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蕊重芳 by 姒姜》第88章


历名有些莫名其妙,顿时好奇心起,起身走至案桌边上,将那团纸小心展开,细看了后,不禁也微微叹了口气。
这航少爷与少夫人,也真得有人推一把了!自己的娘在孙府里呆了近一辈子,少夫人的心事或许就她看懂了吧?那样的神情,那样的作为,只怕,航少爷不加把劲还真留不住了。
他将这字小心叠好,塞入袖中。
落影苑里雪压芳枝,四处皆白,青鸳好不容易辟出一条小道来,就叫垂绮给叫进了屋,〃别扫了!看这天还会有场大雪。外面风恁大,还是小心冻着了。〃
青鸳抬头望了望天,终于把手中的铲子丢了,跑进屋来。一旁的菁儿见青鸳丢了铲子,一双小眼睛便再舍不得离开,偷偷瞅了眼娘亲,欲待偷跑过去玩。
谁知垂绮早猜到自己儿子的这点小心思,板着脸赶在前头道:〃不许去!〃
小菁儿撅起了嘴巴,却也不敢再去。
垂绮见他如此,不由心软,〃待这雪下透了,你再去。〃
〃好!〃菁儿立时就开心起来。
一旁的荻儿也插了句话进来,〃大娘,我也想和哥哥一起玩,好么?〃近来因柔姬管得死紧,他倒是真不常来了。
垂绮看看他,目色便有些深,然微笑始终不变,〃可以,不过你们今天得先练完五个字。〃
〃好!〃两孩子这回倒是异口同声,不等吩咐,就跑去爬在书案椅子上翻着书找着新字练了。
青鸳赶着去给两孩子垫褥子,怕仍旧冷,便又添了些炭。
这边正说着话,外间忽然就下起雪来了,纷纷扬扬,雪花由细到大,渐渐只觉天地间飘不完的鹅毛,远山已瞧不见了,就是园中矮墙亦因这大雪显得灰白而模糊。
雪是如此之大,却又如此之静,使得屋中也一时静极,仿佛这静中偏带了层茫茫的一层震慑,令人有些不安。
正恍惚间,只见这雪天之间透出个人影,渐渐跑得近了,直至廊前那棵早成枯枝的梨树前,才约略瞧清原来是溶月。暗青的一件袍子盖了头,一路跑了过来。
直至廊上,溶月才翻下帽子,跺着脚将身上的雪抖去,口中念叨,〃这雪下得真急!才一会儿工夫,就恁大了!〃
垂绮瞧见她手中拿着个小火钵子,不由笑问:〃碰上成刚了?人呢?怎么没与你过来?〃
溶月将已充上炭的火钵子往垂绮怀里一塞,口中有些抱怨,〃还说呢!喝酒去了!这也不是。。。。。。〃话说到这里,她忽然一顿,微低了眼才又继续,〃说这是一朋友那儿抢的,想着姐姐身子弱,便拿来给我。而后,〃话至此,她忽然一笑,这才抬起眼来,〃见我也披了斗篷,说也要给我去弄一个,晚间送过来!〃
〃也难为他记得!〃垂绮笑望溶月语间藏不住的关切,原本温淡的心,终有些许暖厚起来。不管如何,溶月总还幸福。
菁儿瞧见了娘亲手中的火钵子,总觉稀罕,也便缠了来玩,于是这本用来暖手的小钵子倒是给两孩子玩上了。正这边闹,历名也持着一挌子书函到了。
垂绮接过一一细看,青鸳便捧了盏热姜汤与历名。历名也不客气,自己拣了有褥子椅子坐了,端着姜汤捂了会手,便一一细禀。
〃匈奴的右谷蠡王袭了羽州的西原和支口,就为这事,皇上已召了几位重臣议了两天了。〃他趁垂绮看着书函的当口,饮了口姜汤,才又道,〃端王爷有些弄不明白皇上的心思,而对于匈奴那一块,他素来没动过心思,所以知晓得也不多。〃
〃嗯,〃垂绮一心二用,边看边听,继而微微沉吟,〃宫中有什么消息么?皇上可召兵部去议过事?〃
〃有,就今儿,航少爷也去了。〃
垂绮在听得孙永航时,心神不由一岔,怔了片刻才勉强收回来,〃嗯,嗯。〃她顿了顿,似在整理这一时的空白,〃那宣了户部没有?或者是台谏院?〃
〃这两处倒没有。〃
〃嗯,这便是有用兵的念头了。〃垂绮微微沉吟,不召台谏院,便是不想听用兵之害,不问户部,自然是先定军政再行调派军饷。。。。。。唔,只怕这一仗还是快仗吧,不然怎么也得问一声户部的。
〃啊,对了,航少爷已在今日向皇上保举了游击将军闻谚。〃历名立时补了进去。
〃闻谚?〃垂绮对此人倒不如何知道。
〃就是曾随航少爷一起平过叛的旧部。〃历名见垂绮不知,便跟着解释。
原来是平叛旧部。。。。。。莫怪此刻要用了,他孙永航这回是真想要冲着相家动手了么?想来是该高兴的,然而转到心头,却怎么也轻快不起来,只觉得苦,只觉得涩,只觉得有说不出的怨愤!
