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清魂》第83章

胤禛拧紧眉头闭上了眼，没有作答，握着我的手却微微颤抖着，像是心里在做着很痛苦的挣扎。
尚存的一丝理智这会儿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叹了口气，看着胤禩道：“八爷，你做什么都是在为我考虑，既然这样，这回就让我跟着自个儿的心走吧，我……我决定随他回京。”
“真的？！”胤禛惊喜地抬头看我，胤禩却只是微微笑了笑，似乎在自嘲，他应该早就知道我会做这样的选择了。
我对胤禩抱歉地一笑，转对胤禛道：“真的，我随你回京。不管有多少的风险在前面，我都不怕，我随你回去。”我顿了顿，抚着肚子道：“再说……孩子总该有自己的阿玛，对不对？”
胤禛只是笑着点头，高兴地说不出话来，我心里却直发酸，又想起了他先前没有说完的半句话，“若不是我……”，若不是他，若不是什么呢？
胤禩摇了摇头，吩咐婉儿道：“既然决定了要回去，你去替她收拾一下吧，我们立刻动身。”
“这么急吗？”婉儿问道。
胤禩看了看我，“她身子不方便，咱们路上走不快，还是早些动身的好。”
婉儿点点头，不再多说，利索地去收拾东西了。我看着胤禩，轻轻抽出还被胤禛握着的手，突然就有些不自在，虽然没敢去看胤禛的神色，但还是能感觉到他怔了一下。
“我……”胤禩蹙了蹙眉，站起身来道：“我去找陈家夫妇，和他们说点事儿，你们就先在这儿收拾吧，我……我就不过来了，在门口等你们，你们尽快收拾好。”说完他又皱着眉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向外头走去。
“八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住了他，自个儿也愣了一下才开口道：“你……先别忙吧，到这儿来已经赶了不少的路，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先休息一下。”
他看了看胤禛道：“我还是去吧，我在这儿，谁都不自在。”
我心里一抽，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胤禛却忽然道：“你留下吧，陈家夫妇那儿我去交代，我想……你应该也有话要和她说。”他说着轻轻对我笑了笑，又捏了一下我的手，才站起来大步走出去。
我跟着站了起来，却没有拦住他，只是傻傻地看着他走出了屋子。“啊，”我没注意到胤禩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直到被他忽然拥住才反应过来，正想挣开他，他却已经放开了我。
他扯了扯嘴角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抱你了吧？”见我没有回答，他接着道：“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小优的人生，欠我一个人情，如今这个人情，要蝶夏来还，你还记不记得？”我点点头，他继续说道：“我也说过，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你会过得更开心，但是很显然，我离开的这些日子，你并没有更开心。”我轻轻蹙起了眉，又听他道：“我知道……除非有他在你的身边，否则你所有的快乐，都是假的。为了你的安全，我不想要你回京，可是为了要你开心，我又不得不让你回京，蝶夏，你说，我该怎么办，嗯？”
“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我蓦地想起了这首诗，心像是被狠狠捶打着，一下一下地疼，最后终于忍不住，上前靠在了他的怀里，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身子僵了僵，伸手轻轻环住我道：“别说对不起，我不需要你对我说对不起，如果可以，对我说谢谢你吧，我想听你说……谢谢你，好不好？”
我拼命点头，泪水再次泛滥，抽泣地连声说着对不起。我不配，我不配胤禩你对我这么好，你愿意为了我一直的付出，我的心里却只有胤禛一个人，我没有办法把我的心分一点给你，我真的不配你如此待我。
胤禩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别哭，我不要看见你哭。你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更开心，你这样哭，我的所有苦心不是都白费了？蝶夏，好好活着吧，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活着，这次回京，你已经完全从那个红宫墙琉璃瓦中跳了出来。既然这样，就对里头的任何事再也不要有所牵挂，过去的已然过去，不要再记得了。”
他的心思我都明白，我知道自己再哭下去也只会让我们两个都更难受而已，便强忍住了眼泪，努力对他绽开了一个笑容。
