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剑桥》第6章


韵瘸孕≡裁姘笞约和可匣朴汀D米耪槊姘炖镆谴蟠蠹苫涞模恍】橐恍】榈赝炖锶5谝坏纁ourse一般是汤,西方人的汤和咱们中国人的汤追求截然相反,中国人喝的是清汤,洋人喝的是厚重的浓汤。汤要用银匙自近身一侧往外舀出,与我们平时习惯舀法相反。喝汤时万万不可用嘴直接对向小碗,若发出声音,更是大大的不雅观。第二道course是主菜,多是牛排、猪排、鸡块或烤肉之类,一般不加调料,必须得自个儿加盐或胡椒粉。另外还点缀着几只烂熟的乒乓球大小的球菜,或是几个烤马铃薯。接下来的也就是饼干奶酪和咖啡甜点了。刀叉之类的早就在盘子两侧摆好,最外侧的先用,一道菜就要换一副刀叉,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用餐者右手持刀,左手持叉,刀子是绝对不可近口的,必须用叉子将食物送入口中。一般西方人运叉如使铲,比如德国人,看他们这么一“铲”,就把青豆玉米啊铲进嘴里了,毫不费力。但是在典型的英国人眼里,用勺子吃饭,当属“世界奇景”之一,用叉子铲饭,更是缺乏教养的表现。英国人使起叉子这玩意儿来,可真有两下子。他们用叉,永远是叉背向上,逢着吃饭的时候,他们就用餐刀将米粒往叉背上推,再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那种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百折不挠的精神,真是叫我肃然起敬。我曾经有幸在皇后学院的食堂里观察到一位英伦绅士品尝他们的“国吃”—fish…and…chips(鱼和薯条)的全过程。原来真正典型的英国人是不吃鱼肉外面包裹着的那层油炸面包糠的。只见他刀叉并举,用比我们吃大闸蟹还要有技巧的手法,细致温柔地挑起那层鱼皮,其全力以赴,力求“全鱼”的样子真叫我叹为观止。我的一位法国同学是很不屑英国人的这副架势的,他常愤怒地盯着餐桌上缺盐少油的食物,用不冷不热的口吻感叹:“we have good food; in england people have good table manners”(我们有好食物,英国人有好的餐桌规矩)。一语中的!
饮食可以反映许多文化本质性的东西。法国人在饮食上的想像力就十分发达,在巴黎的一家餐馆,我翻开菜单就赫然见到印在扉页的萨特语录:“在自由的道路上”够哲的。中国人则奉行“民以食为天”的信条,关于吃,是又谈其哲学,又讲其方法,又身体力行的。中国的文人们像苏东坡那样又兼政客又兼文人又兼诗人还兼玩票的高级厨师者大有人在。普通老百姓知道苏轼,恐怕不是因为他的旷世才华锦绣文章,而是因为他发明的令人唇齿流香的“东坡肉”吧。中国人什么都敢吃,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皆可以纳入盘中。中学时我的英国好友emily从香港来看我,款待她的饭桌上有一道铁板牛蛙香气四溢。她吃后赞不绝口,问我盘中何物。牛蛙显然超越了我的英文词汇范围,苦思冥想之后,脱口而出的是:frog(青蛙)。我发誓这辈子都忘不了emily那张惊慌失措吓得煞白的小脸蛋儿,她夺门而出,呕吐,呕吐,呕吐。回来后用无比怨恨的眼神凝视着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my pet is a frog(我的宠物就是一只青蛙)。罪过,罪过。
法国著名的文化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曾写了本砖头厚的《生食与熟食》(the raw and the cooked),探讨食物的烹饪方式和民族性的关系。中国文明发展的高度性在其对熟食的极度热情上也可见一斑。中国菜里那类“在火里炼三次,在水里淬三次,在风里吹三年,在缸里腌至发霉”的菜式似乎特别多。凉拌菜倒也是有的,但多是煮熟方可。洋人的肠胃比起我们的健壮许多。我的苏格兰室友simon常常将生菜放到水龙头下一冲,就大嚼起来,油盐都可免去。喝水也是不用煮的,打开水龙头往嘴里灌就是。我的胃惧寒(但热爱冰淇淋),我的牙齿也很脆弱(但痴迷巧克力),所以沙拉、冰水之类的生冷食物都无福消受。
