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王飞翔》第34章


他的监视、纠缠以及他情绪变化的伤害。但是,一旦落入他的影响范围之内,她不知道如何远离他:他是个范围无限大的磁石;或者是一个永远不能愈合的伤口。
她开始每周有两三天在圣依西德罗大街过夜。她喜欢黎明就起床,在住宅的草坪上散步,一直走到一个凉亭里,从那里可以看到拉普拉塔河上早晨的帆船以及慢慢消散在水面上的薄雾。雷伊娜于是觉得过去的她也正在消散,可是她不知道现在进入她内心的这个新人,跟卡马格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幸福,因为他像个黑影一样压在她身上。她过去的生活是灰色的;如今的生活也是灰色的。尽管是另外一种方式:在过去的生活里,她是跑啊,跑啊,可是不能前进;现在的生活里,前进了,但是不能跑。她觉得有个打不破的铁环牢牢地拴住了她的踝骨,可是强风又拽着她东摇西晃地前进。到了十一月,卡马格和她又一道出差去威尼斯和巴黎,在国外,两人一起合影,在旅馆里,玩父与女的游戏。他和她在智利南方乘坐破冰船庆祝二ooo 年的到来;站在甲板上,两人拥抱着,一面欣赏蒙特港海湾上空灿烂的焰火;而在此前,他和她通过船上的电视陶醉在这样的场景中:蒙戈尔费埃气球(蒙戈尔费埃气球,即法国蒙戈尔费埃兄弟于1783年6 月4 日成功升起的热气球。)的明亮的复制品飞越巴黎埃菲尔铁塔的上空;在柏林,勃兰登堡门两侧火墙纷纷倒塌。那一夜,他和她第一次用一种仅仅对他和她才有意义的语言谈话。此前,雷伊娜已经开始研究迦南语言(迦南语言。一种古代语言。)的语法,因此能根据两人欲望口授的声音编造语句。他和她都醉了,或者像雷伊娜说的,都喝高了;两人都在小房间里脱光了衣服,为的是让新世纪的幸福曙光以及万事更新的困惑沐浴他和她的全身。她抚摩着他的大腿,突然说了一句:“mana pussa astiy”。卡马格问她:“什么是mana pussa astiy?”她撒谎说:“我想摸摸你的小鸡鸡。pussa 是小鸡鸡的意思。”阿拉米语的表达方式更加温柔,pussa 是“我儿子”的意思;但是她不好意思承认她觉得那小鸡鸡太小,应该处于永远需要的状态。卡马格于是一面亲吻她,一面接着说道:“那你就把它逗起来吧。”她推开他,说道:“那没用。那是胡利奥。
科塔萨尔的可怕发明。如果咱俩谈话,哪怕是用我的语言,要讲句法,要有核心意思:就是人类的声音。~既然如此,我就钻到你心里去,宝贝儿,让小老鼠给你挠挠痒吧。“她叹息一声说道:”那更好,我张网等候。“有时,在编辑部里,他和她就用这种隐蔽意图的话语交流,为的是不让女秘书和编辑们明白他俩在说什么。一月底,他问她:“flineamos a la caleta ?”意思是邀请她去华盛顿,因为有个提供情报的人要给卡马格解释世界货币基金组织打算在阿根廷实行的保密战略以便收回巨额债务。她想知道什么时候,便问:“vrane?”
