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以续余生》第7章


等电话挂断,陈家桦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害怕,秦覃连演员陈家桦也不喜欢了。
他知道,医生的角色很适合自己,演好了,冲奖没问题。但他也知道,这个机会,本不该轮到他。或许伍庆明说得对,道德要求,对他们这种人来说,真是没意思极了。
陈家桦摔开手机,把自己闷头在被子里,难得当了回鸵鸟:“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快的陈家桦,自然没有看到@今天的小狐狸依然十分可爱的第二条秒删原创微博:一张倒地哭泣的图。
配文:小狐狸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哦,还有假装手滑点赞后又取消的文章——“惊!童星安相宜的素颜丑态大曝光!”
21。
没有人教过陈家桦关于性的道德观。伍庆薇性急,和野男人在家里交媾。青春期的陈家桦碰见了,也只会坦然越过赤裸的母亲,漠视男女吸毒后佻薄的邀请。该教的母亲,没教,更别说便宜舅舅了。
拨通电话的第二天,在渝通吃过饭后,陈家桦收下房卡,和杜导去了酒店。整个过程里,他清醒而又浑噩。
他清醒地知道,一个器官的勃起与颓唐,可以换取他想要的。交换是等价的,这是伍庆薇唯一教过他的道理。他又浑噩。房门关上后,导演去洗澡了。陈家桦坐在床前,想了很多,其实也不多,到底还是一个秦覃。
陈家桦记得,当初伍庆明带他外出试戏,归来时,他趁伍庆明与物管交谈的间隙,一股气跑到秦覃家。站在秦家院子前,陈家桦问自己:为什么要跑来这?他有预感,这个问题,将会费解一生。
秦家的院子,即便主人不在,从规整的铁饼、单双杠到惺忪的多肉盘和猫爬架,也能看出,主人是一个直白又温柔的人。“喵。”竖毛挺尾,三花防备着入侵者,却在进一步威胁时,咣铛又摔了,非常英雄气短。
陈家桦蹲下游移,按记忆中秦覃的样子,轻轻托起三花。“喵?”三花像是发觉了和主人相似的温柔,转头舔舐对方因紧张而发抖的手指。
三花的毛沾了泥,像个泥“杨过”。陈家桦捻水替它捋了捋,又在院子储物柜里找毛巾,却只瞧见换洗用的运动服。突然,来人了:“勤勤,是你在外面吗?”陈家桦一惊,仓卒离开,回到自己房间后,才知道自己作了贼,顺走了一件背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作贼的背德感,就在当晚,陈家桦自渎了。
背心虚套在他的性器上,像在吞吐他的欲望。纤维的质感,是粗糙的,磨过了敏感的龟头,烫过了胸口。高潮过后,陈家桦一拉手上的黏液,尽数抹在背心上,如同抹在了背心主人鼓起的肌肉上。如果这是真的,那人定会瞪圆眼睛,羞愧地嗫嚅,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不对,本来就是要欺负他的。
陈家桦想,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中文要有情欲这个词。
六年后,酒店这张白床新被上,将要与他交缠的肉体,不是秦覃。这个认知,比秦覃不再喜欢演员陈家桦,更加可怕。
如果伍庆明还活着,大抵会嘲讽他一句:“婊子从良?”是的,这并不是陈家桦第一次和导演开房。他想起一句粤语谚语:“一次污两次秽三次无所谓。”可能是赌气吧,和死人伍庆明赌一口气,和过去的自己赌一口气。
陈家桦丢下洗澡中的导演,自己一个人离开了。他知道,他这一走,角色就玩完了。按杜导的地位,是连霸道总裁也没得演了。
他认的,等价交换罢了。无论是之前的一年,抑或现在,陈家桦并非有多在乎别人的看法。旁人说他是个婊子,他不会反驳。他只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稍好一点的婊子。只有这样,他在剖出自己鲜活跳动的心时,才有底气说:“喏,我们交换吧。”因为啊,他想要得到的那个人,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22。
陈家桦站在酒店电梯前,数着渐渐变大的数字,二十三到了又过了。
他想起,幼儿园的时候,有男同学邀请全班小朋友去麦当劳开生日派对。男同学头上戴了顶纸做的小皇冠,双手合十,在萤萤烛光下,孩子气十足,却又认真无比地许愿。当时只有五岁的陈家桦,也学着合起了小拳头,抵在鼻尖上,喃喃说话。他当时觉得很对不起那位同学。他以为他这样做,是偷了那位同学的愿望。小家桦嘟囔了几句对不起,终于小心翼翼说出口:“希望妈妈能早点回家。”他害怕打雷,而那几天台风正猛。
如今,二十三岁的生日,陈家桦不再怕打雷,也不会再许愿了……
这时,两名穿酒店工作服的小女生认出来陈家桦,又碍于职业,不好招呼,只远远巴巴望着。陈家桦不确定有没有狗仔存在,保险起见,他上前欠了欠身,试探道:“你们好,请问有见到一位大概这么高,穿灰色外套,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吗,嗯他还带了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
两位小女生听后,像摇鼓一样,摇了摇头,又忍住了尖叫,不让自己进化成唢呐。其中一位胆子大的,羞赧说:“你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帅呀。你是在找谁么?”
