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第76章


她循声望去,见是一队正值壮年的男人,高高举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队伍的旁边跟了许多围观的人,大概整个镇子的老老少少都出动了。许多人手里都拿着石头、泥坯、烂菜叶之类的脏东西,不停地向女人身上砸去。
再看那女人,她正虚弱无力却又拼命地在嘶喊哭叫,其状甚惨。这些人的说话都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沐冰蓝听得不是很明白,只隐隐约约分辨出她是在说“求求你们,饶了我吧”,而那些恨声恶气的围观者,则在不停地以诸如“恶毒的女鬼,该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这样的语句来回应。
一听“女鬼”二字,沐冰蓝本能地警觉起来。她再凝神细看,便注意到了这女人身上淋淋漓漓挂着未曾干透的血水,而她的额心,分明钉着一枚木钉——
确切地说,是桃木钉!
那么,那些血水,大概就是黑狗血了。
沐冰蓝大吃一惊,连忙启开天眼,定睛再看。
——果然不假!这个女人那虽然万分狼狈、却不失娇美的皮囊之下,奄奄一息着的竟是另外一副面容!和肉身所长的杏仁眼以及饱满的鹅蛋脸全然不同,那抹苍白的幽魂有一张单薄的瓜子脸和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清秀有余,福泽不足。
沐冰蓝大跨步走过去,拦在了这个队伍前面,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哪位法师做的法制住此鬼?请现身一见!”
这队人正满心亢奋、伶牙俐齿地骂得痛快,忽然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年拦在了前面,而且听他说话的气度,不但毫无惊惧之意,似乎还别有蹊跷,不禁都被震住了。
他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狐疑地打量着沐冰蓝,一时之间不知该当如何作答。
而那被举在众人头上的女人,也突然噤声,瑟瑟发抖,似乎是被吓坏了。
正在众人没理会处,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排众而出,神色倨傲地打量着沐冰蓝道:“本法师在此,这位小哥,有何见教?”
沐冰蓝抱起拳来,对他施了一礼,彬彬答道:“不敢。在下斗胆请问法师,这小鬼犯了什么事,要法师如此动怒,竟然施下了桃木钉魂之法?”
道士一听沐冰蓝口里吐出的这“桃木钉魂”四字,顿时凛然一惊。大概是没有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懂行,他方才狂傲不羁不容亲近的神情便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只是说话的语气,仍是冷冰冰的不甚友好。
“既然小哥有这等眼力,自然也看出来了,这女鬼砵魂附体,扰乱人间,化作人家妻子,蚕食丈夫精气,实在是可恶至极!不对她桃木钉魂,谅她也不知好歹!”
沐冰蓝皱起了眉头:“一旦桃木钉魂,时满一日,她便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再入轮回,法师不觉得这样的惩罚有些过于严苛了吗?”
那道士横眉一竖,冷然答道:“过于严苛?哼!如此恶鬼,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犹不解恨,小哥自己不曾受此阴寒之毒所侵,自然说得轻巧。”
我不曾受此阴寒之毒所侵么?
沐冰蓝苦笑了一下,再度伸手拦住了又要举步前行的队伍:“法师,为人做事,切不可太绝。各人命数自有天定,身后之事也该归由地府去管。法师有生之年如此严刑厉法,百年后身往冥府之时,怕也不想黄泉路上怨恨载道,阎罗判官亦怒目相对吧?”
道士不听此言还罢,一听她如此说话,倒越发张狂怒傲起来:“哼!贫道有生之年,但凡捉到的小鬼,都打它个魂飞魄散,看还有谁能守在黄泉路上怨我恨我?黄毛小子,你才吃了几年饭,就敢口出狂言,教训起你爷爷的不是来!这是爷爷的生意,还轮不到你来多嘴多舌!”
沐冰蓝一听此人如此蛮不讲理,登时也发了火气。她纵身一跃,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莲足已经行波踏水般地点过两人头顶,掠过那被绑缚的女人身边。下面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她究竟是怎么做的,便见她皓腕一收,钉在女人额前的那枚桃木钉就已经攥在了她的手心。
第75章 痴魂附体
沐冰蓝取了那枚桃木钉,回身一旋,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对那道士轻轻一笑:“不好意思,今天这件事,我还真就不但要多嘴多舌,还要多手多脚了!”
