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野人谷》第52章


他真的把我逼急了,因为他全然不顾自己,别人拿剑招呼他,他就拿手掌上,而我又拉不住他,劝也不听,最后还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他镇定了。
我却不行了。
身体越痛苦,脑子就越清楚,狠狠瞪野人,抽气抽得像得了哮喘,但我绝对不是缺氧,相反,我有常识,是缺二氧化碳,碱中毒。
当发现自己过呼吸,心里再明白不过,却无法自救,更无法说清楚一个字、好叫野人救我。
那个瞬间就好像几十年一样漫长,察觉不到呼吸的感觉很痛苦,我甚至想要伸手掐自己的脖子。
所以野人必然被我吓到,还吓了个半死,当他捏着我肩膀瞪大眼看我的那一刻,他恐怕连基本常识都退化了,只知道摇我,差一点就害死我。
甚至当我倒入他怀里时,他也只会搂着我瑟瑟发抖。
我并不比他好,手脚刺痛,心脏像被上了发条,“嘟嘟”地跳似乎要破胸而出,到最后连眼睛都睁不开,就更不可能告诉野人,其实我只需要一只塑料袋。
现在想,在我可爱的旅行包里,保鲜袋、牛皮纸袋……其实被我塞得到处都是,为什么我就偏偏没带出一只在身上,完全没有危机意识。
但如果野人够清醒,我还有机会让他想办法为我制造点二氧化碳。
或者他该让自己先放松下来,只有那样,我才有可能渐渐放松。
但一切都是废话,最后的最后,我只知道太阳底下的世界五彩斑斓,热烈温暖……但我看不见了,不久就要告别了……我只有拼尽全力抓住野人的衣角,脑袋里还留有最后一刻的清醒。
便是那最后一刻,我骤然听到野人的叫声。
一个哑巴的叫声,那种微弱与绝望我并不熟悉,更没有办法形容。
也不过就是一连串单调又古怪的“啊啊……”,在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因为某种氛围,好像真的快死了——如果是真的,我希望能听到野人叫我“孙青山”,而不是嘶哑到令人心口发紧的绝望怪声……那样我也好死得瞑目。
当然我还是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令意志一直清醒到另一个人接手我,那时候,野人已经不再叫了。
所以我终究没听见他叫我“孙青山”,但也只好先昏死过去。
……
再醒来时,我在徐夷家里,并且我猜得没错,野人是走不出南宫府的。
而这几天,我受到国宾级待遇,燕朝红天天跑来踢门求见,嘱咐明明给我炖母鸡煮鸽子,把我像坐月子似的调养。
连徐津宛都不来给我脸色看了,似乎是因为她和庄家公子的婚事定下来,天天也不着家了,也不管她干爹了。
倒是萧辰辰美人时不时来安慰我两句,说女人不易做啊,男人全不是个好东西。
我定下心来静养,倒也不能算不好,众星捧月我很满意,但总觉得缓不过来劲。
连徐夷当初怎么跟野人勾搭上的,我都懒得审。
木桶里的水凉了,伸手噼里啪啦撩起一摊水,手搭在桶边,下身连着屁股一用力,人从水里站了起来。
换水把身上药材冲干净,随便套了件体恤短裤,就从即将把我憋死的蒸汽房里逃了出来。
这报纸上有报道,某富翁一天抽六十支烟,酒水无节制,一辈子更是从没做过一次运动,活得好好的,结果就因为进了一次蒸汽房,把自己弄得心脏病发发死了。
多不值。
我擦着头发,脸蛋想必红扑扑,出了院子站不住,天暗了,花草多了,蚊子自然是一窝一窝的。
来回蹦跶几下,突然一个黑影闪到我面前,我还没反应,明明先拿着宝剑冲上前——“别碰她!”还大喝。
黑衣人冷哼,伸手取下脸上成套的面罩,“谁要碰她!”果然是宋观。
“怎么是你?”我皱眉,“那帮武林高手就是太废柴,竟然让你逃出来了。”
“哼!”宋观还是冷哼,“就凭他们,我还不放在眼里!”
“那挺好。”我说着要回屋,却被这人大力一把抓住手腕——“很痛啊!”我叫,侧眼一看明明,他竟然一旁抽出小板凳开始择毛豆,完全不把我安危放在眼里。
“有话好说……”我龇牙咧嘴笑,“大侠这是做什么?”