胤禩轻抹去我脸上的泪，叹口气道：“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这样的爱着他，现在我懂了，他是……他是值得你爱，我也放心把你交给他。从此以后……”他顿了顿，一皱眉，复而笑道：“这些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你相信我，你会幸福的，一定会。”
我点点头，“我相信，我会让自己幸福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不必为我担心。”
胤禩看着我还想说什么，婉儿已经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对我道：“小姐，我想您也没有什么非要带走的，只收拾了几件您喜欢的衣裳，您看看其它的还有什么要带走的吗？”
我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一些东西，忙问道：“哦，那个……嗯……我放在床头的……你拿了吗？”
婉儿知道我说的是十四曾经送我的十只风车，笑道：“那是小姐的宝贝，奴婢当然拿了。”
我心一颤，那是宝贝吗？我至今也没想清楚，当初我走的时候是为什么拿了那十只风车，如今又为何把它们收在枕边，也许……是我觉得自己欠了十四的吧。
胤禩没有多问，看了看我们道：“既然东西都收拾妥当了，那我们走吧，四哥应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我点点头，随着他一起向门外走去。
胤禛果然已经在门口，陈世倌夫妇也在，我上前对他们行了一个礼，感谢他们这几个月来对我的照顾。
陈夫人扶住我道：“别这样，这些日子来我都一直当你是自己的亲妹妹，你肚子里有孩子，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我点点头，陈世倌走过来拉过陈夫人道：“好了好了，让他们快快动身吧，蝶夏有四爷八爷照顾，你操什么心。”
陈夫人含泪点头，又上前来抱了抱我，才垂着头站到一边去。
“走吧。”胤禛过来扶我上马车。毕竟我人生最无助的日子，是在这里度过，我又看了几眼这陈府的大门，头一扭，上了马车。
唉……平静的日子终将结束，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
第二回
第二回我发誓，若是可以，我这辈子也不要坐马车了！连着赶了两天的路，我吐得简直七荤八素的，这种煎熬，不亚于满清十大酷刑。婉儿心疼地替我轻拍着背，蹙眉道：“小姐，让爷们今晚找个地儿歇歇吧，您怀着孩子，哪儿经得起这样子赶路？”
我难受地捂着胸口，摇头道：“他们怎么会不了解我的身体？恐怕这会儿实在是赶着要回京，我还能坚持住。”
婉儿皱着眉看了我一会儿，咬咬牙道：“不行！奴婢看不下去了，您再这样子赶路，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不消！”她不顾我拉着，探身到马车外面道：“二位爷，小姐受不住了，今晚就找个地方歇一下吧！”
马车立刻停了下来，不一会儿，胤禛挑开了帘子，心疼地看着我道：“很难受对不对？”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摇摇头道：“没有，你别听婉儿瞎说，我还受得住呢，赶路要紧。”
“你受得住孩子不一定受得住！”胤禩也凑了过来，“赶路也不急着一晚上，前面就是县城，今晚我们就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走。”
“对对对！”胤禛忙接着道：“赶了两天的路，别说是人，马也该累了，今晚休息一下的好。”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连累了他们，刚想拒绝，胤禩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别再动什么心思，为了孩子也该休息一晚。”
我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叹口气点了点头，答应了今晚先休息一下。胤禩看了看我，便走开了，胤禛却上前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不用为我们担心，现在你的身子最重要，一晚上真的算不了什么。”看我点头，他又对婉儿道：“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儿就告诉我们。”说完又在我额头印下一吻，才放下帘子继续赶路。
天色渐暗的时候，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婉儿扶着我下车，便有店小二过来替我们安置好了马车。走进店内，人并不算多，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个小二打扮的人迎上来笑着道：“四位客官，您们是要打尖儿还是要住店呢？”
胤禩道：“要住店，有客房吗？”
那小二道：“有有有，就是……只剩两间上房了。”
胤禩一皱眉，想了想道：“没关系，那两间上房我们要了，再来一间普通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