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珊瑚礁》第17章


只有给予,才是最初的爱。也只有给予,才能体现一个“人”的强大和富有。不管他已经弱小到何种程度、已经濒临怎样的绝境,只要他还在给予,他就不是一无所有。相反,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尽管有权力俯视着芸芸众生,却只懂得一味地索取——他们比弱者更弱。
通过胡盈,尧睿记住了弗洛姆的那段话,也终于知道她们为什么幸福。自始至终,她们都在争取给予对方,而不是为了索取。她们虽然一直经历着痛苦,却始终强大而无法打败。因为,她们通过最初的爱而使别人富裕,这一切,她们之外的人是无法明白的。
九、光冶与舒南说到成绩,她并不是最优秀的;至于知名度,舒南更是比她高得多,虽然舒南的知名度都是拜她那个叫光冶的男友所赐。
艺术设计大楼果然设计得颇具现代艺术感,一楼分为展览大厅和传达室,一块绿色的黑板架在墙上,写着“今晚的课推迟”之类的通知。几个戴着鸭舌帽穿着钉靴的人在展览大厅里吵架,这里的学生穿得都像老师,老师则穿得都像艺术家。
第34节:我们的珊瑚礁(34)
尧睿径直上了四楼。推开门,里面空空荡荡的,正奇怪,一个满头红毛的脑袋抬起来,手捧一盒方便面,“尧睿啊,找桑梓?她在公开教室上课,你晚了。”
“多谢。”尧睿关门之前,抛过去一袋妙脆角,“拿去加菜。”
下了四楼往外走时,尧睿的目光情不自禁被停在公告栏前的一辆摩托车吸引过去。就算她这种对摩托毫无研究的人也知道这辆车造价不菲,因为好的东西和人类一样,拥有令人目不转睛的气质。她看着那炫目的红色跑车,不知不觉就来到面前,伸手摸了一下。流线的造型,冰凉的外壳,也许这辆车真有灵魂也说不定。
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摩托突然发出一阵防盗警笛,吓了她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有人从传达室走出,步伐不疾不徐。尧睿转头看去,那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头发剪得短短的、露出前额。因为逆光,尧睿看不清他的模样。对方在台阶上站了一会,似乎在打量她,然后,慢慢地走了下来。
走近的那一刻,阳光尽数收敛在他的背后,尧睿所站的位置是个斜坡,直直看过去,车的主人有两道挺拔好看的锁骨,颈上戴着的铜牌似乎象征着什么意义,因为时间久远已经锈迹斑斑。虽然只是初秋,毕竟黄昏还是有些凉意,尧睿把目光和思绪同时从他上半身宽松的黑色背心上收回来,自觉地退后一步。
但是对方却没有立即取车走人,盯着她足足看了十秒,淡淡笑了,朝她勾勾手指。
要我赔偿什么吗?还是臭骂一顿?她向前走了点,男生伸出手,拿起她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按了几个键,松开。
“这辆是阿普利亚。你无聊的话,打我号码。”
他跨上摩托,一边将车掉头一边侧着脸凝视她。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已经冲下斜坡,很快消失。
尧睿目送他离开校门,拿起手机来看了看。还没有回到屏幕保护程序的画面停在电话簿上,有一个新添加的联系人,光冶。
放学后,尧睿询问桑梓关于摩托的常识,这家伙暑假里狂热迷恋各种跑车摩托,还差点跑去看F1赛事。
“阿普利亚?”桑梓没什么意外,“你也看到了?”
“是啊,那车真酷。”
“那当然,排气量250,时速180公里。我只在一个玩车的朋友店里看到过一辆从黑市买来的二手货,放在橱窗当样品,没人骑。”
“那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车我喜欢,人就不知道了。”桑梓面无表情地说。
尧睿笑她,“真是个机械狂。”
桑梓忽然说:“知道吗,只要我这学期拿到奖学金,我家里人就答应给我买辆车。”
“车?”尧睿直觉地低头看了看她们推着的自行车。
桑梓说:“当然不是自行车呀,傻瓜!雅马哈R1,”她顿了顿,淡淡地说,“就是张孟扬骑的那一款。”
尧睿默默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桑梓也侧过头来,微微一笑,“怎么了,我骑车很注意安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尧睿无言以对,只得仰起头来。
长大以后仰望天空,很可能一无所获。童年记忆里的那条银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地藏起来了,但是失去了银河,我们还有自己的人生,失去了自己的人生,我们还有什么呢?
