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第7章


待沈澈渐渐缓过来,已是半小时之后。
许迟一直蹲在他身前,小心查看他的面色,“好些了吗?”
沈澈轻喘着气,“不碍事。”
许迟还是很担心,欲言又止了一阵,才说,“没想到你为白小洲的事情这么难受,你要是真放不下他,回头我去帮你开导开导他吧。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是你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其实我看吧,你俩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复合,你俩要是真能和好,我也可以。。。。。。”
“你误会了。”沈澈苦笑着打断他,“和他没关系,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许迟觉得他还在回护白小洲,都有点急了,“什么啊,你都这样了,还不是被那小崽子刺激的?”
沈澈淡淡地说,“是我有病。”
“啊?”许迟反应了一阵,有点没听太明白,“什么病?”
沈澈于是报了一个他听不太懂的名字,又说,“你放心,不传染。”
“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担心被传染。你到底要不要紧?”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沈澈撑起身体半坐起来,又发现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只能说,“麻烦你,我想喝水。”
“别动别动,我去倒水,你躺好。”许迟生怕他又要发病,连忙扶他躺好,去厨房烧了热水,试了试温度才端过来。
沈澈浑身绵软,许迟扳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以免他从床上滑下去,然后小心地喂他水喝。
这种体位让沈澈有点不自在,喝了两口就勉强挪开了一点。
许迟低着头,视线刚好能看到沈澈的后颈和肩部,隔着宽松的睡衣,竟然隐约看见对方后颈的位置青青紫紫的一片,他吃了一惊,“你脖子后面怎么了?怎么青了?”
“是吗?”沈澈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果然有点痛。
“你看不到,就是这里。”许迟把手放在青紫的部位,“这里,疼吗?”
“这是。。。。。。这是刚才被你拍的。。。。。。”
“什么?”许迟目瞪口呆,这才想起来,吃晚饭时,自己的确拍了沈澈的后背几下。可他也没怎么使劲啊,怎么就青成这样了!那雪白皮肤上的青紫痕迹,看着都触目惊心。
这样娇花似的美人,分明和自己这种皮糙肉厚的大男人不是同一个物种吧。。。。。。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许迟有点尴尬,“我帮你涂点药。”
跌打损伤药膏这种东西,家里肯定是没有的,许迟又跑出门买了趟药,回来帮沈澈涂上,折腾了一通之后已经是深夜了。
许迟涂好了药,站起身道,“你先休息吧,我回屋了,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沈澈也被折腾得够呛,怏怏地道了谢。门一关上,屋里暗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许迟却翻来覆去地失眠了,心里总像压着事情似的。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在床头找到手机,打开网页,输入了“再生障碍性贫血”几个字,跳出来的联想词竟都是“死亡率”、“会死吗”、“能活多久”之类。那些冰冷生硬的症状描述,让他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沉。
他一向健康,身强体壮,上一次生病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对病痛这类东西没有太深的体会。
他想象不出沈澈该有多痛——因为那人即使在昏沉中,也只是皱着眉忍耐,时而发出轻微的呜咽,既脆弱又坚强的样子。
第八章 
连下了几场雪,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许迟和沈澈合租的这些天来,几乎很少见对方出门。他早晨去学校的时候,沈澈还在睡觉;晚上回来时,沈澈就坐在电脑前打字。
他好奇地问起沈澈的工作,对方只说是自由职业,有时接一些翻译的工作。
不过沈澈的翻译水平确实不错,前几天许迟忙着帮导师申项目,抽不开身,于是拜托沈澈帮忙翻了一篇会议论文的摘要,成品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很多物理学专业术语都能准确译出来,能看出下了功夫。
许迟最近是真的挺忙,导师张教授申请了国家级的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初审刚过,眼看就要上会了,正是最关键的时候,许迟也跟着课题组一起准备,干起活来就没个完。
这日又开会讨论到很晚才结束,张教授住在学校旁边的家属院,和许迟的公寓在同一个方向,两人就顺路一道回家。
已是深夜,又下着雪,街道上白茫茫的一片,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行人。
“小迟啊,最近辛苦你了。”张教授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几个月以来连轴转的繁重工作,让这位年近五十的学者有些吃不消,“等忙完这段时间,老师请你吃饭。”
许迟恭敬地,“老师客气了,应该是我感谢您才对,跟您做课题,我的收获很大。”
教授点点头,“你的科研能力很强,我期待你以后的成绩。”张教授门下几个直博的学生里,许迟年纪最小,发文章却最多,甚至还在物理学领域最权威的杂志PRL上发表过好几篇文章,所以他早就有心栽培,希望许迟毕业后能留任B大。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要注意身体。”张教授又说,“你们年轻人爱熬夜,现在仗着年轻不觉得有什么,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吃不消了。。。。。。”
张教授正说着,忽然停住脚步,弯下腰用手捂住胸口,脸色不大对劲。
“老师?”许迟察觉到异样,也停了下来,“您怎么了?”
