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清魂》第84章

那小二道：“有有有，就是……只剩两间上房了。”
胤禩一皱眉，想了想道：“没关系，那两间上房我们要了，再来一间普通的房间吧。”
“不用了吧？”我拉了拉胤禩的袖子，“两间上房就够了，我和婉儿住一间，你和……和四爷住一间。”
胤禩看了胤禛一眼，对我笑了笑，仍对小二道：“就照我说的准备去吧，再弄些好菜来，但不要太油腻，这位姑娘是有身子的人了。”
那小二打着哈哈，连声道是，忙着准备去了。我不解地看向胤禩道：“为什么非得再要一间房？普通的房间，你们谁住的惯？”
胤禩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你和四哥住一间，难道要我和婉儿住一间？”
“我和……”我愣了一下，看向胤禛，却见他含笑看着我，脸一下红了，忙转过脸道：“我没说要和他住一间啊。”
胤禩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坐下了，等着小二上菜。我不好再多说什么，也拉着婉儿跟着坐下了。这一顿饭菜色是丰富，我却食之无味，欠胤禩的，如今是越来越多了。
再不想，饭总是会吃完的，胤禛牵起我的手道：“走吧，我们回房去休息。”
我缩了缩手，看向胤禩道：“我看……还是……”
“你放心随他上楼休息吧，”胤禩对我笑了笑，“我不会委屈你的婉儿的，她住上房，那间普通房就我去住。”
“那怎么行？”婉儿蹙眉道：“您是主子，当然住上房，奴婢……”
“不用多说了，”胤禩打断她道：“可我是男子，什么苦吃不得？再说那只是间普通房罢了，又不是虎穴龙潭，我怎么就去不得了？好了，别让蝶夏担心，不要再说了。”
我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有些难以呼吸，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头一扭，拽着胤禛就往楼上走去。胤禩啊胤禩，你知不知道，你越宽容，越为我考虑，我就觉得越对不起你。
虽是间客栈，房间里收拾得却很干净，还有一股淡淡的莲花香，让人整个儿的放松下来。我努力呼吸了几口，靠着床沿坐了下来，心里头隐隐的有几分紧张和不安，虽然和胤禛早已……可是毕竟……抬眼看了看他，他正满带笑意地看着我，心里一动，我又赶紧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胤禛靠着我坐了下来，揽住我的肩柔声道：“怎么了？你在……害怕？”
心事被他猜中，我脸红了红，摇摇头道：“也……也不是怕啦。”
他轻笑了几声，揽着我的手又紧了紧，脸贴近我的脖子，呵着气道：“别怕，我知道你现在怀着孩子，不会碰你的。今晚，我只想抱着你，让你好好休息一晚，好吗？”
对着我的时候，他总是温柔的，而不是大家传言里那个冷若冰霜的四爷，我情不自禁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腰，用力点了点头。以前从来都不怕死，可是现在，可是这一刻，我忽然很怕。因为太幸福，所以好怕死，好怕来不及去细细体味这种幸福。老天爷，不管你想如何安排我在古代的人生，我只求你，永远也不要让我和胤禛分开，永远……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京城近郊。唉……到底还是回来了，我挑起马车帘看着外面，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怎么了？”我对着骑马向我这边踱来的胤禛问道。
他笑了笑，却不回答，看向胤禩道：“你先回京吧，我还要先把蝶夏安顿好了，事情一办完我就立刻进宫请安去。”
胤禩也骑着马踱了过来，看了看我道：“没关系，我先陪你们，进宫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
“不必了，”胤禛也看了看我道：“你还是先回去吧，不麻烦你了。”
胤禩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淡淡扫了胤禛一眼道：“你是怕麻烦我吗？你是不想让我知道你把蝶夏安置在哪儿吧？有这种必要吗？你以为，我会害了她？”
胤禛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但是……对不起，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的心往下一沉，皱了皱眉对胤禛道：“没事儿的，让八爷随着来吧，不然他也不会安心。”
“不行，”胤禛一副已经决定的样子，对胤禩抱拳道：“我知道你会担心她，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让她很安全，绝不会出乱子。你……不要为难我，好吗？”
