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妄想症》第20章


“站在医生的立场,我称他们为病人。”
“好吧……那……杜裕忠这个……唔……证人、关系人,你是怎么问出他的名字的?”高组长说,“送他过来的小吴说,他想了多少办法还是不能让他说半个字。”
“其实,并不是我问出来的。而是我知道他的名字。我很早就认识他了。”
“什么?”高说,“难道……你治疗过他?”
“你说对了。”
“这真是太巧了!没想到刚好遇见治疗过他的医生。”
“嗯。一九八七年时,我回国和本地的医生做医学技术交流,那时已经有定居的打算了,不过原本是想到北方去的。可是,就是因为杜裕忠,我才决定留在本地。
“在此之前,杜裕忠曾经接受过其他几个精神科医生的治疗,在精神医学会议中,他的病例也屡次被拿来讨论分析。后来,由于家属的强力要求,再加上我对这个听过好几次的病例也很感兴趣,杜裕忠就变成我的病人了。
“他是凤山人,那个时候还是个高中生,但不论是精神方面或神经方面,都有相当复杂的病情症状。首先,他有肌肉萎缩症,也就是所谓的肌失养症。一般说来,这种病症男孩子较常发生,幼童在学会走路以后,跑步或上下楼梯会经常性地跌倒,并随着年龄增长程度更加严重,骨盆与腰脊椎会受到影响,渐渐无力起坐。病情发展恶化的话,病人甚至无法支撑自己的体重,并波及呼吸肌或心脏肌肉,导致呼吸困难或心脏停止而死。这称为杜显型进行性肌肉萎缩症。”
“这么可怕……
“不过,杜裕忠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经过诊断,他的病名是‘颜肩肱肢型进行性肌肉萎缩症’。颜肩肱肢型较为良性,影响的肌肉只有颜面、肩部和上臂而已,而且发病的年龄比较晚。这种症状会使得病人无法有较明显的脸部表情,张嘴、合眼都相当地困难,无法随自己的意识活动活动。”
两个刑警互看一眼,轻轻地点了头,虽然李敢当话中夹杂许多专有名词,但主要的意思还是表达得很清楚。他们实在不可能忘记昨天第一次见到杜裕忠时,那种心理上的惊诧与讶异,当时的杜裕忠确实是圆睁双眼,毫无表情。
“肌肉萎缩症也连带使他的平衡系统发生问题,造成内耳和前庭的功能受损,所以他站立的角度并不是垂直于地面的。一般说来,帕金森症和多发性硬化症都会影响人体平衡系统的功能,不过杜裕忠现年只有二十八岁,罹患帕金森症的可能性太低了,就算是早发性的帕金森症患者年纪也大多在四十岁以上。不过,无论是帕金森症或多发性硬化症,都很难从一般的检验中找出病因,必须作长时间的观察。”
“喔……”
“当我开始诊治社裕忠时,我就发现他有吸食强力胶的习惯,虽然很可能是从高中才开始的,时间并不算长,但这种习惯无疑让他的中枢神经系统的病症更形恶化,吸毒后出现的幻觉更影响了他精神!状态的稳定。
“杜裕忠自小个性就相当孤僻,这也是他借着吸食强力胶寻求精神慰藉的主因。因为他患有颜肩肱肢型进行性肌肉萎缩症,这个病让他的外貌变形,导致从求学时代就没有同龄的朋友愿意接近他,他也就只好更极端地追求这种不正常的刺激。恶性循环的结果,他愈来愈无法适应群体生活,逐渐罹患精神分裂症中所谓的妄想症。
“自卑、对社会适应不良,让它在碰到挫折与打击之后,为了减轻自身的罪恶感而发展出一套内心的妄想体系,杜裕忠可以说是一种很典型的状况。他患的是一种称为‘迫害型’的妄想症。
“迫害型妄想症,就是患者怀疑自己受人虐待,甚至怀疑整个社会都在加害他。这种类型的妄想症起先只是认为他人心怀鬼胎,于是他开始采取自我保护的行动,专门注意他人的某些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怀疑正确,而别人若对此发出疑问,他反而会认为别人是为了迫害他而欲盖弥彰。
“杜裕忠的妄想症是这样的:在没有朋友的情况下,他私下接触到一些西洋作家的作品,而这些作品的内容大部分都呈现了那些作家介于理智与疯狂之间的痛苦挣扎。譬如爱伦·坡、卡夫卡等人的小说,由于心灵能产生共鸣,这些作家的魅影就此开始出现在他的幻觉之中。他拒绝了实存的人群,躲避到那些幻影庇护下,那些不存在的幻影则教导他应该如何对抗整个庞大的社会运作体系、整个长久以来无可动摇的道德规范制度。他接受外在暗示的能力很强,会幻听到许多不存在的声音,那些声音甚至会要求他效法那些作家去写作。”
