正如她此刻慌慌张张的脑子,什么都无法清晰凝定。
她强笑着,拼命想要掩饰的东西却立即就被一番语无伦次出卖了:“我……这……洛裳她是公主,她……我是觉得……”
江胜雪的脸色在一个晃眼间就已经变成铁青。他咬牙切齿,被刻意压低的声音把那原本就已经熊熊的怒意浓缩得越发狰狞危险:“你觉得什么?你觉得我和她很般配,你想要我娶她,是不是!”
这句话将要引出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呢?会不会是:好,那我就娶她,那我马上就娶给你看!
沐冰蓝眼前一黑,身体支撑不住地晃了晃。但是立即地,她就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掌一把攫住,突如其来的窒息和疼痛让她登时睁大了双眼——
只见江胜雪的脸已经垂在呼吸之间,他的被酒意熏红了的眼睛里沉沉地兜满了饱胀的痛色:“你不但希望我娶别人,还希望我娶的是公主……
你知道的吧?她不是你,她不会进这个门,她会有自己的公主府,而她的驸马,也会搬到公主府里去住。
这就是你安的好心,对不对?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同处一个屋檐之下么?和我同处一室之内,哪怕只有一天两顿饭的工夫,都让你很难过很难熬么?看到我就让你这么讨厌吗?我已经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甚至连多看你一眼都……你连这样都还嫌不满意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怎么样做才够?!”
他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原本蒸腾的火气瞬间就化成刻骨的伤痛,准确地缠绕在了沐冰蓝的心头,然后猛力一勒。
沐冰蓝的心痛得骤然一紧缩,有一股酸辣辣的液体立刻就要猛灌上来。
而江胜雪却突然后退一步,扼在她喉间的那只手也离开了她。他单手举起那只酒葫芦,轻描淡写地一捏,只听喀嚓一声,葫芦如同豆腐渣一般地碎裂开来,淋漓的酒液沥沥落落洒了一地。
他看着她,再后退一步,然后把手中剩余的葫芦碎片往身后一撒,就呼地转身走开了。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却有些跌跌撞撞,看起来无限凄凉。
沐冰蓝顺着背后的廊柱滑到了地上。她目光空洞地看着那满地的碎片,刚才他那轻轻一捏的动作,像是当着她的面,捏碎自己的心。
也像是做给她看,让她知道她是如何地捏碎了他的心。
而他又何尝知道,他那轻轻松松一握拳,捏碎的也是她的心啊!
她蹲在地上,看着那一片狼藉,如同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心,碎成一瓣一瓣,零落在血泊之中,再也收拾不起,再也无法复原。
这一日午饭,江胜雪没有出现。
沐冰蓝坐立不安地等了片刻,直到他房里的丫头来回说二少爷喝醉了酒,已经睡下了,才稍稍安心了些。
江夫人听了丫头的回话,便陪着笑对沐冰蓝说道:“蓝儿,枉你一番好意。此次为娘同胜雪说起你可为他与洛裳公主做媒之事,他听后只说不愿意,倒也没再发脾气了。
如此便罢了吧,这孩子脾气倔,公主金枝玉叶的,怎能来受他的窝囊气?且由着他罢。”
沐冰蓝先前见到江胜雪的那一遭,事实上并没有拿准他心里虽然不愿,嘴上却到底是答应了没有,如今听婆婆这么说,才算是摸清了他最后的态度。
她心下一时间百味杂陈,说不清是喜是忧,而一抬眼,便看见江行云冷冷的眼神。
他事先并不知道她要给江胜雪提亲的事,此番听母亲如此一说,再一对照江胜雪的醉酒,就道是弟弟不愿应承,却又碍于沐冰蓝郡主的身份而不敢发作,只好独自借酒浇愁。故而此刻江行云冷眼如冰,便是在责怪沐冰蓝多事。
沐冰蓝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开目光,对江夫人笑道:“无妨,蓝儿也不过是姑且说说,请母亲日后令胜雪宽心,此事不成也就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她下一次进宫见衍忱的时候,也就把这话婉转地回了他。衍忱原本就是真心诚意地不欲将洛裳的爱慕强加于江胜雪,如今见江胜雪既然不情愿,也不多问什么,只点点头就把这事带过了。
此时也已到了这年的腊月初。就在日前,衍忱刚刚下旨,召东西南北四大世子进京,共度新春佳节。
第90章 行云责妻
沐冰蓝一听到四大世子要进京过年的消息,就知道衍忱是从了她的主意,寻了个由头把郑修维和容绍磬召到京城来调查二人起冲突的事情了。但为了掩盖真实的目的,衍忱不能只召他们俩,于是就把四大世子一并召了来,包括骑南王世子沐岚瑄。
沐冰蓝刚刚远嫁入京,骨肉分离,而弟弟马上就要进京过年,这个消息很是让她欢喜。
衍忱也安排得十分体贴。他特意拨了京郊消夏行宫的三进大院给东西北三位世子,却独独安排沐岚瑄住在幽蓝别苑,以使他们姐弟能够多多亲近。
所以这段日子,沐冰蓝更为忙碌了,除了照旧修习教练之外,还常常亲自外出采购,既帮着家里准备年货,也准备着迎接弟弟到来。
江府上下原就对世子要来居客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再感染了沐冰蓝的兴奋,这个腊月便显得格外热闹起来。
到了小年的时候,郑修维和容绍磬已经赶到了京城。本来上都在全国的版图上位置就偏北,扈北世子容绍磬若是从自己的首府赶来,应该是最早到的;但他既然这半年来都居于镇东首府,自然也就和郑修维一同到达。
彪西和骑南两位世子所在偏远,圣旨到达得原也就晚了些,他们紧赶慢赶,怕是也得大年夜之前才能匆匆抵达了。
郑容二人到达京城后的第二天,江行云下朝后又在宫里留了多时,直到晌午才回到府中,江家都已经在开饭了。他匆忙换下了朝服,赶到主屋,颜色间颇有几分愁眉不展的意思。
江启源看了看他,少见地在饭桌上开了口:“行云,方才皇上召你到上书房议事,可有什么让你为难的地方么?”
江行云刚刚拿起筷子,还没吃上一口饭,一听父亲问起,便又赶紧放了下来,回答道:“父亲问的是。皇上刚刚交给了孩儿一件密差,却也曾暗示孩儿可回府请教,想是皇上也知此事于孩儿而言甚是难办,若有父亲大人相助,必当容易许多。”
江启源当下便也停箸不食,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只管道来吧。”
见江启源这一家之主都不再吃饭,其他人也不好再动筷了,当下一家五口都停了下来,听江行云说道:“昨日静修王和绍阳王刚刚入京,今日皇上就交待孩儿,密查他二人忽起纷争之事。
前些日子已经略有耳闻,东境和北境的交界处,两边军队小有火并,不知是何缘故。原来皇上是觉得此乃静修绍阳二王有隙,才趁着此次四大世子入京之便,欲将此事查个明白。”
江行云并不知道其实衍忱要查这件事情才是四大世子入京的原因,而非相反。沐冰蓝听见衍忱在二位世子进京次日就已经将密查之事安排了下来,不由在心里暗暗点头,叹服衍忱办事果然雷厉风行,绝无半点拖泥带水之处。
江启源听罢,点头抚须道:“嗯,皇上这是在对你委以重任啊!行云,你要兢兢业业,好生把这件事情办妥当了,不可辜负皇上的一番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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