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以续余生》第6章


事情可以很简单。耗到伍庆明挂了,他退出娱乐圈。可陈家桦偏生选择,花一年,将伍庆明下的绊子,能摘了的摘了,不能摘的砍了。如果要问陈家桦,你真这么爱演戏吗?其实没有的。不过是,在暂别见面会上,陈家桦又见到秦覃了。
当时,秦覃一米九的个子,埋在姑娘堆里,像只小地鼠一样,偶尔冒个头,望一眼陈家桦,然后心满意足地藏回洞里。忍不住了,又再望一眼。这次,地鼠勤捂住胸口,“啪叽”倒在了洞边:“今天的小狐狸依然十分可爱。”
秦覃的心思太好猜了。女生尚且需要翻翻朋友圈,他直接搁脸上了:我喜欢你哦。
散场时,工作人员开始收集粉丝送的礼物:有纪念手表,有布鲁托公仔,甚至有亲自作词作曲的歌。陈家桦特意嘱托了,截一下高大男生送的东西。嗯,全场鹤立鸡群的男生,也就一个了。
瞧了瞧秦覃送的狐狸公仔,狐狸手链,还有印了小狐狸图案的信封,陈家桦噗嗤笑了。明明他对外宣称自己喜欢的是狗,这人倒给他送狐狸来了。信里都是些很普通的话,非常笨拙,不外乎“你真棒”、“永远支持你”、“一定会等你的”。落款是秦覃的微博账号。秦覃念书时是体育委员,作文能汪够八百字,便乐得想给自己一个么么哒了。实在不能要求太多。
陈家桦以为自己早忘了秦覃的样子,但事实上没有,他甚至能清晰记得,秦覃扶住三花屁股时,是怎样温柔地鼓励它:“别怕,再试试。”
既然他想看,我就继续演好了,陈家桦想。
19。
医院,对于陈家桦而言,很陌生。小的时候,生病没钱治,忍忍就过去了。后来,不知道是扛习惯了,还是打心底暗示过自己,反正陈家桦去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很显然,一年前,他那次去医院,也不过是为了旁观伍庆明去死。
伍庆明不奇怪陈家桦会来。医生说过,也就这几天了。大抵是回光返照,他觉得精气神明显好很多,所以陈家桦来时,理好头发的他,分毫不像个罹患重病的人。
伍庆明从胸袋摸出金框眼镜,擦拭的同时,来势汹汹道:“你上次开罪了王总,没我保你,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吗?还是你觉得你这一年里得罪的人还少,你还能在娱乐圈混下去?”
陈家桦默默拉张凳子,坐在了床边,徐徐说道:“不劳您老费心。”
戴上眼镜,伍庆明视野清晰了,人的中气也上来了:“呵,不劳我费心?要没我,你早被操死在犄角旮旯了,哪来现在体面的最佳男配?对,你是有天分,可你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做鸡的母亲吗?你去横城看一眼,男的女的,有多少人想挤到你现在这个位置。呵,你还真别说你不稀罕,你心里头装的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陈家桦波澜不惊,站了起来,傲然睥睨道:“对,我稀罕。我想往上爬,我想把看不起我的人,统统踩在脚下。告诉他们,你们!连一个婊子都不如。但我再想,也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说罢,斜眼瞧了瞧伍庆明的导尿管,如同在看一只战败的斗鸡,无用扑腾后,却藏不住掉满一地的毛。
这完全激怒了伍庆明。他揪起陈家桦的衣领,扬开手掌,却被陈家桦轻而易举擒住。陈家桦:“怎么,难道你觉得你现在还能赏我巴掌吗,嗯?”两人僵持半晌,直至喘喘呼气,才最终松开彼此。
伍庆明这一下,好像松口的气球,瘪成了沟壑满脸的模样,喃喃道:“你知道是谁领我进娱乐圈的吗?是你妈。”又猛然抽搐一笑,继续道:“哈哈,不要自以为是了,陈家桦。道德要求,对你跟我这种人来说,有意思吗?”
