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本岁月》第38章


逐步达产。所以今年我们做了一个保底80万吨,力争100万吨的计划。”厍涧汇报道。
“我们不谈这些,你需要安心静养。”安捷想打断他。
“在强突销量的同时,不能忽略了食盐指标的再争取,10吨工业盐不如1吨食用盐。去年我们拿了20万吨的指标,我个人感觉这里面还有一些运作的空间,关键还在盐业公司。”厍涧没有理会安捷,照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
“等你养好了病,我们一道再去找严局。”安捷安慰他。厍涧还不知道大报上那篇文章和食盐指标的事。
“安总,你们不用瞒我了,到这里不过才几天,又是B超,又是CT,又是穿刺,到底什么病,我只需问问隔壁病友就略知一二。家人不愿告诉我实情,我也装着不知道实情,其实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知道实情。。。。。。”说到这里,厍涧终于哽咽了。
安捷将视线缓缓移开,叫他千万不要乱想,配合医院抓紧治疗,安捷的声音有些喑哑。站立一旁的曹宇也觉得眼角渐渐有些模糊,怕眼泪掉落下来,他盯着一朵鲜红的康乃馨一动不敢动。
“搞营销,武四是个将才,但必须拿得住他,慎重放权。。。。。。眼看曙光在即,遗憾自己可能看不到新项目的试车投产了,这么些年来,谢谢安总的帮助和培养。。。。。。”说到这里,这个一米八的汉子已经是热泪纵横。安捷连忙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关心照顾好厍涧,向他道歉。说着,他扭头站起来走到了窗前,在朦胧的泪光中,曹宇看见安捷的肩头在轻轻地起伏。
此时,有人提着一个饭盒推门而入,原来是那个从白大褂办公室出来的老翁,厍涧介绍说是他父亲,看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曹宇忽然想了起来,这不正是当年那个替厍涧复查抽血的人吗?
数日后,在厍涧家人的要求之下,医院还是给厍涧做了手术,打开厍涧的腹腔,里面的肝脏基本坏死,割不出一点健康的位置,医生只得将其缝合复原,继续采取拖延的保守疗法。数周之后,家人将他转回了澜江医院。如医生所言,他的病情开始急剧恶化,越发消瘦,肤色灰黄,吃不下一点东西。因为剧烈的疼痛,医生不得不给他注射大量特殊针剂。期间,曹宇又去探视了一次,厍涧昏昏欲睡,像渐渐枯萎在冬天里的一棵树。
在病魔面前,再强大的人也不过是一只柔弱的羔羊,一切只有听天由命。
一天清晨,厍涧的家人打来电话,说忽然清醒的厍涧想见安捷,而安捷此时正在澜江党校参加市人代会,一时脱不开身。于是,冯满带着班子其他成员火速赶到医院。当他们进入急救病房时,厍涧已说不出话来,他目光如炬,眼里似乎积聚了所剩生命中的全部力量。
厍涧的手微微挪动了一下,他望着冯满嗫嚅着,冯满轻轻握住他的手,厍涧从嘴里艰难地发出两个轻微而模糊的字——“铁。。。。。。安。。。。。。”冯满俯身在他耳畔说,“安总刚在市里开会,这会儿正赶来医院的路上,你病得很重,要好好配合治疗,大家都盼你早点回来。”
两行清泪从厍涧的眼中夺眶而出,闪过一道晶莹的光亮。忽然,病房里原本响着的嘟嘟的声音不见了,伫立一旁的护士小姐摇了摇头,大家的心猛的一沉,只见床前的心电图已然停止了跳动,游离在厍涧身上的那一丝生命的波浪已经戛然而止,消失在冰冷的荧屏中,飘散在悲伤的空气里,变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
屋内大雨滂沱。
透过天窗的玻璃,曹宇泪眼婆娑地望着窗外,儿时听老人们摆龙门阵,人走如灯灭,魂魄被无常勾走的时候,他会苦苦哀求在遗体旁停驻片刻,对人间烟火和悲哀的亲人们作最后的道别。厍涧这么好的一个人,无常一定会通融方便吧,况且,鬼城丰都离此并不算远,不会耽搁多长的时间。曹宇睁大眼睛,什么也没看见,天边黯淡如灰,只有一节树枝在微风中轻轻颤动,那枝头已微微绽出了一点新绿。
