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色记忆》第35章


飞雪不为所动,连该有的恐惧或者恶心都没有。
他的双眼始终没有再望向她。仿佛他担心这样会给她留下伤害一般。
于是,直到阿鲁迪巴死去,飞雪的心里都没有记住他是爱着自己的人,即使他的眼睛流出眼泪,他拼命地想要让自己微笑。
(二十二)
我张大了嘴巴,一直处在一种惊恐的状态之中。等到一群人上来围住了阿鲁迪巴,另一群人拉住了脸色苍白着却一直在冷笑的飞雪,我才如梦初醒。我跟着无聊的看客们涌上去,用不明就里的议论给他做了最后的祭奠。一些人过来,打散了人群,阿鲁迪巴被人翻了过来,放在担架上,然后一层白布蒙在上面。我才觉得,他是尸体了,无灵魂,从白布垂下来的一只手,无力地随着担架的振动左右摇晃。太阳白森森地凄冷,我好像一下子就嗅到了尸体开始腐烂的气味。怎么回事?他的灵魂死去了好久?
那边的树丛中也有人放枪。
我吓了一大跳。接着几个人按着一个男子从后头走出来。那男子的头发凌乱,眼神也凌乱,细一看,他眼泪纵横,身上的衣服拍了很多尘土,脸上也有,嘴角青紫了一块儿。等到有人终于将他的脑袋托起来,他的泪水已经干了,倔强地望着前方,咬着嘴唇。
他突然瞥了飞雪一眼,冷冷地说:“你是我的了。”然后充满邪气地笑起来。飞雪大惊失色。
迪斯这样轻轻一句话,解了飞雪的许多嫌疑。
梦瑾跌跌撞撞跑到派出所找迪斯的时候,被挡在了门外,我拼命地拉住她。迪斯的手反铐在椅背上,他不经意地扫了梦瑾一眼,就不再望她了。这一眼真百转千回。梦瑾愣愣地,停止了挣扎,看着他慢慢地站起来,被带走。
Tina
(一)
Tina和小云在临街的一间大酒店摆了两桌,结下娃娃亲。
我们给她们的孩子买了玩具和漂亮的小衣服带去。两个娃娃穿得漂漂亮亮,坐在主席的两张挨在一块儿的BB凳上,玩儿得不亦乐乎。
宫儿一过来就逐个将孩子抱起来亲。小瞬瞬正玩得高兴,不乐意她这么热乎,一挥手打在她的脑门儿上。宫儿大叫:“哎哟我的妈呀,小云姐你儿子忒有性格,很少有男人会拒绝我这样的美色。”小云忙抱过孩子,略带责备地拍着孩子的小手:“不听话,没礼貌,打!”小瞬瞬撇撇嘴,想要哭。曦柔则很乖巧,在宫儿的脸上啵了一下,甜甜地笑了。
我和卡妙给俩孩子买了两对小镯子,银做的,套在胖乎乎的小手上特可爱,还缀着小铃铛,一挥手就有清脆的声响。
小云和Tina谢过。两家的父亲凑一块儿,用湿纸巾慢慢擦了,然后轻轻地给孩子戴上。我说:“你们两家可幸福了。”
小云给我引见她哥哥。我一抬头就有些呆,这蓝色长发的男子竟然就是那天在酒吧见着的一个,那日他往我们看了几眼,我一下子就记住了他的模样。天下竟有这般动人的人,瓜子的脸,若比女人,内里透着的是多几分阳刚之气,若比男人,又阴柔一些,总叫人心里生出许多分怜爱来。小云和他的轮廓有几分像,可她却比他稳重,像个姐姐,他又比她任性,像个展眼的弟弟。
“我哥哥,雅帕菲卡。”她如是说。
卡妙敲了我的胳膊一下,我才知道失态,忙同他问好。雅帕微微一笑,很远。
后头来了个人,Tina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即恢复了神态,抱起孩子向他走去:“修罗,好久不见了。宝宝,喊叔叔好呀!”曦柔又咯咯地笑一下,别过脸去,同不远处的小瞬瞬招呼起来。
(二)
Tina和小云两家自然坐在主围。小云的哥哥雅帕也在旁边,接下来的是沙加老师和宫儿。我们几人坐在另一张桌子。很松动。
我和裳雪坐在一块儿,有点感慨,从前我们总是一大堆地坐在一起,如今少了几个,感觉不那么平整。
一时间大家举杯,各自聊开。
修罗坐在穆的身边,隔了个位子同Tina谈话,说的都是家常。Tina不那么好意思直接同他多说,眼睛总望着女儿或者丈夫,倒是穆很和蔼,不时给她夹点菜,又拿着孩子的奶瓶去灌热水,只当没有在意两人互相躲避的眼神。
“去年走了不少地方吧?”Tina问。
修罗点点头,数了好些地方。又说他老婆生了孩子。
Tina有点愧疚:“早知这样,我就不该请你过来。”
修罗笑了一下:“其实也只是想和老同学见见面。”大家一时无话了。
小云的脸色不大好。雅帕问她,她只说没事,最近几日都是这样,头有些晕沉,胃口也不好。亚伦同她,不知道是否和好了,只是常常有些讪讪的神色,可是又禁不住借了无人留意的空挡去看他妻子,偷偷问她。小云笑了笑,低声说没事。
“你嫂子怎么样了?”Tina突然问宫儿。
宫儿说,她出院了。
Tina挑起眉毛:“怎么她不来?”
