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饼的秘密》第31章


我的左手边有张小桌子,上面放着电话、黄页电话簿、账簿,还有个插着紫罗兰的红色小花瓶。最重要的是,我在桌子上发现了住客登记簿。
显然,这个名为“公鸭十三”的旅店里没什么客人。住客登记簿敞开着,过去几周住进这家旅店的客人姓名都出现在了翻开的页面上,我甚至不必用手去碰登记簿就可以看到我要找的内容。
第二部分 第71节:馅饼的秘密(71)
休伊特警长像是在试图咽下一个噎口的东西。他目瞪口呆地张开嘴,然后又把嘴给闭上了。他吞下口口水,然后做了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回去以后我一定要把这招记进我的小本子:他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巧妙地把尴尬掩饰了过去。
“私下里让我和爸爸见一面吧。”我使上了软磨硬泡的功夫。
警长重重地擦了下鼻子,走到窗前往窗外看,窗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他又把头抱上了。这回我明白了,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好吧,”他突然冒出一句,“跟我过来。”
我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跟在他身后。到了门口,他把胳臂一横,堵住了通向走廊的道路。然后他突然转过身,另一只手像羽毛似的轻柔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也许是在做一件今后可能让我后悔的事,”他说,“我这是在拿自己的工作冒险。弗拉维亚,别拉我下水……千万别拉我下水啊。”
“弗拉维亚!”爸爸惊叫着,看得出他对我的出现感到非常惊讶。但是他马上恢复了平静,“警长,把这个孩子带走。求你,快把她带走。”
虽然门上涂着奶黄色的油漆,但很明显门的边框全都用铁皮包上了。警长把门打开了以后,我惊讶地发现这间牢房竟然比我们刚才去的那间办公室还大上一点,里面放着一张折叠床,还配备了一个异常干净的水槽。他们还算比较有人性,没有把爸爸关进我早前看见的那个大铁笼里。
警长生硬地对我点了下头,好像在对我说,“接下来都交给你了。”接着他走出去,尽可能轻地关上了门。我没有听见钥匙在锁孔里转动或者插销突然合上的声音,或许是随着闪电突然而来的一阵雷声把这些声音给遮住了。
爸爸一定以为我已经跟警长一起出去了。因为当他转过身,发现我还在号子里没走时,脸上一片茫然。
“弗拉维亚,快给我回家。”他说。
虽然他站得特别直,态度十分顽固,但他的声音却非常衰老,仿佛一天的牢狱生活已经把他给压垮了一样。我知道他想在我面前表现出英国绅士的大无畏气概,在危险面前毫不惧怕。一时间我对爸爸产生了一种又爱又恨、五味杂陈的感觉。
“下雨了。”我指着窗口对爸爸说。和刚才在佛利一样,云层突然被雷电劈开,大雨刹那间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打在窗外的横档上,发出清晰可辨的跳跃声。公路旁的一棵巨树像把大伞似的在风雨中动摇西晃。
“雨不停,我回不了家。再说有人把我的格拉迪斯拿走了。”
“格拉迪斯是谁?”他像向上潜游的濒危海洋生物一样盯着我看。
“我的自行车。”我告诉他。
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谁把你带来的?”爸爸问,“是他吗?”他指着门,显然说的是休伊特警长。
“我自己过来的。”
“你自己来的?从巴克肖过来的吗?”
“是的。”我说。
他一时间仿佛理解不了我的话,他转过身看着窗外。我惊奇地发现他竟然采用了与休伊特警官完全相同的姿势,把双手放在了头的后面。
“你自己从巴克肖过来的。”他缓缓道来,好像在回味着其中的含义。
“是的?”
“达芙妮和奥菲莉亚怎么样了?”