中国人的身体结构、消化器官与西方人是存在差异的,西餐偶尔吃上一次是情调,天天顿顿吃就是受罪了。鲁迅先生的一篇文章就提到当时的欧美留学生,说是国人以为他们如何地西化了,可是“我怀疑很多是关在外国的屋子里烧牛肉的??”已经过了好几个时代了,但这句话仍旧是不错的。若干年前张明敏将一曲《我的中国心》唱红了大江南北。我倒觉得这里的“中国心”似乎应该改成“中国胃”——海外游子的中国心会不会永远不变,恕我不能断定,可人人有永远的中国胃好像是用不着怀疑的。旅居美国的华人作家阿城就开导过,说是所谓的海外华侨的叶落归根哪里是爱国,实在是人胃里的分泌物叫做什么氨酶的,到了老了只认少小吃惯的食物,终于熬不住,回国解馋来了。真是一针见血哪!海外的中国人,对于中国的认同,最为执著的就是胃口上的专情。那被古老的中华文明熏陶出来的中国胃是很难被汉堡沙拉牛排薯条奶油汤改造的,这恐怕就是中餐馆可以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遍地开花,随处红火的原因了。剑桥的地方不大,可中国餐馆也不少,像万里云、金陵饭店和丑小鸭等。万里云可能是最高档的中餐馆了,英文名叫做“charlie chan”。美国二十年代初曾经拍过一部同名电影,片中就把中国人丑化成留着长辫子、古怪无礼的滑稽形象。餐馆取其名,意在自我调侃。店的老板是广东人,现在不但在剑桥开了两家店,在伦敦还有分店,生意非常红火。它的东西做得确实不错,只是价格也是超级贵。曾经有朋友请我在那里吃饭,一碗云吞面就是10个“胖子”。
在英国,对中餐的想念常常会间歇性地发作,那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欲望——想吃咸的、油的、散发出肉香的东西,想念全家人坐在饭桌前进餐的美丽时光——这就叫做馋了,从来还没这样的馋过。于是中国的留学生们但凡聚会大都要操练出一桌丰盛的食物,让饱受虐待的胃来一次彻底的享受。“君子远庖厨”,剑桥的中国留学生们是不信这句话的,除非是带了厨师(太太)来的,其他的人或多或少有一两个绝活。每逢此时,大家都会拿出各自储藏的特色食品,东北的野蘑菇湖南的腊肉四川的涪陵榨菜北京的烤鸭,这些好东西有的是在剑桥的两家中国超市买的(比如在著名的中国超市永辉行就可以买到贵州产的老干妈豆豉酱,大约3镑左右,相当于人民币40块),但大都是从家乡寄来的。很多原料其实在英国的超市中都可以买到,只不过味道与国内差了很多。一次,我去剑桥中国学联主席吴长新家中做客,他贤惠的夫人烧了一锅红烧肉款待我们,好吃也是好吃的,但总觉得不如国内的猪肉香。吴主席,这位带着苏北乡音的年轻的农学专家,认真地给我们分析了中英两国猪在基因上的差异性,并决心将我国美味的“苏泰猪”基因进一步在国际上普及。那一刻,面对着那一锅英国猪烧出的红烧肉,我为他的伟大理想而欢欣鼓舞 。
聚会吃饭毕竟是偶尔的事,平日里的饮食还是要靠自己打理的。我是个女子呢,怎能让自己吃了速冻食品、方便面然后面黄肌瘦地在繁重的课业里冲冲杀杀?不,绝对不行。于是我便决心自己动手烧制佳肴。剑桥的市中心有一个广场(market square),周末卖工艺品,平常就卖水果蔬菜,因为没有包装,价格比超市便宜,东西还更新鲜。我经常去那些小摊上溜达一圈,拎回西红柿芦笋西兰花荷兰豆,在五彩缤纷的时蔬鱼肉家禽里,选定了当日的菜谱,然后将它们一样样经过水的清洗和亲手的处理呈现晶莹洁净的光泽和自然之物的本色香味。烧的过程便是经验和智慧的最完满的实现。不慌不忙稳操胜券地将各种调料发挥出各自的神奇之处,然后装盘,心里充满的是最实在的成就感:做一顿好饭,其意义岂止是果腹?它是我对自己的一种犒赏珍爱,是自己对自己的承认和鼓励。
曾经,我将精神看作是世界上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东西,好像世界上所有野心勃勃的年轻人都蔑视物质那样。而随着不断的成熟长大,我越来越感到精神的内容其实渗透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有人会抨击中餐的奢华:在吃食上耗去大把光阴、劳力,还要污染房屋,实在不值。可对我来说,异乡的厨房,烹饪出的却是思乡的情绪。
假期里我和萍去苏格兰旅行。地方是真的美,可几天都无法好好吃顿中餐,真让人郁闷。想念中国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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