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衣卿相》第20章


黛玉听她说完,不禁赞道:“姐姐聪明绝顶,真乃女中诸葛啊!”
“你赞我聪明,我自然欢喜。可我带发修行,青丝未断,你却为何冤枉我‘绝顶’呀?”
听无瑕玩笑开得巧妙,黛玉“扑哧”笑了出来。这无瑕总喜欢逗黛玉开心,可她自己却鲜有笑容。好像她心头有很多很多忧愁,才下了心头,又上了眉头,所以她总颦眉不展。
“是了是了,‘青丝’未断便是‘情丝’未断。看来你这俏尼姑,还没能六根清净、弃离红尘俗世呢!”黛玉给予还击。
“我?”无瑕仿佛对黛玉说话,又仿佛自言自语,“我……自然还未放下。如同你刚才所说,我所忧者,乃是‘国仇’。我所恨者,实为‘国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从那一草一木到一城一池,事无巨细,都是我的恨,都是我的愁,我……我如何放下!?”无瑕异常激动起来,这实在罕见,“只恐这大明万里河山,全都载着我的愁,却又载不动我的愁。”
“姐姐,你还在用着‘袭人’的名号作画吗?”床幔后传来了黛玉忧虑的声音。
“嗯,还在用。”无瑕明白黛玉话外之音,便宽慰道,“妹妹莫替我担心,姐姐如今隐在这佛门之中,我的字画,不过是孤芳自赏。至多,再加上一个绝不会出卖我的你罢了。”她说到此处,猛然想到了之前杨冲盯着那“袭人”两字看了半晌,隐约担忧想着:他果真是什么都没瞧出来吗?
“我自然是绝不会出卖姐姐的。”黛玉的声音十分坚定,又道,“姐姐,既然刚才你要我筹药之事,我已允了,那么,你可否为妹妹做件事呢?”
“咦?你这狡猾的小妮子,明明是你想替未来夫君办事,未来夫君又恰来求你筹药。我呢,不过是你们这对小夫妻间一个跑腿传信的,你林大小姐不给尼姑我赏钱也倒罢了,却赖我欠了你人情债,立即要我还你。你呀,真是大药商的千金,算盘打得我都能听出声儿了。”无瑕又开黛玉玩笑。
“姐姐……”黛玉撒娇道。
“好好好,我只有你一个好姐妹,要我干什么,你只管说吧。”
“我……我想……”黛玉想到所托之事,颇为尴尬,所以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无瑕故意说道:“你再磨磨蹭蹭,我可没耐性等了。别到我告辞之后,你才后悔,却是晚了。”
被她这么一催,黛玉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姐姐,我想求你女扮男装,明日黄昏,替我去一趟秦淮河畔苏晓晓的花船。你只需说是‘林府派来送信的’,她的侍婢自会给你安排。”
“苏晓晓?那个江南名妓?”无瑕暗暗吃了一惊,心想林大小姐怎会和这个风月尤物扯上关系。
“姐姐不知,上月我尚未染病时,恰逢‘普济厅’的吴老板之母七十大寿。吴老板与我爹爹交厚,我便做幅山水图赠他母亲。这吴老板也是个流连风月场所之人,对那苏晓晓的美色早就垂涎,如今那尤物就在南京城里,他怎会不去求欢?也怪他惹是生非,竟在苏晓晓面前夸起我的画技来。又夸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此事本也与我无关,不过是个好事之人的些许浪言而已。可十天前,苏大美人派侍婢送了封信给我,说是请我上她花船,以那‘琴棋书画’四样,与她比个高下。我一时迷了心窍,竟然答应了。你也知道,我这才大病初愈,身子还弱得很,若是明日勉强前去,恐怕也不是对手。姐姐你这四门造诣皆在我之上,故而求姐姐替我应战。”
听得黛玉将这来龙去脉说得明白,无瑕也动了争斗之念。她心想:这黛玉妹妹“琴棋书画”四门,造诣与我在伯仲之间。那苏晓晓向来以“色艺双绝”闻名,论美色,林妹妹排第二,她排第一。如今她一听林妹妹才艺出众,便立刻上门挑战,岂不是欺人太甚?倒不如替林妹妹前去应战,一来瞧瞧这第一美人,到底是怎么个美法。二来嘛……我对这四门造诣,也颇有自信,与她赛上一赛,却又何妨?想到这里,无瑕便自信地回答:“既然妹妹身子不便,我这做姐姐当然要替你去夺胜啊!”
苏晓晓……明日黄昏,我无瑕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色艺双绝”!