追悼会很隆重。省盐业公司、澜江四大班子、社会各界人士都送来了花圈,甚至中盐总公司也发来了唁电。但凡了解厍涧的人,无不为之扼腕叹息。在火化前的告别仪式上,安捷一直伫立在厍涧的遗体旁,他面色凝重,如石雕一般沉寂无语,他昔日的爱将容貌安详、西装革履,永远沉睡在了鲜花丛中,离开了他钟爱并为之奋斗的事业,和深爱他的亲人和朋友们阴阳相隔。旁边还有厍涧年轻的妻子,她形容憔悴,两眼红肿,早已哭干了眼泪。厍涧年迈的父母则傻傻地坐在一边,目光呆滞,嘴里不时念念有词。曹宇缓缓移动着步子从厍涧的身边走过,他忽然想,如果厍涧没到通过那次体检,如果厍涧没搞销售。。。。。。还会有今天这样的场景吗?但是,永远没有如果。拜伦说过,无人能使时钟敲打已经逝去的钟点。
厍涧年幼的儿子怎么也不愿和母亲守在那里,他一个人四处转悠着找人和他玩。第二天,曹宇代表部门到厍涧住所楼下的灵堂处送花圈,厍涧的儿子正嘻笑着拉住一个同龄的小孩神秘的说,我给你说嘛,我爸爸死了,就躺在那边一个盒子里头。
正文 25
送走了厍涧,安捷提议,铁本经营班子成员每年清明节集体到厍涧墓前扫墓。而且,从即日起,铁本领导层半年到医院体检一次,中层干部一年一次,普通员工两年一次,并将此形成一条制度,作为一项福利。是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像一个站立着的“1”字,身体倒下了,后面有再多的“0”也失去了意义。没过多久,厍涧的妻子便嫁作新妇,带着她的美貌,还带着厍涧留下的大笔财产。
继任销售公司总经理的,是厍涧举荐的武四,但盛达总部并未批准他为铁本副总经理,销售公司总经理相当于铁本总经理助理,和曹宇一个级别,盛达其意是以观后效,依功行赏,这也正是安捷的意思。
为了安定人心,鼓舞士气,安捷亲往成都销售公司总部慰问销售人员。在原来属于厍涧的办公室,曹宇看见里面已重新装修一新,那幅令厍涧颇为珍爱的四川某国画大家的山水画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悬于墙上的铮亮的开山斧。武四行事雷厉风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原本就是厍涧手下的一员悍将,他的口头禅是,杀猪杀屁眼儿,各有各的刀法,只要结果,不看过程。新官上任,武四自然也是跃跃欲试,他拍着胸脯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在今年大刀阔斧,为总部砍出一条血路,拿下80万吨的销售目标。武四比厍涧年长几岁,40出头。
提出了铁本总部的希望和要求之后,安捷语重心长地说,搞企业微观经济管理的确重在务实和效果,但也要善于从理论上总结,仅凭经验和感觉是走不远的,销售公司可以考虑在成都物色一名业务过硬的法律顾问作为助手,有效规避经营过程中的法律风险。他还建议武四看看央视正在重播的电视剧连续剧《大染坊》,学一学陈寿亭。武四懵懵懂懂地答应一声。晚饭的时候,他悄悄问曹宇,那个《大染坊》是个什么坊?曹宇开玩笑,说就是妓院。武四恍然大悟,说还真被自己给猜中了,开窑子也能开出学问,那个姓陈的确实厉害。饭后,一行人爬上销售公司租赁的顶楼休闲小区鸟瞰风景,安捷躺在沙滩椅上伸伸懒腰说,今天武四做东,陪大家出去洗洗头,搓搓脚。大家纷纷拍手应和。安捷接着说,我上了年纪,没有了兴致,就不去了,你们去。武四嘿嘿一笑说,好好好,老大给了政策,我们就去逛逛成都的大染坊,逛了大染坊回来,打麻将的打麻将,扯金花的扯金花。安捷一愣,曹宇包在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忍住。
次日上午,武四毕恭毕敬,亲自将安捷和曹宇送至机场,等他们进了检票口才打道回府。
“主任,你看看这个。”回到澜江的曹宇正在修改安捷在销售公司讲话的会议材料,尚弦拿着一封信过来轻声说道。曹宇看看信封,写着“铁本集团负责人收”的字样。见曹宇不解,尚弦指着要他看信封里面的内容。
曹宇抽出来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封匿名信,而且是一封匿名检举信,信中指名道姓地举报铁本一领导在项目工程建设中收受某建筑施工老板的贿赂,贿赂的金额、收受的时间、地点,施工方在铁本再建项目的工程中标的细节内幕一应俱全,活脱脱一部小说里的情节。而信中举报之人,正是铁本分管项目建设的副总经理常胜。
一直以来,但凡公司的信件,只要写明负责人具体姓名的,办公室都送达本人,只写着负责人或单位名称的,由办公室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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