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第7章


从这一惊悸的事件中,刘庆祥似乎寻找到了这样一种事件的总结词:女人并不想死,那种想死的念头只是暂时的,当他的手臂抓住她时,制止了一个愚蠢的念头,不错,人在疯狂时会产生种种愚蠢的念头来。所以,必须有一个人制止这种愚蠢。
那个失去了想死念头的女人,虽然手指被砸碎的酒瓶划破,却在男人的怀抱里寻找到了种种活下去的可能。当女人和男人站在他面前致谢时,刘庆祥第一次由衷地感觉到了在女人需要帮助时伸出手去的重要性。当他望着桥下汹涌而去的河水时,他明白了,这条河是可以把一个想死的人淹死的。然而,一个想死的人回到了生活中来时,她就会把身体浮出汹涌的河岸上去。这场事件在刘庆祥记忆中留下了很深的位置。现在,他突然听从了女人的召唤,那召唤声很纤细,但充满了被酒精所迷醉的杂乱无语。他想起了那个想死的女人,那个女人在另一个场景中捧着已经被砸碎的酒瓶……而此刻,坐在楼梯上的女人捧着一只冒出浓烈火焰的酒瓶。
上一次事件给了他一种基本常识,女人在捧着酒瓶时都会显得疯狂而丧失理智。他不想撤离出去,一种人性的基本法规使他来到了女人身边,女人看见他以后,突然端起高脚杯说:“干杯,为了你回到我身边而干杯!为了让我再次见到你而干杯!”
他屏住呼吸,很显然,这事跟多年以前发生的事件完全不一样。它们的最大区别是陷入桥边的女人捧着砸碎的酒瓶是想投河自尽;而此刻,捧着酒杯的女人是想寻找已经离开了的男人。女人拉住他坐下来,他已不可能抽身而去,如果他此刻离开,他知道会激起这个女人的另一种疯狂,从女人伸及到他手臂上的那只温热的手臂,他明白了,女人喝多了,所以,把他当作了她的对象。
女人一定要让他喝一杯威士忌,那只高脚酒杯已经被女人高高地举起来,他接过酒杯,他不知不觉地进入了这场事件之中去。过了几分钟,女人突然说:“带我回房间去,我累了。你回来就好了,我想睡觉了。”
女人从怀里掏出了钥匙,那把钥匙可能被她装在胸口,所以,很温热,女人的房间在拐角的廊口,与他房间隔着十五米。
刘庆祥本来想把女人送到房间以后就悄然离开,因为他知道已经过了午夜,已经到了后半夜,在另一个陌生女人的房间逗留时间太长,显得很荒谬,他并不想追求荒谬,他是一个非常理性和规则的男人。然而,她躺下去了,手却依然抓住他的手,并不时睁开双眼,看他有没有从她的眼前消失。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呆在她房间里确实不妥,如果她男人突然回来了,不知道要产生多少误解。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想抽身离去,而当他想寻找时机把她的手抽出来时,女人又很敏感地抓住了他的手,终于他感觉到了她已经睡着了,他可以走了,果然,他的手很轻巧地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而此刻,已经拂晓了,他知道,现在回到房间还来得及,因为女人还没有醒来,如果她真正从梦中醒来了,如果她真实地面对着他,她和他都会显得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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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13
他溜出了房间,不想回到房间去,因为在走廊上他已经感觉到新的一天已经来临了。不错,所有偶然都在新的一天降临时消失。在刚刚逝去的一个晚上,他做了两件事情,在上半夜他把突然要离开旅馆的女友肖兰送到了火车站,他现在都不知道肖兰为什么要回去,为什么要迅速地赶回去。在他眼里,肖兰固执得像钢铁,在那样的一个时刻,要说服肖兰是徒劳的。在临近午夜时,他又巧遇到了一个捧着酒瓶的女人并冒充了那个等待之中的男人。
现在,一个夜晚已经结束了,他知道他的旅伴们已经在沙滩上了。他知道谢雅斌和熊来在这个美妙的早晨一定会早起,到沙滩上去散步。他是一个合群的男人,而且也是一个重视男人间友谊的男人。所以,他想尽快赶到沙滩上去与他们会合。
他出现在沙滩上,隔得老远,谢雅斌就看见了他,谢雅斌并没有像刘庆祥所想象的那样兴奋,他的目光出现了一丝忧郁。这忧郁也许是覆盖在谢雅斌脸上的一种色泽,犹如他的咖啡屋的色泽。刘庆祥到咖啡屋去见谢雅斌时经常会看见他脸上的色泽。
