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泪眼朦胧,所有的一切,暂时都被忘记!
当然,只是暂时!
*
气肃而凝,露结为霜,我身着雪白的单衣赤着脚站在未央宫的大殿之上。
脚心触到地砖的寒气,似蛇蜿蜒而上。
我看到父亲向我走来,身着银白色断爪莽袍。他行色匆匆,越过我的时候,竟轻而易举将我忽略。
我随着他的步伐转身,天子上玄下纁冕冠,旒贯彩玉。明黄九龙腾云冕袍,石青领袖,金如意缘边一直延伸到他的手掌。他的掌中握着纯金诰印,正是军中亲封父亲为大将军王的金印!他脸上的笑容一层不变,目光只定在金印之上。
父亲突然从莽袍的宽袖中掏出一把铜剑,直直刺了过去。
登时,大红的一片……
映照在血光中的我的脸,一片漠然!
心口剧痛,我怔怔地看着顶上大红的帷账,半天才缓过劲来。
原来是一场梦!
然而,身旁却无人!
我噌地坐了起来,冷汗直冒!
皇上呢?
随意披了件衣服,揭开层层厚重的缀着繁枝牡丹的幔子,风入契领。
一个影子无声无息的迎了上来。
“夫人,更深露重,还请回寝宫歇息!”
海棠,这个看起来没有一丝重量的宫女,在紫色宫衣之下却无时不透露出一种让人信任的感觉。她的眼睛仍明亮如月,似乎不曾被夜色笼罩。
暗金绣屧轻轻地发出脆响,在这寂静深夜,想必也能传到很远:“皇上呢?他明日不是要去天赐寺?”
她盯着我的双足,眉间一丝郁色:“在大殿呢!”
我拢了拢衣裳,神情不无惆怅:“都城来人了?”
她的秀眉微微舒展,却掩不住一脸讶异,薄薄嘴唇较平常张大了两分:“夫人知道?”
我浅浅笑开,带着几分故意的自得:“这个时辰还能让皇上起来议事的,陵阳城内除了沙平大概再无别人。可若是沙平,皇上何必在大殿召见?你既然说我猜对了,那我再猜一猜,来的是祠官大人还是哪位散骑常侍?”
她的唇又张了一分:“夫人,您说的这二位可都来了!”
“都来了?”一直水波无痕的我也微微吃惊,“都城出了什么事?”
她慌忙摇了摇头,引得双鬟间的珠花一个劲的乱颤:“这个奴婢不知!”
我盯着她,半晌才转回了身子,耳边传来她轻轻的松气声,一缕若有似无的檀香。
我驻足回首,神情坚定:“我要出去见一个人!”
*
得月楼,熙熙攘攘,曾几何时,为了招揽客人而设的迎宾不复再见。这一切,得益于桂坊的倾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莫不叹人生悲凉,如西风独去。
这里,有一大半曾是桂坊的熟客,他们曾品桂酒,笑看萧笙独舞。而今,又有几人回眸?
我坐在三楼临水的包厢,正好将环城河桥的景致尽收眼底。
帘外的人影晃来晃去,我只当不见,就这么一直悠然直得的喝着酒楼里的香茶,直至一顶青灰色的两人小轿出现在我的眼中。
不多时,海棠掀了帘子进来,带进浓浓的葡萄醉香:“夫人,她已经到了!”
“请她进来!”
她垂手退下,掩帘的瞬间眸中闪过了一丝异色。
竹帘再度被掀起,我侧过了身子,香茗清芬。
一袭暮柳绢裙曳地,仅露出青丝履尖,素静的妆扮让我在恍忽中将曾经的宫墙恶梦淡忘。
放下釉陶茶瓯,一丝异样心情也随之滑入宽袖,我的声调平静如初:“你来了?”
眼前人一震,足尖微微顿地,失口喊道:“皇……”
我站了起来,云袖掩口轻笑:“我如今已为人妻,再不要喊黄小姐了!”
她的脸色苍白,眼角略见疲态,听我如此一说,不禁怔在了当地,不知该如何行礼。
我指了一旁的坐榻示意她坐下,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的耳朵,她终是领会,暗暗点头坐下。
“看来你过得不错!”
她迟疑一笑,双手笼在袖中,声音压在了唇齿之间:“其实得月楼推出葡萄酒时,我就有猜疑。想必皇上当时也有所怀疑,不然不会临时决定亲自去蜀川祭天,而让淮王回朝。后来又听拙夫说行宫进了一位来历不明的女子,我想到了您,但又觉得不可能!”