已经过去一年。如今的自己,早已不再希冀身后那突如其来的摩托引擎声会为她带来谁。无数次看着公车站牌的时候,下雨天里握着伞柄的时候,心里明明很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岁月带走,就永不可能漂流回身边。这种感觉好像生锈的齿轮上栖息的蝴蝶,美丽之中透出隐隐约约的绝望。
第二次看见那个叫作光冶的男生,是在一个星期后。尧睿站在海报栏前看着学生会贴出来的《美国丽人》新片预告,隐约闻到一股机油的味道。回过头,那辆红色的阿普利亚映入眼帘,旁边站着一个拿了摩托车安全帽的女孩子。对方看到她,有点惊讶地笑着打招呼说:“嗨,尧睿。”
尧睿打量着她,同时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认识的同学的名字,可惜没什么结果。她对自己的同学不甚了解,倒是对桑梓的同学耳熟能详。
第35节:我们的珊瑚礁(35)
“我叫舒南。我们一个班的。”女孩抱着安全帽说,整齐洁白的牙齿和小小一个酒窝使她看起来挺讨人喜欢,尧睿依然没想起来她到底是谁,只好微微笑了一下,算作对她的回礼。
舒南说:“这片子据说挺不错的,你看了吗?”
“没呢。”尧睿说,“有空的话。”
“要是有条件,还是到电影院欣赏的好,学校里的放映厅一点气氛也没有。”舒南热情地聊着。
尧睿的目光越过她的肩,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孩拿着安全帽走过来。
“走了。”
舒南回过头,连忙介绍道:“这是我班上的尧睿。尧睿,这是光冶,我朋友。”
尧睿点了一下头,微笑道:“嗨。”
他的目光落在尧睿脸上,注视着她的眼神虽然肆无忌惮,却给人非常温柔的感觉,“嗨。”他点点头,伸出手来。
尧睿便握了一下,有力而干燥的手心,让她有些片刻的失神。
光冶松开手,跨上阿普利亚,发动了他红色的坐骑。舒南戴上安全帽,依然是那笑盈盈的可爱脸庞,“尧睿,拜拜。”
“拜拜。”尧睿温柔地向她挥挥手,那笑容让她在失神时想到了胡盈——这个幸福的小妮子不知道最近在基辅过得怎么样,距离上一次收到她从乌克兰寄来的信,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
亲爱的尧睿,你好吗,最近忙不忙?
我快死了,单词和作业那么多,比国内的高三还难过,现在想起来,那黑色七月根本就是小儿科嘛。
飞机途中停在了新西伯利亚机场,从西伯利亚永冻大地吹来的寒流洁净而冷酷,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冰晶一样的雪花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心头的压抑和寂寞与天地间这片苍茫叠加在一起,让我没来由地想念你们。为了安慰自己,我还到机场的免税商店买了一块12美元的昂贵蛋糕。
乌克兰的天空在傍晚时是玫瑰色的,艳丽而炽热地燃烧的那种颜色,美得异常妖娆又不刺眼。教学楼后破败的树林则是紫色,雪地上是一片媚人的粉红,这时,我便会打开窗,迎着风雪站在窗台上追逐那天地间的一线明媚。
现在,教室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漂亮的粉红色,包括这张信纸。我真想把它印下来,寄给你,希望你也可以看到这样的颜色和天空。
明天学校170周年庆,放假两天,准备去爬山。这里天气已经冷到我穿毛衣还要加一件呢子外套了,但空气依旧清新干燥,有西伯利亚的冰雪香气。前天下很大的雷雨,从阳台看见遥远的地平线,一道闪电狠狠砸在地上,天地间拉出一道漂亮的线,非常壮观。我抱着温暖的摩卡,无来由地有想流泪的感动。
上个周末去修道院,站在门前,像当地人那样买了一根金色的头纱,轻轻缠绕在发上,那么轻微的一个动作,却感受到一种虔诚庄严的味道。那是个很宁静的地方,悄然地隐秘在城市的角落,被苍翠茂盛的树木小心翼翼地拥抱着,空气里溢满蜂蜡独特的甜香。
我很喜欢那座洞窟修道院,喜欢那里黄绿相间的彩色玻璃上雕刻的耶稣圣母像,阳光透过照射进来,打开一条无法触摸的道路,悠然地从天堂的高度抵达灵魂的深处。室内光线朦胧,到处漂浮着漫?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