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第90章


他坐在她对面,用一种亲切而又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我的宝贝儿,”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了解您的痛苦;我也知道这一刻对您有多难受,因此我觉得,我责无旁贷,理应前来看望您。如果可能的话,您还是可以聊以自慰的,起码您放弃了阿廖沙,从而促成了他的幸福。但是,您对这点了解得比我清楚,因为您当机立断,采取了这一舍己为人、功德无量的措施……”
“我坐在那里听着,”娜塔莎后来告诉我,“但是,说真的,起先我都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只记得我定睛看着他。他拿起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他手里捏来捏去。他似乎觉得这样做很舒服。我心乱如麻,都没顾上把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您是明白人,”他继续道,“您懂得,您真要做了阿廖沙的妻子,到后来就会引起他对您的憎恶,而您有颗高尚的自尊心,所以您意识到了这一点,并采取了断然措施……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并不是来夸您的。我来此的目的只是想告诉您,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都找不到比我更好的朋友了。我同情您而且可怜您。这整个事,我身不由己地都参加了,但是——我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您那颗美好的心一定会懂得这点并跟我言归于好的……而且,请相信,我比您更难过!”
他自己完全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而且后天一定会从莫斯科回来……他这么痛苦,哭得这么伤心,又何必呢。
“得啦,公爵,”娜塔莎说,“让我安静一下吧。”
跟她说话的时候,我泪流满面。她怯怯地不时抬起头来看我。我的天使!”我说,“你愿意救我们吗?你愿意救救我们大家吗。
“一定,我很快就走,”他答道,“但是我爱您,把您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请您允许我常常来看您。现在,您可以把我当成您的父亲了,有事尽管找我,我一定帮忙。”
“我什么也不需要,您走吧,”娜塔莎又打断道。
临走时,我请玛夫拉整夜都守着患病的女主人,千万不要离开她。我恳求大夫陪着娜塔莎,再待两。
“我知道,您很傲气……但是,我说的是真心话。您现在打算做什么呢?跟两位高堂言归于好?这倒是件大好事,但是令尊不讲道理,既骄横又一意孤行;请恕我直言,但是事实如此。您现在回去,遇到的肯定将是责备和新的折磨。不过,话又说回来,您应当独立自主,而我的责任,我的神圣天职,就是现在来关心您,帮助您。阿廖沙求我不要置您于不顾,要做您的朋友。但是,除我以外,还有某些对您非常真诚的人。您大概会允许我给您介绍n伯爵吧。他的心非常好,是我们的亲戚,甚至可以说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他帮过阿廖沙很多忙。阿廖沙非常尊敬他和爱他。他是个很有权势的人,影响颇大,但已经是老头了,可是像您这样一个姑娘还是会觉得他蛮可心的。我已经向他提起过您。您愿意的话,他可以给您安排个工作,给您在他的一位亲戚那儿……找一个非常好的位置……我早已坦率而又直截了当地把我们这事统统告诉他了,他这人心好,感情也高尚,一听就深受感动,甚至亲自求我现在就尽快把他介绍给您……他这人同情一切美好的事物,请相信我——他是一个慷慨大度而又可敬的老人,能珍视他人的优点,甚至前不久他还以一种非常高尚的方式为令尊解决了一场纠纷。”
娜塔莎好像被刺伤了似的微微抬起身子。现在她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玛夫拉像丢了魂似的站在门口,害怕地看着她。我站起身来,推开门,把玛夫拉叫出来,问她;玛夫拉只是哭。带着您的臭钱滚!