陈家桦无意再和一个疯子争论:“伍庆明,我最后和你说一句,听好了,你的人生和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你更没资格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哦,不过你也没这个机会了。”陡然贴近伍庆明耳边,陈家桦一字一顿,道:“去死吧,老头。”
迈出病房,陈家桦戴上了墨镜和口罩,很累赘,可他却感觉从没有过的松快。他突然间,有了许许多多不着边际的想法:演不了电影就演电视剧,演不了男主就演男二男三。能赚点小钱就够了,反正秦覃在信里说了,他都会追看的。呃,或许,应该先去见一下秦覃,不着痕迹地和他握手,然后说一句:“你好,我是陈家桦。”
大概是故意的吧,天下起了雨。陈家桦忘带雨伞,无法,只能在医院门檐下暂避。他掏出手机,啪嗒啪嗒按了几下,预备打给助理时,住院部走出来两个人:高的那个,陈家桦再熟悉不过。矮的那个,陈家桦也没忘记。虽然没有穿白衬衫,但秀气的五官没怎么变化。两人的身影,和他当初透过窗帘偷窥到的相比,更般配了。
秦覃搀扶着术后出院的沈知衡,问道:“你还好吧?”沈知衡点点头,示意没事。雨,眼瞧着势头越来越大,两人三步并两步上车离开,自始至终,秦覃都没有留意到他身旁一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狐狸。
车子驶远后,陈家桦摘掉墨镜和口罩,坐在医院的石阶上,望了望外面的滂沱,想起五年前A城那场十年一遇的暴雨,如梦初醒,十多分钟前雀跃的自己,跟个傻逼又有什么区别。伍庆明说的没错,是他自以为是了。
小土狗终于等到主人了。那他呢,又在等谁,又该去找谁。
20。
伍庆明死后,律师找到陈家桦,告知其遗嘱内容:伍庆明孓身一人,死后财产归陈家桦所有。唯有一个条件,必须把他和伍庆薇葬在一起。
然而,签领伍庆明的骨灰后,陈家桦随手便撒了。云去雨来,春至草长,消不去的孽缘归到自然万物手里,尚且不及蜣螂这种分解者,来得不可或缺。
陈家桦复出后,接不到什么好剧本。一来,人气下滑了。二来,大抵是报应来了。一个忠贞烈女的拒绝,是崇高的。一个下贱婊子说不,只会被当作议价不合。陈家桦开始接演霸道总裁,偶尔也会在电影里当个小反派。陈家桦本人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他对表演事业谈不上多少热忱。
同剧组的安相宜,是个童星出身的辣妹子,大四未毕业,见天愁毕业演出。陈家桦年少时会梗着说不羡慕,现在不能了,他确实是羡慕的,拥有这样那样忧愁的人。因为他们喊的“死定了死定了”,肯定是死不了的。姑娘好学,他得空也指导几句。他心里清楚,自己天赋在这。
后来绯闻曝光,若非安相宜慌张张来道歉,说是公司自作主张,陈家桦其实并不会在意。然而,安相宜看自己的眼神,不大对了。陈家桦摸摸她的头,叹气道:“小姑娘,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安相宜一听,涨红了脸,金豆子说掉就掉,絮絮道:“我那会儿读高三,逃晚习去看的首映……”因着抽噎,安相宜说话断续不成句,可她一见陈家桦虚虚张嘴,便急遽打断:“家桦哥,你先听我说完!”
陈家桦只能无奈道:“好好好,你说你说,别哭了。”
安相宜:“你当时演的温嘉年,说的每一句台词,每一个走位,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家桦哥,我我我真的……”陈家桦掏出一枚香烟,点上,一边吞吐白烟,一边安静地听她讲完。
等安相宜终于吸捋完鼻涕,陈家桦道:“你们呀,喜欢的不是陈家桦,是演员陈家桦。”说罢,拍拍安相宜的头,转身离开。吐出的白烟,因为人的走动,散了,就像青春一样,无法复原。
回到住所,陈家桦查看了下微博,退居五线后,他和安相宜的绯闻并未荡起什么水花,连严正声明的必要都没有。
他习惯性点开悄悄关注。好为人师的他,刚还与安相宜说:“我不过是你青春期遗下的症结。”那秦覃呢,不也是他陈家桦青春期遗下的,令他讳疾忌医的症结吗。作孽了。
陈家桦每天都会视奸@今天的小狐狸依然十分可爱。秦覃大多都是转发,配个大拇指或者小心心,十分僵尸。直到这晚,才终于有了第一条原创微博:“小狐狸最近拍的剧,都不合适他'心碎''心碎'。”陈家桦滑到这条时,心咯噔了一下。
呆滞良晌,他拨了一通电话:“喂,是杜导吗?嗯,我是陈家桦。我听说,您在筹拍一部片子,讲医生军人在西非对抗埃博拉病毒的。那,我直说好了,我希望里面医生的角色,您能考虑一下我。是的,我明天在渝通会所订了一桌……”
等电话挂断,陈家桦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害怕,秦覃连演员陈家桦也不喜欢了。
他知道,医生的角色很适合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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