胤禩怔了怔，微微蹙起眉头，但还是挤了个笑容出来，牵着嘴角道：“那……让我再单独和她说几句话，好不好？”
我看胤禛的样子是想开口拒绝，忙抢先道：“当然可以！你等一下，我这就下车。”
“别！”胤禛叹了口气，对我笑了笑道：“留在车上吧，老八有什么话就上车和你说，我……我骑着马去遛一圈，等会儿就回来。”说完，他看了胤禩一眼，驾着马跑开了。
胤禩从马上下来，挑起车帘，一跃上了马车，对我笑道：“他总算，还愿意让我和你说几句话。”
我刚想开口，却听婉儿道：“四爷知道小姐也是愿意和您说几句话的，自是不会拒绝您。奴婢先到车下去候着，等您和小姐说完了，奴婢再回来。”
胤禩对她感激地点了点头，看着她下了车，才回过头来深深地凝视着我。良久，他才带着些无奈着开口道：“是我把你带出了皇宫，如今倒好，他就连要把你安置在何处都不让我知道了。”见我张了张嘴，他笑着摇摇头道：“不用说了，我明白，他这都是为了你好，他不想冒任何的险，不想让你有任何的危险。”他顿了顿，轻轻抚了抚我的额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在陈家对你说，这次回京，你已经完全从那个红宫墙琉璃瓦中跳了出来，既然这样，就对里头的事情再也不要有所牵挂。”我点点头，他接着道：“我不想瞒你，也知道瞒不住你，我和他之间，注定了要有一场争斗，而这场争斗，会卷进许多你牵挂的人。我胤禩今日在这里向你承诺，如果这一仗我赢了，我会善待你和他，但我也希望你答应我，如果我输了，你不要怪他，忘了你牵挂的一切，好好地、开开心心地和他过日子，好不好？”
我鼻子一酸，努力把眼泪吞进肚子里，点点头道：“我答应你，也谢谢你……谢谢你始终都放不下我，谢谢你什么都为我考虑，谢谢你做的这一切。我知道，今日这一别，也许……也许就是永别了，请受蝶夏一拜！”
胤禩赶忙扶住想福身的我，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知道我从来不要求什么回报，你知道我只想要你好。不用拜我，好好记住我说过的话，就是还了我这份情了。”
“不，”我摇了摇头，“胤禩，受我一拜，让我安心，好不好？”
他紧紧闭上了眼，叹了口气道：“好，你要安心，我就让你安心。我受你，这一拜。”
我从车椅上跪到地下，深深对他一拜，心里有如翻江倒海，眼泪汹涌而出。胤禩，就让我把这十年的情分，一次出清，一次还给你吧。齐优也好，蝶夏也罢，谁都不值得你爱，谁都还不了你的情。你要我不再牵挂，我又何尝想牵挂？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和胤禛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你们，就是我所关心的，他的敌人。我现在很幸福，可我又何尝不知道，这幸福就像是泡沫，瞬间即逝，因为我再祈求老天爷，再怎么希望可以和胤禛不要分开，我也跨越不了我们之间的障碍。我知道自己很蠢，我知道爱就爱了，不应该再挂虑那么多，可我就是做不到啊，我只要一想到他后来会怎么对你，怎么对十四，我就会觉得心里很冷很冷，我就会忍不住想要恨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时候，我也希望自己是个无情的人，那么，或者我就会活得开心一点。
“好了，”胤禩扶起我，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在我额头印上一吻，深深看着我道：“记得，要活的快乐。”说完，他紧皱起眉头，纵身一跃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纵马向远处奔去。
我趴在马车窗口，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任眼泪簌簌地往下流。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胤禩，原谅我。
我怔怔地看着胤禩离开，不知道胤禛是在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婉儿什么时候又上了车，只觉得整个人空落落的，一点儿劲儿也提不上来。孩子，将来有一天，你长大了，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善待你的叔伯们，因为他们对你额娘的恩情，太沉重了……我轻抚肚子，心里悠悠地想着，但又期盼，这孩子，一生也不要认识宫廷中人，只简简单单平平安安地在宫外过一辈子，只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女人的直觉，我总觉得，就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马车一路向北京的郊外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