“难怪……难怪他会打我啊……”高钦福还想着昨日被踢的手臂。
李敢当医师继续说明:“为了更深入地了解杜裕忠这种精神病症的起因,我当时从杜家问到了他小时候的生活状况。事实上,由于家境贫穷,杜裕忠的父母亲一直忙于谋生,从他的童年开始,除了祖父之外,几乎没有人陪着他长大。更让我感到惊讶的是,他的祖父似乎患有心因性的记忆丧失症。
“心因性记忆丧失症是一种解离型歇斯底里精神官能症,所谓的‘解离’,指的是一个人的意识、情感、记忆等心理运作,或运动、行为等生理运作的整合功能发生混乱,造成暂时性的改变,导致上述部分的机能丧失。这类病症在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造成心因性神游,也就是时间延长的记忆丧失,通常患者处于这种状态中,并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已然丧失,还会离家外出游荡到很远的地方去。杜裕忠的祖父据说的确有四处游走并且不知道自己是谁的状况发生,而杜在儿时被这样的祖父带到离家好几公里的地方,他讲什么话祖父又充耳不闻,我想这是他日后与人在沟通上发生障碍的主因。
“两位,你们想想看,遇到这么一个特殊的病例我怎么舍得放手呢?人类的脑部构造、中枢神经与精神意识状态一直以来都是医学界亟欲探索的未知领域。在中国,或许成因较单纯并且极端的这类病患比这儿多出很多,但像杜裕忠这种集各类病症于一身、形成原因复杂的患者却相当罕见。于是我才决定多待在高医一阵子,专心研究杜裕忠这个病人。
“不过相信你们一定也知道,治疗这种复杂的病症,除了长时间的观察和检测之外,医疗费用也不可或缺。很不幸的,杜家无法长期负担这么大笔的医疗费,所以治疗了一年左右,他的父母亲就想叫停。基于研究兴趣,原本我甚至提议由我来支付部分费用,算是援助他们,但杜先生是一个很古板的人,说什么也不愿意。总之,治疗到最后终于不了了之,我在那时也只能尽力而为,让他的病情不会继续恶化。算一算时间,断断续续治疗了大概也有四年左右吧。”
谈到这里,李敢当就不再说话了。办公室里沉默了半晌,高组长等李敢当喘一口气以后才开口。
“那真是太好了!有你的协助,警方必然可以早日破案。”
李敢当医生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谈论杜裕忠过去的病历了:“警察先生,那现在可以轮到你们来告诉我,他到底做了什么需要劳动大批警力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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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医师,这正是我们今天来访的主因。”高组长说,“请问在你治疗杜裕忠的那段期间,是否曾经听说过他提到什么……魔法之类的事?”
“魔法?”
“事实上,当警方发现杜裕忠时,他正被钉在命案现场的一个木箱子里。就在木箱被我们打开以后,杜裕忠旁若无人地跳了一场奇异的舞蹈,还说了‘换头魔法’的怪话……我们在想,他很可能案发当时就在现场,说不定看到了什么与破案有关的事情;甚至,他就是凶手……”高组长停顿一下,“总之,警方需要更多的资料才能更深入地追查。”
“原来如此。”
“虽然在现今这种科学时代谈魔法实在有点无稽,不过或许也可以想成是杜裕忠错看了什么,由于无法理解才将它当成魔法。如果我们至少能让他说出来,分析一下他的证言,不管有多么不合理,也是一条可供参考的线索。”
“我懂了。不过魔法并不像一般人想象中的那么无稽喔,警察先生。”李敢当的话兴又来了,“十八世纪末时,欧洲人认为魔法、炼金术以及各种渎神行为都和精神病有关,而崇拜撒旦或不信耶稣的人则会被当成罪犯看待。任何自称占星家、卜卦师、巫师的人,都被认为在借此操纵幻象手段,企图迷惑众人的心智,于是异常、心理病症患者那些语无伦次的说话方式、无可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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