那道士见她显露了这么一手功夫,登时脸上发绿,现出惊恐的神情来,一时之间,再不敢多说什么。
若纯就武功而言,他行走江湖多年,更厉害的大侠也见过不少,她这点功夫倒也不算高到诡异。
诡异的地方在于,他的桃木钉看似尔尔,可若是不懂行的人,饶是再有蛮力,也会因为不通巧劲而无法起出。
更何况每一个法师的桃木钉里,都聚有他自己的灵力,若不能破除这份灵力,就算桃木钉出,被钉住的鬼魂也会被随之带出,进而伤到取钉的人。
可她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就破了他的灵力,取下这枚桃木钉,可见她驱鬼降妖的本领,远在自己之上。
而那原本气息奄奄的女人,一去掉这桃木钉,脸上的痛苦便明显地减轻了许多。她一口气缓过来,原本泪痕斑斑的脸上,倒有更多的眼泪倾盆而下。
她挣扎着尽力将身体半撑起来,对着沐冰蓝连连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在试图磕头,嘴里不停地谢道:“多谢大师相救,大师大恩大德,小女子永志不忘!”
沐冰蓝点点头,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附在别人的身上,谋害他人?你到底有什么隐情,这就速速道来吧,若是言之无理,怕是我也不能救你了。”
那女鬼见沐冰蓝要她将自己砵魂附体的情由从实道来,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说:“是,大师有令,小女子不敢不从。”
沐冰蓝便对那些举着她的壮汉说道:“你们先把她放下来,给她松了绑吧,让她好好说话。至于要如何处置她,听她将事情说清楚之后,大家自有公论。”
那些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听她的。
沐冰蓝揣度他们的心思,淡淡笑道:“诸位请放心,有在下在此,她是断然逃不掉的。再说,眼下她额上的桃木钉已除,你们就算不放她,再过一会儿,她精力恢复,你们这样绑着她,也是无济于事的。”
那些人原本的确是顾虑着会不会把女鬼放跑了,如今听沐冰蓝这么一点醒,顿时慌了神。他们个个都怕这女鬼一旦复原,就会害了自己,赶紧把她就地放下,松开绑缚,只愿她念在自己这将功抵过的姿态之上,放自己一马。
这女子坐在路边,困难地活动了一下被绳索勒得又麻又痛的双臂,神情甚是凄楚。那些原本一哄而上个个恨不能得而诛之的人,此时已经往后退至一丈开外,看他们的神情,既是恐惧,又更好奇,所以虽然理智上是想着要先走为上,一双腿却怎么也挪不动。
这么一来,这条街道内的情形,就变成了所有人都站在另一边屋檐下,唯有这女子一人坐在这边的路牙子上。她身后房屋的主人躲在围观的人群当中,想要出声赶她走开、莫要坐在自家门前,却终于还是不敢开口,只得站在那里,空自着急。
这女子环视了这些原先的左邻右舍一圈,最后还是把目光投回到沐冰蓝身上。她大约已经看出自己在镇子里众叛亲离,只有这素不相识的伏魔人,倒是她此刻唯一可能的知音。
沐冰蓝默默地看着她,也不催促,等她自己准备好了,颤声开言道:“大师,我这肉身是这镇上汪家的小姐,名叫沁萍;我的……不,是她的相公,叫做文继昌。”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向人群中一个角落投去。沐冰蓝顺着望过去,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身子骨薄如纸片,似乎一阵风都能刮跑。此时他立在那里,是被一对中年夫妇搀扶着的,想来是他的父母了。
这自然就是汪沁萍的丈夫文继昌。他的精元长期被女鬼所食,才落得这般境况。
沐冰蓝点点头,表示明白,这女子便继续说了下去:“至于我自己……我本来也是这镇子上的女儿,我叫於浣晴。”
於浣晴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股百味杂陈、失惊震怒的嘈切声,其中有另外一对中年夫妇,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一下子扑上前来,失声喊道:“什么?你是晴儿!”
汪沁萍——不,更该是於浣晴——一见他们一家,顿时眼泪汪汪,哑声喊道:“奶奶!爹!娘!”
随着这一连三声呼唤,一家四口顿时哭成一片,其中最为清楚响亮的,是於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天抢地:“我这苦命的孩儿呀,可想死娘了!”
正在这一家人哭得肝肠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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