十一 少侠
不说黛玉和无瑕这对闺中好友诉说女儿心事,却说那杨冲带着书童出了莫愁观,回乌衣巷杨家老宅而去。
马车路过一片小树林时,杨仲恰好挑起车帘朝外看去,见那片树林郁郁葱葱,繁杂茂盛,可偏似有股煞气在林中暗涌。他不禁自顾自道:“难怪袁姑娘救下的那苗族女子是倒在这树林中的,端的是个险恶去处。”
正这么想着,只见那林子稍深处,隐约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那东西移动的速度很快,白乎乎的一团。杨仲定睛一看,这“东西”竟然是个人,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杨冲正在闭目养神,只听得书童叫得古怪,便问道:“仲弟,你怎么了?什么事引得你大呼小叫的。”
“少爷你快看,那人……那人走得好快,都快和咱马车一样快了。”杨仲还是看着窗外,此刻已经确定了那果然是个人,还是个身着白衣、书生模样之人。
被他这么一说,杨冲立即来了兴致。他前世最是爱看武侠小说,“金古黄粱温”,无一不读。武侠小说之中,自然不乏轻功描写——什么“铁掌水上漂”啊,什么“踏雪无痕”啊。他原本只当是小说家的杜撰,如今可亲眼见到,自然不想错过。他和书童一起挤在车窗边,顺着书童指的方向瞧去。
只见那白衣书生果然好生厉害,怎见得?此刻马车虽不在疾驰,可速度也比常人奔跑快上许多。那书生只凭两腿在树林中飞奔,速度和马车相比竟丝毫不逊。
说来中国武术中的所谓“轻功”,并非子虚乌有。虽然没有武侠小说里描写得那么夸张,可由于习武之人日日打熬身体,勤修内功,又配合了特别的步伐(可以理解为一种武术套路),所以他们的行动比普通人快速、敏捷,瞬间爆发力极强。故而会形成一种可以“飞檐走壁”的错觉。其实说穿了,不过就是更高级、更原始、更系统的“跑酷”罢了。
“这书生好厉害!”杨冲看在眼里,羡慕嫉妒恨啊。他转念一想——何不唤这书生上车同坐?倒可以好好讨教一番武功学问。便对那书生喊道:“书生!书生!要不要上我的马车送你一程啊!”
杨仲一听,想到万一少爷出了什么事儿,老夫人非杀了自己不可,便连忙阻止道:“少爷,我见此人武艺高强,万一是个歹人……依小的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就自顾自回去吧,别惹了是非才好。”
杨冲把手一挥,说道:“怕什么,我看此人一番书生打扮,想来也不是个绿林中人。说不定还是个读书人呢。就是会那么两下子而已嘛,仲弟,你可得明白,这武术本是为了强身健体,无好坏之分的。只是好人用来助人、救人,歹人才用来害人、伤人。你别瞧见人家会武术就觉得是个‘是非’,人好不好和会不会武术无关,只取决于其内心善恶。”他见书童还要说话,又道,“我也知道你是为我担忧,一片好意。可这书生若不是个歹人,你岂不是阻我结识一位豪杰?”
“好吧,不过少爷还是要小心啊。”杨仲还是不放心,“少爷放心,若他到时真要对少爷不利,我必然会舍了性命保护您的。”
杨仲又说了些宽心的话,这才又转向窗外,却见这番对话之后,那书生已经在离开马车不远处了。他脚下生风,和马车保持平行,杨冲这才看清了他的脸。十七八岁年纪,好一个英武不凡的俊俏书生!那书生也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杨冲,问道:“刚才兄台是唤我来同坐马车?”
“这位兄台,在下姓杨名冲,是这南京城里的一介秀才。我见兄台身怀绝世武功,想来必定不是个寻常人物,故而厚着脸皮,想结交兄台。”
“杨公子,您太客气了,真是折杀小弟了。”那白衣书生边飞奔边说话,非常轻松,一点儿都没有气喘吁吁的样子,“小弟姓胡名古月,来自京城,也是个秀才。绝世武功怎敢当,不过是在伏牛山上学了些皮毛罢了。能和杨公子相识,已是在下之幸,怎敢上车讨饶。”
那时,四川的峨眉山、山西的五台山和河南的伏牛山,是武学三大山。胡古月既然拜师伏牛山,想必是武艺精湛了。
“哎,胡兄此言差矣。君不闻古来兄弟之谊,‘大被同眠’也。如今愚弟不过是请兄上我这小小马车一叙,又有什么打紧的。兄既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我看不是讨饶,反倒是添趣呢。”杨冲笑道。
胡古月想了想,若再推辞,反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于是便道:“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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