“我近日也是知道了许多不可能的事,你说的不可能,又何止这一桩?!当日得月楼一见,你丰姿绰约,可今日再见,却是大相径庭。你为何事发愁?”
她的脸色白了再白,笑意终究挂不住,伸出一手扣在了案上:“瞒不过你!桂坊真的倒了?!”
我点头,中指在瓯旁轻叩:“你如何知道的?这事与你又有何关系?”
她惨笑,夹着枯草的颤抖:“拙夫在月娘子身上看到与我一模一样的玉佩,所不同的是我们的玉佩背面分别刻着是对方的名字!”
我苦笑,便是瞎子也能猜出来了!
“沙将军行伍出身,性格自然暴躁了些,你跟他好好解释一番也未必不可。”
她摇了摇头,仅一支碧玉梅花簮点缀云髻,着实与她将军夫人的身份不符。
“他若是肯听,桂坊何以到如斯地步?”
捧着茶瓯的手一抖,云裳点点透。
便宴上的一刀,倾了武者全身力气,一击必中!
我以指沾茶,飞快地在案上写下几字,随即又以袖口抹去,静静地看她。
她惊疑不定,目光中有闪躲,有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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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足足凤鸟浴火重生:第二十七章 凤凰于飞天际高]
皇上一身羽白长裳,配着玉冠,备显儒雅,笑容可掬地立在马车旁,右手还作了请的动作。在陵阳城独有的淳朴民风之中,他的从容显得高雅而脱俗。而他的特别,不仅在他出色的相貌和华丽的衣着,还有他的笑容,以及眼睛只注视一处的霸气。我站在得月楼的大石狮前,侧着脑袋与他对视,却丝毫不觉讶异,也是笑意盈盈。
得月楼前人来人往,引得不少人侧目。海棠眼睛一直在注意着来往众人,神情却随着我们的对话而改变。
他伸出修长二指夹起了我的袖摆,笑容略见无奈:“若有不想让我听见的,我可以当作没听到,何必跟这衣裳过不去。”
袖口印着暗青藤罗的经锦沾了茶水,浅浅泛开一片,久久不干。
我没有收回衣袖,手顺势就搭在了皇上的腕上:“几时到的?”
“你希望我听到的,自然是一句也没漏掉!”他扶着我,手上一用劲,便将我抱上了马车。
让海棠帮我约知秋出来时,我就预想到了一种后果,她会偷听我们的对话,然后向皇上报告。只是没想到,皇上会直接来了得月楼,而且一直坐在我们隔壁。
缀着珠子的帘帷随着马车的前行而轻轻颤动,车轮的轱辘声将我们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
我靠着他肩膀把玩着头巾垂下的流苏,笑容可掬:“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我以为顶多是海棠传话给你。以你的身份……怎么会来作隔墙之耳?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沙平的动机,我倒是能猜个七七八八。若知秋再一味的搅合进来,只怕起了推波助澜的反作用。这个时候,她能置身事外最好。”
因为世人总讥笑沙平是靠了裙带关系,才得到重用,这造成了他急于立功的心理。剿匪固然能立功,但若是揪到广川候的错处,对于天朝国库空虚更是大功一件。所以之前,月娘子几下一挑拨,他便专心去查伏昊期。但后来,却突然对剿匪之事上心起来,可以说是事必亲躬。这中间的转变,虽说与皇上的督促有关,但更重要的一点,只怕是为了知秋。不然,他不会大着胆子向二哥砍出那一刀!
所以,我在案上写下了“欲擒故纵”几字,这话并非不想让皇上听见,而是不想让海棠听见。无论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后宫干政总是忌讳!
见皇上笑而不语,只是一味地看我,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你喝酒了?”
“没有!只喝了杯茶。这的葡萄酒,之前听说了,就巴巴地赶来,喝着只觉千般滋味。但遇见你之后,反倒不想喝了。我要喝的,是你单为我酿的!物美贵在用心,你酿这得月楼的葡萄酒时,心里恐怕只有苦味。我心中愁闷,倒还可以入口,现在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可不想再品尝苦滋味!”
我轻轻地捶着他的胸膛:“都快四十的人了,怎么说话绕来绕去的!”
他将我的手压住,放在掌心,血玉镯光彩流动:“是啊,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从见到你直到入宫是十年,长乐未央是十年。你入宫的时候,那么娇弱的一个小人儿,却做了我的皇后,成为众矢之的。我总觉得你还小,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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