张教授艰难地摆摆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重重地倒在地上,面色发青,浑身抽搐。
许迟一惊,连忙蹲下身查看教授的情况,眼见耽搁不得,立刻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电话很快拨通,但是夜间大雪封路,不仅公路湿滑,好几个路口也都堵死了,救护车迟迟过不来。
许迟在原地等了一阵,简直心急如焚,又连着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医院只说救护车在赶来的路上,让他耐心等待。
眼看张教授脸色愈发灰白,许迟想着,这么干等也不是办法,与其等护车过来,不如自己把人送去医院。于是抓住教授的一只手臂,试着想把他抬起来。
“不要动他!快放下!”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许迟转头看去,竟然是沈澈。
“可能是心肌梗塞,不要随意搬动病人。”沈澈快步走过来,飞快地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张教授的呼吸和脉搏,“没有呼吸了,要赶快做CPR,他颈部有没有受伤?”
许迟也顾不上问沈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事态紧急,他只能下意识地回答,“没有,没有受伤,是忽然倒下去的。”
“帮我扶住他的头,保持呼吸顺畅。”
许迟来不及多想,他不懂急救常识,只能按照沈澈说的来做。
沈澈跪在张教授身边,一只手的掌根抵在对方胸部中央,另一只手覆于其上,双肘伸直,用力地一下一下向下按压。
按了一阵,又将张教授的下颚抬起,手指伸进口腔做了简单的清理,并转头问许迟,“他戴不戴假牙?”
“啊?”
“要做人工呼吸,有假牙的话需要提前取出。”
“不戴。。。。。。”
沈澈点点头,捏住患者鼻腔,俯下身对着口部吹气,然后直起上身,继续做胸外按压。
雪越下越大,渐渐起了风。
许迟看见一小朵雪花,被风着,转了几个圈,落在了沈澈的睫毛上,而后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又看见沈澈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融化的雪。
明明是人命关天的紧要关头,许迟却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沈澈忽然说,“换你来按,快一点。”
许迟一愣,“什么?”
沈澈脸色苍白,轻喘着气,“我没力气了。”
许迟回过神来,连忙跪下来,学着刚才沈澈的样子,用力按压着张教授的胸腔。
他力气比沈澈大,坚持的时间也比沈澈更长。
他听见沈澈对他说,“你一边按一边数数字,每按三十次,做一次人工呼吸。”
一、二、三、四、五、咚、咚、咚。。。。。。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过了好一阵,张教授幽幽转醒,急救车也终于赶了过来。
医生们把人抬上了担架,一位年轻的医生一边抬人一边赞许道,“幸亏你们先做了心肺复苏,不然时间这么久,病人可就危险了。”
接到电话赶过来的患者妻子也匆忙表示了感谢。
一通折腾之后,救护车鸣着笛开远了,街上只剩下沈澈和许迟两人。
许迟还有点惊魂未定,转头对沈澈道,“刚才多亏了有你。”
“没什么。”沈澈笑了笑,“我也是刚巧走到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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