卡马格回答说:“卡马格。”
因为卡马格也有“明天”的意思。
在华盛顿,他和她下榻在m 大街那个曾经给她带来恶劣回忆的同一座旅馆里。
雷伊娜一昕见给她在同一层里安排了同一个房间时,她以为又一次灾难要发生了呢;但是,女服务员刚刚离去,卡马格就请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他说,尽管他不具备她希望的年轻二十岁的条件,现在也到了她不得不接受迟早要跟他结婚的时刻了。整个出差期间,他都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其细心程度让她觉得仿佛不是真的。
他请她去宾夕法尼亚大街上一家电影院看老影片联展,给她在乔治敦大街首饰店买了一条绿宝石项链——这里是格雷斯。凯利(格雷斯。凯利。姜国电影演员。)曾经推荐他买结婚发簪的地方。他在华盛顿国立美术馆的喷泉前面向她保证:永远让她幸福;在她没有表态之前,他不想批准《日报》的头条标题中的两条。
这番改正错误的愿望着实感动了雷伊娜,以至于她都不敢开口说:“你今天应该去看看安海拉。”因为这时布伦达又打电话给卡马格,告诉他:安海拉就在化疗的第四个疗程中发生了内出血。他俩的位置距离芝加哥只有两个小时飞行的航程;那天上午从华盛顿机场起飞的航班不少于四次。她听见卡马格在电话里这样说道:“布伦达,不行,你不明白吗?我去不了。”挂上电话以后,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副天真的模样,请求雷伊娜多穿衣服,因为他和她要在动物园过一个下午。
除去对付调查室的工作和陪伴卡马格之外,她就没有空余时间了。她不仅逐渐失去了本来就不多的几个女友——她们谁也忍受不了卡马格的坏脾气,也无法接受他那奇怪的信念:人人总是欠他的人情;而且快节奏的生活也使得她失去了自我的个性。到了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行为举止与卡马格一模一样了:就差每天上午十点钟洒上他的香水在编辑部里散步了。她抱怨助手无能。只要英夏特一转身,她就模仿他拐着外罗圈腿走路的样子。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那几周是平静的;雷伊娜感到厌倦。那位忏悔的总统已经下台,尽管此前为再度当选白白浪费了力气;继任者是个预料之中的人,在权力的迷宫里不知所措地乱闯,记者们在没向他提问题之前就能猜出他的答话。特别调查室的人员取得了一些成绩:他们发现了环保部女部长向日本皮货公司走私水獭;女部长的父亲在出卖巴塔哥尼亚高原的土地,为的是掩埋核废料。
为了摆脱疲倦的感觉,她一人去马德里寻找一家航空公司破产的资料。一天夜里,卡马格突然出现在马德里皇宫饭店,这时她已经入睡了。次日,他带她去索菲亚王后博物馆看著名画家达利的画展,去郊野公园散步,去豪华超市购买大衣。当天夜里,他如同来时那样悄悄地消失了。他从一架飞往伦敦的飞机上给她打电话,请她原谅晚饭时的爽约。
每当雷伊娜在天竺葵之家过夜的时候,她就突然感到脑袋里令人发疯般地刺痛。
她心想,大概是花粉造成的,要么就是从河上传过来的腐烂气味,或者是花园里鸟粪散发的硫磺味造成的。她从来没有想到可能是面对家中电视机与卡马格共同度过的催眠时光所产生的厌倦;也没有想到过可能是两人上床时她浑身上下勉为其难的感觉。她不能说不大爱他了,因为她的感情依旧没有形式也无法衡量;她只敢说——偶尔对自己说说——远离在外的时候并不想念他;在他身边时也想象不出离去的方式。
一天下午,恩索。马埃斯特罗敲敲玻璃门——如今给编辑部和雷伊娜办公室之间安装了一道分界线。她正在研究耶路撒冷大清真寺的照片,刊登在《国家地理》杂志上。她早就注意到了两条带有挑衅性的说明文字,是从《古兰经》上摘下来的,这是在向基督教下战书:“赞美神,他没有孕育什么儿子,也没有同类;安拉是神,是上帝:不是孕育而生,举世无双。”
几个星期以来,雷伊娜就觉得恩索进入报社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她不能原谅他多年来为一个腐败的总统效力,也不能原谅他在洛斯托尔多斯修道院给总统当警卫的那份热情。尽管卡马格为他的忠诚辩护,她仍然觉得同谋犯与雇佣他的主谋是一样令人憎恶的。但是,她承认自从恩索来到报社以后,《日报》有了更加活泼的空气、更加——怎么说呢?——富有竞技状态的空气。头版上不时地出现消失在水下的村庄的报道,或者关于在垃圾堆上分娩的孕妇。
他比卡马格胆子大;让雷伊娜吃惊的是,恩索对人们的苦难也更加敏感。
他问雷伊娜:“你去过这个清真寺吗?”
“从来没有到过耶路撒冷。”她说,神情有些忧郁。“我一直想去。”
“这个清真寺是除阿拉比亚(阿拉比亚,今属叙利亚和黎巴嫩的地区,二世纪前后十分繁荣。)之外伊斯兰教的第一座建筑。先知穆罕默德去世五年后,他的军队占领了耶路撒冷,但是这个清真寺又等待了半个世纪才建成。哈里发(哈里发。
中世纪阿拉伯国家和奥斯曼帝国的君主称号。)
阿卜杜勒。马利克(阿卜杜勒。马利克(646 或647 ——705 ),阿拉伯伍麦叶王朝的第五代哈里发。在他统治下,伍麦叶王朝空前强盛,他更加虔诚地信奉伊斯兰教,以阿拉伯语为官方语言。)下令清真寺应该是对基督的宣战。神没有孕育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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