宋观虎着脸,瞪我一眼,才放手,问我:“你与庄主言明两日后便去探他,如今三日已过,你为何还在这里?!”
“庄主?”我揉手腕,“哪个庄主?”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宋观顷刻又来抓我,我躲过去,原地跳三下撵蚊子,再抬眼冲这人瞪回去。
“谁说我两日后要去看他?!”大声,“我说的是过两天,过两天你懂不懂——是约数,不超过十天的都是两天!!”
“十天?!”这人又抓着我话里把柄不放过我,“你倒不如说,等再过个十日,连他尸体都凉透了,你再卷张小席为他去收尸!!”
“收尸?!”我一吓,心也凉透了,“什么收尸?!野人死了?!”
“还差一口气!”黑衣人宋观爱搭不理。
“你——!”我放下心,却被他吓得想炸毛,“你你你——有你这么乱说话的吗?!哪有人好端端诅咒自己主人死的——你个没良心的、心都让狗吃了的!!”
“原来你也晓得!”宋观猛然出手,抓住我对他上下乱点的手指尖,冷声道,“若是真心为他好,便不该让他如此长时间不眠不休等你去看他,明明说好两日,如今却又成了十日!”
“都跟你说了两日是约数!”我抽回手,快被这人的死脑筋给气死,却又担心野人,便不干不脆上前,问,“你们家庄主没事吧?他怎么不眠不休了?不睡觉?他以前很能睡的!”
“你这个——!!”宋观气急,想不出词来骂我,便把自己脸憋得铁青,“你果然说得轻松,庄主这三日不单不眠不休,更是不吃不喝、心结郁积,你若再不去,今后便也不必去了!”
“三天没喝水?!”我跳起来,“我这就去、这就去!!你等等我,等等我啊——”我回头往客房跑,“等我换件不露肉的就跟你去,你别跑啊,千万别跑啊!!” 
解困之法
我不是不想见野人,我是希望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像吃馒头一样把所有委屈不痛快都咽进肚里,然后好好再见他,不要因为曾经发生过什么,而影响两人即将发生点什么,我见不得他伤心难过,也不想自己将来后悔。
倒不是我这人心眼宽,也不是我敢爱不敢恨,综合这件事来看,野人不是圣人,当然也不是好人,如果他真的如燕朝红所说,故意给机会让我出轨,然后再轻易原谅我,甚至无微不至对我好,来让他自己的愧疚感达到平衡,那么他不仅是自私,简直很卑鄙。
可是南宫家花园里,一个哑巴像那样叫,我才终于能够肯定,原来野人真的说不出话来,原来他真的只能发出那种像刚出生的野猫、那样微小而又令人汗毛倒竖的怪叫,诡异惨淡,当即便可令我心软。
因此我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申辩,如果我满意了,就原谅他。
所以为了提高这个满意率,我才刻意不去南宫家找他,好让自己有足够多的时间心平气和面对他。
但现在人家的手下已经找上门,野人不理人、不吃不喝的样子我是见识过,我不敢不信。
然而我急吼吼回房,冲进门,却发现连根蜡烛都没点的屋子里,竟一坐一站,先来了两个人。
这是我的屋子啊!
徐夷和燕朝红却怡然自得。
我回头把宋观打发回去,让他先通知野人喝水,喝好了我就去了。
再转回屋子,阖好门,徐夷自桌边站了起来。
燕朝红点亮灯,冲我道:“孙青山!”
我眼观鼻、鼻观心,“有苍蝇在叫吗,怪讨厌的!”
“孙青山你别闹了!”燕朝红有点急,“我是来帮你的,如果你想救邵颜阖出南宫府,就别使小脾气,跟我好好说话!”
“谁跟你使小脾气?!”我瞪他,“我是跟你绝交——绝交了,无拖无欠,谁要你来帮我?不定还把我往哪个屎坑里推呢!”
“你——!!”燕朝红气结。
“孙青山,”徐夷也在这时开口,“难道你没有话想问我?”
“有啊,我第一天就问过你了,怎么把我记忆弄回来?”
“这个我没办法,”他侧过眼,声音喑哑低沉,“但我会尽力。”
“屁话!”我翻白眼,“没事就出去,我要脱衣服!”
“孙青山你怎么说不听呢!”燕朝红向我走来,“难得本公子心存内疚、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下你家官人,你不待见我,也该为你家野人着想,若他真被押回东京,你道他还有命活吗?!”
心里“咯噔”一下,我转回头,“燕朝红你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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