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饼的秘密》第32章


“我刚刚承认了。”我说。
“好了,别折腾了。”爸爸说,然后又念念有词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对休伊特警长说博恩佩尼?霍勒斯是我杀的。”
爸爸突然停住脚步,好像一头撞在了剑柄上。他转过身,怒目圆睁,那双蓝色的眼眸仿佛要把我吃了似的。他常用这种姿态来教训我们,不过我们现在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对博恩佩尼?霍勒斯了解多少?”他冷冰冰地问。
“我已经知道了许多关于他的事。”我说。
令人惊讶的是,他突然动起怒来。他的脸颊涨得鼓鼓的,但不一会儿他就把气消下来了。他坐在床的一边,平摊开五指,试图稳住自己。
“昨天晚上我碰巧听见你和陌生人在书房里吵架,”我说,“我很抱歉偷听你们的谈话。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昨天晚上我听见楼下有声音,于是便下了楼。听得出他是在勒索你……我听见了你们争吵的内容。这便是我向休伊特警长坦白自首的原因,我对他说博恩佩尼是我杀的。”
爸爸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杀了他?”他问,“杀了他是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他们认为人是你杀的。”我说。
“你觉得博恩佩尼是被我害死的吗?”爸爸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我的老天!你怎么会以为我杀了人呢?”
“没关系的,”我说,“他活该倒霉,我发誓不会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我把右手放在胸前,对爸爸做出誓死效忠的样子。爸爸吃惊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从希罗尼穆斯?博斯的画作中跳出来的怪兽一样。
“弗拉维亚,”他说,“你一定要明白这点:虽然我恨透了博恩佩尼?霍勒斯,但是我没有杀他。”
“你没有杀他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经过艰难的调查,我确信爸爸杀了人。承认自己判断失误总会让我觉得很尴尬,这回我可现大眼了。
这时我想起菲莉还曾经告诉我坦白是人生的优良美德——那次她把我的手折在背后,威逼我老实交代有没有动过她的日记本。
“我听到你们谈起杀害舍监惠宁先生的事。我去了趟村里的图书馆,在存档的报纸上找到了这件事的记录。后来我又和蒙特乔伊小姐谈了谈,她是惠宁的外甥女,她至今还记得你和博恩佩尼?霍勒斯的名字。根据我的调查,上周博恩佩尼住进了村里的旅店,他是从挪威过来的,他随身还带了一只藏着死沙锥的馅饼。”
第二部分 第41节:馅饼的秘密(41)
上面的最后一条记录是:
6月2日上午十点二十五分菲利佩?夏维尔?桑德斯?伦敦
自那以后就没有人在登记簿上签过字了。
他是从伦敦来的吗?休伊特警长言之凿凿地宣称死者来自挪威,他说错了吗?在我眼中,他和乔治王一样是个出言谨慎的人。
不过他说得没有那么明确:他只是说死者最近从挪威来,没有提到他去没去过伦敦。两种说法之间有着明显的差别。
还没等我回过味来,楼上突然传出一阵怒吼声。又是图利,又是那个无处不在的老图利。从他那苛责的话语中,我知道玛丽仍然在遭受着最无情的责骂。
“姑娘,不要这样看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这时他踏着沉重的脚步从主楼梯上走了下来!再过几秒他就会看见我了。我正准备从前门冲出去,一辆破旧的出租车径直停在了旅店的门口。出租车的顶棚上摆满了行李,一只三脚架的木头脚从车窗里伸了出来。
图利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门口的这辆汽车上。
“彭伯顿先生来了,”他稍稍把声音降低了几度,“他来早了。孩子,我不是对你说过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吗?这次你得到教训了吧!你快去房间把脏床单换掉,我去把内德找来。”
我得趁此机会赶紧溜!我沿着挂满运动图片的长廊走出后门,来到了早晨来过的那个庭院里。
“内德!快来拿彭伯顿先生的行李!”