宫儿说,她在休息吧。她的身心都遭到了创伤,总不愿意那么早面对人群,可以理解的。
说话间,加隆来了。
我一见他,就有些心虚地别过脸去,可是又总是忍不住偷偷瞄他。他也当没有见着我,径直走到宫儿他们那儿,坐下来,带了歉意地同他们道喜。小云说:“都是为了让大家聚聚。”大家不免又问了撒加和拉斐尔一番,可是加隆都淡淡一笑,将话题岔开。
(三)
饭后,大家各自散了。卡妙得回店里收拾,最近他在花店旁边盘下了一个铺子,紧挨着,开一间咖啡厅。他让我自己回家,便挎上包走了。我正准备去市场买些海鲜,当季的螃蟹肥美,大虾也鲜活,他很爱吃。裳雪说想吃点蒸排骨,我知道有一家味道调得特别好。
走在小云旁边,逗弄了小瞬瞬一阵子,看她总颦眉,我便问她,她说:“没事儿,最近肠胃不好。”亚伦走在旁边,默默地抱过孩子,一手悄悄地揽了她的腰。小云回头冲他一笑。
雅帕菲卡摸摸他妹妹的脑袋,笑了一下:“妹,多注意。”
从酒店走下来,shopping mall里面有个大型超级市场,我要进去买东西,和他们告别。雅帕想了一下,叫我:“我也一起去。”我笑着问他:“给女朋友买东西呀?”他摇头,莞尔。
他走得时候步子很轻,一点不似那些喘气粗重的男人。空调机送风过来,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气扑到了我面上。
我说:“你喷香水?”
他没回答。
我去挑了点海鲜。回头看见雅帕在花柜旁边看小盆栽,我就走过去,看他拿着一盆小小的圆叶椒草研究着。我告诉他,这小植物很耐长,又吸尘,叶子一张叠一张,可爱极了。他看看我,笑了一下:“改天要去请教你和你的先生。”我也笑了:“我们还没结婚。”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雅帕菲卡礼貌地询问了我咖啡。我领他过去看。
在货架旁边,我很意外地看见了拉斐尔。我喊她,她看我一眼,就走了。我还想问她,怎么刚才的宴会不过去。
他说,他喜欢喝浓一点的咖啡。我给他选了意大利的黑咖啡,他向我致谢。客客气气的。我说:“你咋这么客气呢?”他还是只是浅浅一抿。出了超市,他就和我告别,回去了。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
(四)
我拿了一大堆东西回家。裳雪在阳台抱着米饭宝宝,小米粒在她身边的摇篮里轻轻打着鼾,脚上穿了一双淡黄色的毛线鞋,鞋帮上还系了小铃铛。我过去,亲了亲他们。裳雪对着我笑,又拍拍身边的摇椅,要我坐下。我将东西摆下之后,给她泡了一杯玫瑰花茶,放在阳台的小圆桌上。
阳台上的风景真好。
一盆常春藤萦萦绕绕,婉过了那丛月季花。花瓣上缀着水珠,不知是早晨没蒸发的露珠,还是方才飘洒的几滴小雨。
“卡卡姐,”裳雪摸摸米饭宝宝的小手,“这样的空气真好,是吗?”
我嗯了一声。
米罗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悄悄地在我们身后,从裳雪的脖子后面绕上来,轻轻揽住她。裳雪微微地笑起来,用脸去蹭他的胳膊,很温暖。
我将位子让给米罗,走近厨房去做菜。
“卡卡姐,”裳雪忽然在后头叫我,“今天有个客人来。”
我听了之后,又往饭锅里添了一杯子米。
梦瑾已经回去了。
案件开审过后,飞雪的家里请了律师,给迪斯马斯克出了不少力气。但犯罪者理应受到惩罚,他被判了无期徒刑。
我时常想起那个一脸邪气的男子。只是他在看着梦瑾的时候必定是真心的,感情是装不出来的。
米罗告诉我了,梦瑾回去日本之后,参加了阿鲁迪巴的葬礼,哭得死去活来。他淡淡地说:“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谁哭。是出于内疚,还是真心悲伤。”
我说,感情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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