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色记忆》第12章


仅此而已了。
(四)
一般人在脑袋猛烈撞击后要昏迷个几天几夜,我从前看偶像剧都是那样的。接下来的是长久的恸哭,以及无奈地忘却。
可是我在手术之后就醒了过来。麻药开始渐渐地过去,撕裂的伤口煎熬着我整个人的意志。睁开了眼,看到姚姐在一旁。她像是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你醒了就好。”我说我伤口痛,头痛,恶心想吐。姚姐担忧地说:“卡卡,脑震荡了,这是没有的办法。”
我都没有心思和她多说,也顾不及去想米罗到底怎样。过了一阵子,很多人过来了,狭小的病房里站满了他们。
拉斐尔一进门就大声地叫嚷着:“卡卡,你这下可对得起我了,我的伴娘是不是得重选了?”后头跟着个撒加,一言不发地提着个果篮。“拉斐尔。”Tina小声地责备她。“你快点儿好吧,伴娘裙都按你的尺寸做好了。”拉斐尔走到我面前,突然低下身子小声地说,“我可不能为了你延期我的婚礼,我怕他会变卦跑掉。”我想笑,可是全身还是痛得笑不出来,最后挤出了一丝难看的表情。
我问:“米罗呢?”他们说,他好着呢,毕竟男人的身子骨还是可以,折了一根胸骨,脑袋没碰着。
姚姐很不满地站起来:“可是我们卡卡,断了三根肋骨,重度脑震荡……”
老师轻轻地走过来,摸了摸我的手:“卡卡,你好好休息着,啥都别想,我们天天都来。”他也温柔得很,我闭着眼睛很想哭。后头有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带了些玫瑰花茶过来,可以理气解郁、活血散淤。药物治疗减低之后,适当喝一点也是好的。”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长得有些妩媚的男人在说话。老师笑了笑,介绍道:“阿布庄主。”那男人说,客气,庄主这个称呼……
裳雪和蔓蒂自然在米罗那边了。
我睡了一天之后,非要去看米罗。姚姐拗不过我,瞒着医生和护士,同加隆把我悄悄地抬上轮椅。加隆边抬边问:“一有疼痛要马上开口,骨头错位的话接驳不上就麻烦了。”他们同着我,偷偷地往米罗的病房去。
米罗也睡了一整日,醒来之后脸色开始红润了。裳雪坐在一旁,细心地喂他喝水。她的姐姐也在,收拾着床头柜上的杂物,嘴里还在说:“米罗,你真是可以了你。”
我们都没敢进去,唯恐一下子就破坏了这一幅景象。
裳雪用手掌按了按米罗的额头,轻柔地说:“你要好好的。”米罗的脸苍白了一阵,又微微露出一个微笑。
我问姚姐:“她还走吗?”姚姐说:“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走了。”我叹了口气:“无论是不是因为爱情,他都还是很放不下雪儿。”姚姐一听就来气:“那他神经病啊,把你也拖下水。”我摆摆手。突然又想起来,跟姚姐说:“别和卡妙说,省得他在那边也坐立不安。”加隆半蹲下来,让他的视线和我的双眼持平:“卡卡,我们告诉他了。有的事情,你不能总一个人扛着。”
(五)
姚姐和加隆天天都过来照顾我,我心里很感激。宫儿在没课的时候也会过来,低下头和我说两句。
我的脑袋经常发胀似的痛,双耳也嗡嗡作响。夜里没有办法入睡,好像一闭上双眼,整个世界就会在旋转,眩晕得很。可是,这些事情我没有告诉他们。
宫儿早晨来的时候,带过来老师的问候。她告诉我,阿布先生下午过来看我。“他认识一个脑科专家。”宫儿如是说。“那个专家恰好也是老师过去留学时的校友。”我很感动,为着一个陌生人也如此着意。宫儿坐在我身边,边整理了床头水瓶里的玫瑰花:“托老师的福吧,老师在学校里经常和脑科的教授谈起。”
玫瑰的香气很挠人。从前我很喜欢那股味道,可是今天我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门开了,阿布先生领着一个光头的老伯伯走了进来。他是张大夫,阿布的好朋友。张大夫详细地问了我的情况,又去我的主治医生那里看了病例和X光片,跟宫儿他们说:“她的情况恢复得还算可以。不过你们要注意一点,脑外伤很容易引起忧郁症。”我那时不知道,失眠、头痛、耳鸣,还有心慌什么的,全是忧郁症的病征。
下午,医生看我脸色发青,诊断了之后,给我打了一剂止痛剂。我睡了一阵。醒来之后,看见裳雪和蔓蒂站在我的病房里。
“卡卡姐姐,这阵子顾着照顾哥哥,一直没过来看你。”裳雪低声在我耳边说。我说没事,我好着呢。
阿布先生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玫瑰花。刚才宫儿移了过去。蔓蒂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同阿布攀谈起来。
差不多时候,加隆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保温饭盒。宫儿便站起身,对着他们说:“卡卡累了,咱们也该走了。”张大夫又嘱咐了一遍:“要她按时吃药,尽量保持心境开朗。”众人点头。
阿布和蔓蒂是最后走出病房的,阿布对着蔓蒂笑笑:“有点意思,米兰·昆德拉的书,我读过一些,也许下次可以交流一下。”
(六)
我在医院里面住了三个月。出来了,看见外头的太阳像蒙上了白纱,可是还是刺眼。这日只有加隆一人过来接我。老师和宫儿开会去了,茶庄里剩下姚姐一人,很忙。其他人也都有着自己要做的事。我拨了个电话给米罗,问他可好。米罗说,他出院了,同着裳雪回了家乡一趟,过一阵子才回来。这算是皆大欢喜了吗?