谢雅斌身边的那个女人正站在沙滩上等待着下一次潮汐的降临。谢雅斌似乎突然意识到了刘庆祥身边没有了旅伴,并问他旅伴到哪里去了。刘庆祥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发生在昨天晚上上半夜的事。谢雅斌笑着宽慰他说:“让她离开吧,瞧这个沙滩上,到处都是孤独的女人,她们似乎在等待着你走近她们……”
谢雅斌突然又发挥了他生活中的幽默和机智。不管怎么样,刘庆祥旅途少了他的旅伴。刘庆祥站在沙滩上给肖兰打电话时,他算好了时间,肖兰乘坐的火车进站的时间,他相信此时此刻肖兰的脚已经回到了她生活的城市。他终于拨通了肖兰的电话,肖兰气喘吁吁地说:“我在下火车,人很挤,我们再找时间通电话吧。”
那个时间正是进入午餐的时刻,刘庆祥突然感到一种不舒服,也许是肖兰跟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比往常生硬了一些。
很容易就在海滩消磨了一个上午的时光,这就是旅行,它就是解放人被工作、家庭、环境、人事所束缚住的身体。旅行帮助人在短促的时间里遗忘身后的杂芜。因为旅途总是朝前延续,这种速度加剧了人解放身体的欲望,现在,那些追求浩瀚、无限空间的旅行者们终于感到胃在蠕动,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开始从沙滩上撤离,每个人在饥饿时都无法摆脱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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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露天的西餐馆,他们找到了一顶撑开的绿色遮阳伞,最先回到伞下的当然是谢雅斌和他的旅伴,还有刘庆祥。在刘庆祥缺少旅伴的情况下,谢雅斌始终在用他的幽默的词语安慰着刘庆祥。接下来,熊来和他的女友来了,两个人都显得很快乐,那个叫潘枝叶的女人穿着泳装,她是海滩上为数不多的穿泳装的女人。可以看出来,她刚才不顾秋天海水的凉意,到海边游泳去了。他们围在餐桌边,很快,西餐服务员给他们送来了冒着热气的套餐。就在刘庆祥用刀和叉分开一块热牛排时,他突然看见了一个女人。那个显得懒洋洋的女人披着长发正往海边的沙滩上走去,她的目光迷惘使刘庆祥突然放下了刀叉,谢雅斌看见了他的异样表情,拍了拍刘庆祥的手臂问他在看谁。刘庆祥夹起块牛排想送到嘴里去,他抑制自己被那个女人所笼罩的情绪,他想回到他的集体式的旅伴们中间,他想回到他们中间,忘记那个向着海滩走去的女人。
刘庆祥似乎在蠕动着嘴咀嚼着那块牛排的滋味,然而,他的神志却怎么也无法回到餐桌上的美味之中去。终于,他放下了餐具,谢雅斌感觉到了他的又一种异常,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刘庆祥嘀咕着说:“海边的那个女人很危险,我想去看个究竟,我想去阻止她……”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14
刘庆祥脸色确实很异常,仿佛那个女人跟他有什么瓜葛,谢雅斌目视着沙滩,刘庆祥的影子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了。熊来笑了,他的笑包含着他对刘庆祥去追赶那个女人的包容和理解。在他们看来,刘庆祥的女友刚离开,刘庆祥就遇上了一场艳遇,人们之所以把一男一女的这种意想不到的关系称之为艳遇,是因为它是一团艳色,是一团照耀人生短暂旅途的火焰,是一团来不及思索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的火焰。
在这个团体中,别的两个男人显然已经没有了艳遇的机会,因为他们有两个旅伴坐在身边,所以,他们认同了刘庆祥无限美妙的一场艳遇之后,已经用完了各自的西餐。现在,谢雅斌宣布利用这段时间可以回房间休息一下,下午出来晒太阳,听说在沙滩的秋天,午后的太阳比较适宜。
于是,他们开始拖着变得有些懒洋洋的腿朝旅馆走去。谢雅斌又带着王素萍回到了房间,他现在只想在沙发上躺一躺,小盹半个小时,这是他在咖啡屋长期以来养成的一种习惯。半小时的小盹可以让他去除疲劳,这疲劳是各种原因带来的。比如,昨天晚上他彻夜难眠,他本已经躺在地铺上了,却被一个梦魇所笼罩,被无法摆脱出去的女人所困住,他不得不拥住她的身体,他制止了她的梦魇,使她很快进入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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