明知事理上别无他法,却又怨他、恨他,怨他居然还能理智,恨他居然这般理智,仿似就她一个人在苦,就她一个人在怨!
溶月眼见她神色渐渐凄怆起来,心中知她想起什么,便往横里一岔,〃那这回是真要打上一仗了?也是,那匈奴也横太久了,该来一回教训!〃
这一岔,使得垂绮终于收回心神,微微抿了抿唇,才敛眉道:〃只怕我碧落只是在以攻为守,谈不上什么教训。〃话一落,就见历名与溶月同是疑惑,垂绮不由一笑,〃羽州就在天都头上,匈奴又只动了西原、支口两处不算什么要塞的城,只怕是试探的成分居多,看看碧落能忍到什么份上。这个时候,碧落要忍了,即得立时进贡,以安匈奴之心,但往后,只怕越来越不得安保。若不忍,便唯有打这一仗,好歹在匈奴面前硬气一回,也是缓兵之计。〃
〃啊!那这样不是。。。。。。〃溶月惊呼起来。
〃不错。〃垂绮颇为沉重地点了个头,〃都是缓兵之计,不过是拖一拖匈奴的锐气。〃她看着手中这份沉淀淀的书函,心意百转间忽然想到孙永航调派旧部的用意。难道,他想领那对峙匈奴的头?
这一念头才冒出,垂绮立时惊得站了起来,双目怔怔,只盯着窗外因北风呼啸而乱旋的雪花,一时竟觉手脚冰透一般。
〃小姐?〃溶月眼见那惨白的脸色,心下不由着急起来。
许久,骆垂绮才呼出一口气来,神色间满是怨愤。好!好!他又要去犯险,且这险不比当日,那是九死一生的窟,他竟然要去闯了么?在他有了菁儿的现在?在他将那〃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笨手笨脚地缝补好之后?他究竟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究竟置她于何处!
好!既是他想要去只身犯险,那是他想去送死,关她什么事啊!垂绮咬着牙又复坐下,只手中那封信给揉得成团。
历名与溶月见状都不敢说话,许久,才听得她冷淡地道:〃你去回端王爷,若有心与匈奴相抗,便得提防着麟州的别氏,这便是皇上为何迟迟没有派兵的原因。〃她似已恢复冷静,在看到下一封书函上落着〃孟物华〃的款,却又随手扔在一边,〃让孟物华跟紧端王爷,朝中时局快变了,让他瞅准方向。〃
〃嗯,知道了。〃历名盯着那最后一封未曾封印的信也叫垂绮一并扔在案上,口中想说,终又未能,只将手中的姜汤悉数喝了,便起身告辞。
这一日,垂绮也教孩子识字,也教孩子背诗,却总似少了些精神,溶月看着叹气,却又不好劝。 
黄昏,垂绮与溶月、青鸳等了项成刚好一阵,却见历名捧着个小暖手钵子过来,说是项成刚醉得被人抬回住处去了,只托人把火钵子带过来。 
溶月见说立时就沉下了脸,然终究只是嘴上数落着,手上却已接过火钵子来捂着。最后也终于在历名都快回去时忍不住问了声:〃醉得厉害么?可有人看着?〃 
历名心头叹气,却仍宽慰她:〃没啥!项爷素来酒量大,不过是喝高了些,不用担心,早些睡吧。我也过去照顾航少爷了。〃 
末了这一句不过是历名不经意的一提,然一旁的垂绮却听得分明了,心中辗转,已然猜到。她看看被菁儿捧在手心的火钵子,又瞧瞧溶月手中的,原来,项成刚是和他去喝了酒。 
冬令的日子短,又况今儿大雪,说是黄昏,眨眼天便全黑了。一用过饭,各人便都早早梳洗了睡觉。 
因垂绮平日要加书函,菁儿便一直与青鸳或溶月睡,今儿这小家伙也不知怎地,硬是要和娘亲一起。众人拗不过,也便依了。 
先给褥子刷过烫板,菁儿脱了衣服就〃哧溜〃一下钻进了被窝,小脚试着塞在被窝里头的〃烫炉子〃,〃呀呀〃哼叫。垂绮笑瞅他一眼,将日里未看的书函放在床头,也躺了进去,半坐着替菁儿掖好被窝,〃既是要和我睡,你可不许乱撑被窝!〃 
〃知道了!娘亲!〃菁儿保证,见垂绮拿了书函靠在床壁上看,也撑起了身子凑过头看。 
垂绮也随他,只怕他冻着,便给捂了件裘袄子,又将手头上的火钵子塞到他怀里。 
〃啊!娘亲,这个字我认得!是"信",对不对?〃菁儿晃着小脑袋,一脸骄傲地看着垂绮,巴望着她好好夸奖。 
垂绮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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