“离开我,立刻离开我!”她叫道。
“但是,我的朋友,您忘啦:伯爵还可以帮帮令尊的忙呢……”
你在这儿!……”说罢便倒在我的怀里。让我安静一下吧。”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他,让他快走。去莫斯科的火车十二点整开。
“我父亲什么东西也不会要您的。您到底给我走不走呀!”娜塔茨再一次叫道。
这目光里有一种类似责备的神态,我在自己心里感觉到了这点。站在房间中央,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我。
“噢,上帝,您多性急,疑心病又多重啊!我什么地方对不住您了,”公爵略显不安地环顾四周,说道,“不过无论如何请您允许我,”’他继续道,说时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很大的纸包,“请您允许我给您留下这个证据,借以证明我对您的同情,特别是n伯爵对您的关注,因为是他给我出了这个主意,让我这么做的。这里,在这个信封里,共有一万卢布。且慢,我的朋友,”公爵看见娜塔莎愤怒地从床上坐起来,连忙接口道,‘请您耐心地听我把话说完:您知道吗,令尊的官司输给了我,这一万卢布是对他的补偿,这……”
“滚,”娜塔莎叫道,“带着您的臭钱滚!我看透了您……噢,卑鄙,卑鄙,这人多卑鄙啊!”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这时,我跟大夫走了进去。还在厨房里我就听见屋里有人说话,我让大夫停了一忽儿。
公爵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得脸色煞白。
她打了寒噤,脸一阵发白。不管结果如何,也不管怎样了结,只要能够快点,快点就好!”。他似乎觉得这样做很舒服。我心乱如麻,
很可能,他这次前来是为了观察一下地形,了解一下情况,大概满心指望这一万卢布会对一贫如洗、众叛亲离的娜塔莎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他这人既卑鄙又无耻,已经不止一次给那个老色鬼n伯爵拉过皮条。但是他恨娜塔莎,一看到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便立刻改变腔调,幸灾乐祸地急于侮辱她,起码,即使走开,也算没白来。
“您发这么大火,我的宝贝儿,这就不好啦,”他急于想尽快欣赏一下他的侮辱所产生的效果,因而声音有点发抖地说道,“这就不好啦。人家给您找个靠山,您倒把鼻子翘得老高……您还不知道呢,您应当感激我才是;其实,我早就可以把您送管教所①了,因为我是被您勾引坏了的那个年轻人的父亲,您骗了他的钱,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嘿嘿嘿嘿!”
这时,我跟大夫走了进去。还在厨房里我就听见屋里有人说话,我让大夫停了一忽儿,听到了公爵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便传来他那令人恶心的哈哈大笑,以及娜塔莎的绝望的惊呼:“噢,我的上帝!”这时我就推开门,向公爵猛扑过去。
但是她立刻又把眼睛低了下去。等待着。有时候,我站起身来,推开门,把玛夫拉叫出来?
我向他脸上啐了口唾沫,用足力气扇了他一个耳光。他本想反扑,但是他看到我们有两个人,便先从桌上一把抓起他那包钞票,然后撒腿就往外跑。是的,他就是这么干的;我亲眼看见了……我从厨房的桌上操起一根擀面杖,冲出去追他……等我再跑回房间的时候,我看到大夫正抓住娜塔莎,她像疾病发作似的在挣扎,想挣脱他的手,我们花了很长时间都没能让她平静下来;最后,我们好不容易才让她躺到床上;她仿佛热病发作似的处于一种昏迷状态。
用一种亲切而又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她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我。”娜塔莎后来告诉我,“但是!
“大夫!她怎么啦?”我差点吓晕了,问道。
“等等,”他答道,“这病还得观察一下,然后才能作出判断……但是,一般说,情况很不妙。甚至可能会发展成热病……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她奇怪地看了着我。想必我那模样也很奇怪。你外公怎么不肯宽恕你妈,你妈在临死前那一刻又怎样打发你去找外公。
但这时我忽然另外想出了个主意。我恳求大夫陪着娜塔莎,再待两
①俄国十八至十九世纪对一些罪行不大的犯人进行监禁和劳教的场所。
个或三个小时,我还让他保证决不离开娜塔莎一分钟。他向我作了保证,我便跑回家去了。
内莉坐在墙角,神态忧郁,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她奇怪地看了着我。想必我那模样也很奇怪。
我把她抱起来,坐到沙发上,然后让她坐在我的两条腿上,热烈地亲吻她。她一下子脸红了。
以及他的离去……他说得额三倒四,眼泪哽咽得使他说不出话来了。有时候,他又忽然想安慰她!
“内莉,我的天使!”我说,“你愿意救我们吗?你愿意救救我们大家吗?”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我。
“内莉现在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有一个当爸爸的:你见过他,也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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