陈家桦弯眼笑道:“嗯,亲戚来这边旅游,我得尽尽地主之谊。”又不好意思,歪头问:“或者,你们需要签名吗?”女生乐昏了,忙唤几声可以吗可以吗真的可以吗,然后开始翻包倒柜,找出自己最好看的小本本。
只要杜导的关系够硬,入住记录就不会泄露。最后即便狗仔拍到什么了,有这两个证人,要自圆其说,不难,陈家桦想。
然而,他却忽地看见,女生包里有一个礼物盒。盒上印了一只熟悉的小狐狸。女孩也发觉了陈家桦直勾勾的眼神,灵光一动,问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吗!”
陈家桦无奈笑了笑,说:“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我的粉丝呢。”女生当场表示,以前不是,现在是了,立刻马上就是了,又掏出礼物盒,解释说:“这个,我们在过道上捡的,呃就在A3027房那边,可能是哪位客人丢了,我们打算交给前台呢。”
陈家桦了悟点头,又指指附在盒上的贺卡,自然道:“这应该是粉丝送给我的,经纪人不小心落了。你们可以检查下贺卡上写的什么。”妹子翻开一看,果然,便把礼物盒给了陈家桦,又好说合了影,才脸红红挥手道别。
回到家后,一身风尘的陈家桦,长吁了一口气,略为拘束地拆开礼物。
精致的白盒里垫了红色绒布,绒布上躺着一枚镶钻的小皇冠,应该是订制的,因为皇冠上的纹理,恰是英文“FOX”的变形。贺卡上写了一句很老气的话:祝我的小王子,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陈家桦端详几番小皇冠,好笑道:“娘们唧唧的。”却又郑重地把它戴在头上,双手合十,默默许下一个愿望:他希望,自己的猜想是错的。他希望,秦覃没有看见自己和导演开房,秦覃没有扔下礼物,秦覃更没有发现,他的小王子,其实是个大烂人。
然而两天后,经纪人和陈家桦说:“秦总要包你。”生日愿望,果然是不会实现的。
秦覃都知道了,以最坏的方式,并选择用包养来开始他们的关系。
23。
陈家桦答应了。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秦覃的包养。
第一次同桌吃饭时,秦覃对他说:“我,会是你唯一的男人。”
当时,陈家桦想:为什么有人可以脸上堆满了喜欢你,嘴里说的却扎扎实实捅你一刀。只有秦覃啊,一直以来只有一个秦覃啊。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不能怪秦覃,他并没有错。只是这样,陈家桦会觉得,挣扎许久的自己,不过是个小丑罢了。
秦覃想靠近陈家桦,只需要给助理打一通电话。而他陈家桦,想靠近秦覃,想挺直腰板地靠近秦覃,好难。像只鬣狗一样叫嚣过,花光所有,最终也只能以一种人尽可夫的面目,出现在对方面前。
当秦覃问出来“为什么”时,陈家桦生气了。他最不需要的,就是秦覃的同情。他要秦覃爱上他,不是因为他有多惨,而是因为他足够好。可转头见秦覃一米九的大高个,窝小旮旯里踱步,陈家桦又释然了。这条傻狗,约摸是生来克他的。
自打上次片场一别,秦覃和陈家桦有将近半个月没见面了。这部电影在国内拍完室内,还得飞西非取外景。两者间也只会为了配合档期,休息十几天。当初听经纪人谈起这部戏,秦覃当即砸了几千万,给陈家桦砸出来个男一号。他的小狐狸,理所应当要演最好的剧本。
可秦覃现在后悔了,他没料到,原来情歌里写的都是真的,原来想一个人,真的会想到发疯。以致于,秦覃开门后,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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