第二部分 第40节:馅饼的秘密(40)
我的血液像水车里的水流一样激昂澎湃着。
我再次撬开了行李箱,从箱子的内袋里拿出安全剃须刀。我小心翼翼地展开刀锋,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觉得生为女人简直是太幸运了。我们不用刮胡子,也不用像男人那样把所有重担都扛在肩上——除了图书馆那个整天忙忙碌碌的皮克里小姐。
我仔细地用拇指和食指拿住刀片(上次被玻璃割伤以后;我已经不太敢拿尖利的东西了),我在标帖纸的下面割开个裂缝,然后沿着贴纸边缘红、黄两色的装饰线精心地割开了一个切口。
当我用刀锋的钝口轻轻把标贴纸挑开时,随着纸张的轻吟声,有件东西跌落在了地板上。这是一个用玻璃纸制成的小口袋,早晨我在格拉夫斯警官的工具箱里也看到过这种东西。通过半透明的玻璃纸,可以看见里面有块正方形的物体。我把手指伸进纸袋,用指尖把袋口撑开。正方形的物体落在了我的手掌当中:实际上是两件东西。
这是两张盖着邮戳的邮票。这两张橙黄色的邮票都略微有些掉色。除了颜色稍微有些两样,它们的图案和挂在沙锥嘴上的黑便士邮票完全一样。维多利亚的那张老脸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真是令人失望啊!
如果爸爸能够收集到早期的黑便士邮票,一定会高兴得喜出望外。邮票上那精致的雕刻、整齐的齿轮和均匀的背胶每时每刻都在牵动着他的心弦。但是它们对我来说却只不过是贴在写给汉普夏郡菲莉茜姑姑信封上的一张小纸片而已,亏她还记得圣诞节时送我一个松鼠毛绒玩具。
要不要把邮票放回去呢?如果桑德斯先生就是菜园里的那具尸体——现在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那他也就不会需要这些邮票了。
我决定了,我要保留这些邮票。如果将来有一天要和爸爸讨价还价的话,留着这两张邮票是非常有用的。一看到邮票,他就顾不上跟我讲原则了。
我把邮票放进玻璃纸塞进了口袋。我舔了下拇指,用唾液弄湿了标贴纸的背面,然后用拇指按牢了标贴纸。即便是警察局的法比安局长也不可能知道这张标贴纸曾经被撕开过。
五分钟到了。我看了一眼房间,踮着脚走进了阴暗的门廊,然后按玛丽的指示悄悄地走向了后楼梯。
“玛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中用!你老是会出差错,我怎么敢放心把旅店传给你?”
图利正从楼梯下走上来,再转一个弯,我们就会面对面地碰上。
我踮着脚尖奔向了另一个方向,走进迷宫般的走廊里:往北走两步,接着又往东跑三步。过了一会儿,我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这时我发现自己正站在通向旅店前厅“L”型楼梯的顶端。我的视线范围内一个人都没有。
我还是不敢把脚放平,生怕惊动了图利,踮着脚慢慢走下了扶梯。
楼梯下的长廊里挂满了沾着水渍的运动图片,这里现在被当作了门厅。墙纸散发出浓烈的烟熏味,可能是几个世纪以来这里一直都挂着腌制食物的缘故吧。阳光穿过前门,照亮了门厅的一角,略微冲淡了这里的阴郁气氛。
我的左手边有张小桌子,上面放着电话、黄页电话簿、账簿,还有个插着紫罗兰的红色小花瓶。最重要的是,我在桌子上发现了住客登记簿。
显然,这个名为“公鸭十三”的旅店里没什么客人。住客登记簿敞开着,过去几周住进这家旅店的客人姓名都出现在了翻开的页面上,我甚至不必用手去碰登记簿就可以看到我要找的内容。
第二部分 第72节:馅饼的秘密(72)
“她们都很好,”我尽量打消爸爸的疑虑,“她们非常想你。在你回家以前,她们会把家里的一切照顾得好好的。”
如果我撒谎,我妈妈就会死。
那是女孩们在教堂院子里跳猴皮筋时常会哼唱的儿歌。不过既然我妈妈早就死了,说点小谎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况且谁又能识破我的谎言呢?或许正因为我说了谎,妈妈还会在天堂里看上我一眼呢!
“回家?”过了半晌爸爸好像才反应过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时间不会很短。不……也许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家见你们呢。”
铁窗边上的墙上贴着一张当地水果商发行的日历,日历上印有乔治六世和伊丽莎白王后的画像,国王夫妇的肖像像是被一层塑料密封着。他们的服装怪异,好像正要去出席一场由某个巴伐利亚王族举办的化妆舞会。
爸爸偷偷地看了日历一眼,开始不安地在小房间里走来走去,故意避开了我的视线。他好像忘了我也在场,开始忿忿不平地吸着气,似乎在看不见的法官席面前捍卫着自己的声誉。
“我刚刚承认了。”我说。
“好了,别折腾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