我有时问问自己。生活好像一个问号,蹦来跳去,哪里都没有终点似的。
加隆告诉我,Tina准备生孩子,进医院去了,不能过来。这两个星期就没有看见她和穆了,想必是行动很不方便。我要加隆一定得告诉我,如果他们生了孩子,我要去看,看看新生的希望。加隆点点头。
我们先回去放好了东西。姚姐时常上去帮我打扫,所以几个月都不曾变得很糟糕。窗帘的颜色很素,我现在才发现,那种淡蓝色,风一吹就像蓝天起了皱褶似的。接着便下去茶庄。姚姐看到我,很开心,给我泡了一壶玫瑰普洱:“阿布先生听了老师的建议,改做了茶饼,味道果然香而不腻,你得试试。”
过几个月就是你哥和拉斐尔的婚礼了,他们筹备得怎么样了?
都是嫂子一人在忙,我哥他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其实也很难为嫂子。
能在一起,还是很高兴的吧。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没有去问。他们说告诉了卡妙,可是他都没有回来,我也没有接过他的电话。是他太忙?还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我已经被遗忘?我望着渐凉的茶水出神。
“卡卡,我告诉你,”姚姐刚收完了一张桌子,走过来坐在我们跟前,“好玩儿的事。老师的崇拜者来了。”
我们惊讶地说:“你说谁呢?”
姚姐得意洋洋地说:“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啊。这些日子,有个叫做百里飞雪的日本女孩子经常过来找老师。她说她第一次在日本听老师作报告就很仰慕老师,这次作为交换生过来这边,一定要亲自拜访不可。”
加隆说:“老师的崇拜者又不止这一两个,关键是老师心里在想谁。”
姚姐笑着说:“要是让我们知道了,那就不是老师了。”
这样听着他们开玩笑,我真满足。如果人不用睡觉,可以成天聚在一起快乐,那我就不怕黑夜来临了。出院之前,我已经开始在精神科挂号了。我想,即使背着风也会流眼泪,那绝不是眼疾吧。有时站在露台上,就很想伸开两臂,往前飞去。闭上了双眼,像睡着了一样,可能就会忘掉一切忧愁吧。
(七)
生活似乎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轨迹。老师总叮嘱我休息。可是我一个人面对四堵墙,心里就会慌。有时想着卡妙远在法国,想到他也许快乐着,结交了新朋友,会笑,可是不由衷。人都是自私的吧。
我打开了电脑,想要写点什么,可是突然就会想要流眼泪。
播放器一开机就会自动运行,开着的都是伤感忧郁的歌。一整个梅雨季节,天气似乎都没有开朗过。一如我的心情。
现在是三点钟你应该还没醒呢
这有点刺眼的光线会不会打扰你呢
梦不会实现了我应该要醒了
我不该只懂得配合你习惯短暂的温热
也许好多事情都是我的错觉。回想起来,卡妙从来都是淡淡地飘过,甚至都没有好好地说过爱我,我凭什么就这样信他?我真的懊悔了,这样白白地松开了双手,让他飞走……
电话铃响了,加隆要我下来,说是他们都在。我换好了衣服走下来,看见拉斐尔微笑着站在旁边。她给我订做的裙子已经好了,一展开,漂亮极了。
“卡卡,你知道吗,”拉斐尔摆弄着她刚买的首饰,“阿布要送我们很多玫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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