图利没一会儿就跟在我身后走进了后院。我一时间被明媚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睛,但还是马上发现内德并不在后院里。他一定是从卡车上卸完了货,到别的地方工作去了。
我想都没想就跳进了卡车的后车厢,蹲在地上,把身子藏在一大块奶酪的后面。
从两块圆形的奶酪之间我发现图利走进后院,四处打量着,不时用围裙擦拭着他那张涨得通红的脸。他身上穿着酒保的衣服,我想旅店里的小酒吧一定已经开门了吧。
“内德!”他大声怒吼道。
在耀眼的阳光下根本看不清卡车里面的动静,我对这一点知道得很清楚。我只要把身体压低,保持安静就不可能被任何人发现。
这时又有另外两个声音加入到了图利的怒吼中。
“图利,这回喝得可真尽兴,”一个人说,“多谢款待。”
“朋友,下回见,”这时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下周六老地方,不见不散!”
“告诉乔治他可以把输掉的裤衩拿回去,但不要告诉他裤衩在什么地方。”
男人们告别时开的玩笑听上去总是愚不可及,听起来没有任何幽默感,但是他们照样可以捶头顿足的哄堂大笑,为自己的幽默而沾沾自喜。过了一会儿,两个肥胖的男人坐进了驾驶室,我觉得车身猛地向下一沉。接着卡车的引擎轰鸣起来,开始慢慢地向后倒车。
在倒车的过程中,图利不断地张开、闭合着手掌,向卡车司机示意着卡车的后车门与院墙之间的距离。如果我现在跳下车,则一定会落在他的手掌心里。等卡车从旅馆的门楼驶上乡村公路以后,我再找机会逃脱吧。
卡车拐弯前,我又瞥了一眼旅店的后院。只见图利正健步走向后门,而我的那辆格拉迪斯则孤零零地靠在院墙边的木材堆上。
卡车猛地向右一转,接着便加速向前开去。我被突然倒下的温斯代尔干酪砸到了头,沿着坚硬的木地板滑到了车厢的另一头。我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自己,发现路两边的树篱飞快地向后退去,莱西教区不一会儿就在视野里消失了。
第二部分 第73节:馅饼的秘密(73)
爸爸缓慢而伤感地晃了晃脑袋,他显然不是对我的侦查技巧感到满意,感觉上更像是一只被枪弹击中而不愿倒下的老熊。
“你说的都不错,”爸爸说,“但你真以为爸爸是一个冷血杀手吗?”
我沉思了一会儿——我认真地思考着父亲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为什么以前没有意识到这点呢?父亲根本不具备冷血杀手所必需的素质,他根本杀不了人。
“不……你不会杀人。”我嗫嚅着。
“看着我,弗拉维亚。”爸爸说,但当我抬起头看着爸爸的时候,他那严厉的目光还是让我感到不寒而栗,我马上把头转开了。
“博恩佩尼?霍勒斯是个道德败坏的人,但是他罪不至死。除了那些罪大恶极的杀人犯以外,任何人都不应该被处以极刑。”爸爸说。他的声音像短波传送的广播节目一样悠远,我知道这话不仅仅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
“世界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他说。
他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像旧钟的齿轮一样紧紧地咬合着。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你在门外偷听的时候道奇尔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是的,他那时也在书房门口……”我嘟着嘴承认道。
“我就担心这事,没想到竟然会让他撞上。”他轻声说。
雨水像瀑布一样冲刷着窗棂,爸爸开始把往事向我娓娓道来。
15
起先爸爸的话异乎寻常缓慢而犹豫——好像一辆生了锈的重型卡车跌跌撞撞地开始发动一样。但没过多久,爸爸的语速就平稳下来,谈话进入到正常的轨道之中。
“我父亲是个不好相处的男人。”他说,“我十一岁的时候,他就把我送进了寄宿学校。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回家见他。现在想来,这种父子关系是极不正常的。我觉得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直到在父亲的葬礼上我才听一个抬棺材的人说他喜欢一种挂在衣服上的小雕像。我回去以后马上找了本词典查到了这种物件。”
“那是种日式的像牙小挂件,奥斯汀?弗里曼的桑代克故事集里提到过这种饰物。”
爸爸没有理会我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格雷敏斯特中学离巴克肖只有区区几英里的路程,不过那时往返一次却好像上月球一般。我们校长凯尔西博士是个大好人,他认为男孩只要学好拉丁语、历史、橄榄球和曲棍球就可以了,平时应该对我们好一些。总的来说,那时我们在学校过得不错。
“和大多数孩子一样,刚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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