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恕与珂雪》第26章


我冒雨回去,幸好雨很小,身上也不怎么湿。
到了补习班门口时,隔着自动门跟她互望,发现她的眼神变得很亮。
我刻意多停留了十几秒,再往前跨步,让自动门打开。
“我想画画。”她说。
“我知道。”我说。
“我有带笔,可是却忘了带画本。”
“我的公文包里有纸,我拿给你。”我将咖啡和蛋糕放在她桌上,
“以后不要再这么迷糊……”
《亦恕与珂雪》第八章 哗拉拉(9)
一讲到迷糊,我的嘴巴微微张开,无法合拢。
“怎么了?”
“我的公文包还放在那家咖啡馆。”我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她笑了笑,“这里纸很多,随便拿一张就行。”
她找了张纸,开始画了起来。
我背对着她,面向门外,并祈祷这时不要有任何电话来打扰她。
我的视线穿过透明的玻璃门,依稀可见天空洒落的雨丝。
雨并没有愈下愈大,感觉很不干脆,像我老总的别扭个性。
“画好了。”她说。
我回过头,她把画拿给我。
画上画了一个女孩,面朝着我,是很具象的女孩,并不抽象。
我一眼就看出她画的是自己。不是我厉害,而是她画得像。
女孩似乎是站在雨中,或者可说她正看着雨。
由于纸是平面,并非立体空间,因此这两种情形在眼睛里都可以存在。
当然从科学的角度而言,只要看女孩的头发和衣服是否淋湿,
便可判断女孩是在雨中还是只看着雨。
但我并没有从这种角度去解剖这张画,我深深被女孩的眼神所吸引。
“你猜,”她说,“女孩是站在雨中,还是看着雨?”
“她站在雨中。”我回答。
她有些惊讶,没有说话。
我凝视这张画很久,渐渐地,好像听到细微的雨声。
然后我觉得全身已湿透,而且无助。
我转头看着她,一会后说:“我能感受到,你在这里真的很不快乐。”
她更惊讶了。
我们沉默了很久,突然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下大雨了。
“这张画让我命名吧。”我打破沉默,问她,“好不好?”
“好。”她说。
“就叫:《哗啦啦》。”
“《哗啦啦》?”
“嗯。听起来会有一种快乐的感觉。”
“是吗?”
“没错。而且最重要的是,虽然站在雨中,但你只会听到哗啦啦的
雨声,并不会被雨淋湿。”
“为什么?”
“因为你有我这把伞。”
她没有回答,抬头看了看我,眼神的温度逐渐升高。
我微笑着看了她一会,再把视线回到那张《哗啦啦》的画时,
感觉画里的女孩已经不是站在雨中,而是正欣赏着雨。
《亦恕与珂雪》第九章 改变(1)
学艺术的女孩十点半下班,下班后她开车载我到那家咖啡馆,
但咖啡馆已经打烊了。
“你的公文包怎么办?”她问。
“明天下班后再来拿。”我说,“反正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们不顺路。”我打开车门下了车,“明天咖啡馆见。”
“好。”她笑了笑,挥挥手告别。
我坐捷运回家,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走进客厅,看到大东悠哉地看电视,我很惊讶地看着他。
“干吗?”大东说,“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怎么会有时间看电视?”
“我的剧本写得差不多了,想轻松一下。”
“那你应该去找小西,你好久没陪她了。”
“这个时间她早睡了。”大东又看了看我,“咦?你的公文包呢?”
“说来话长。”我坐了下来。
“嘿。”大东突然很兴奋,拿出他写的剧本,问我,“想看吗?”
“好啊。不过我要抵一天房租。”
“喂。”
“不然我不看。”
“你不像是学科学的人。”他把剧本丢给我,“你应该是学商的吧。”
“嘿嘿。”
我拿起剧本,仔细翻阅。
看了几幕场景后,我说:“这个男主角一定很有时间观念。”。
“为什么你这么觉得?”大东一面说,一面凑近我。
“因为他有事没事便频频看表。”
“也许他很喜欢这只表。”
“是吗?”我点点头,“难怪他连潜水时也戴着这只表。”
“嘿嘿。”
“嘿什么?”我看了大东一眼,“不过有些形容很诡异,比方说……”
我翻阅的速度加快,边翻边找,然后念出,
“他举起左手大拇指,表面散射出七彩炫光,让他显得意气风发。”
“他在黑暗中振臂呐喊,只有表面透出的水蓝光芒见证他的愤怒。”
我转头问大东,“干吗要这样写?”
“说来话长。”大东说。
“喂。”
“有家钟表公司新推出了一款手表,要我负责广告的业务。”
大东笑了笑,“后来我就把它跟这出戏结合,可谓一举两得。”
“怎么结合?”
“我让镜头常常带到这只表,不就是免费的广告了吗?”大东哈哈大笑,
“这只表的外型很炫,在黑暗中可以发出水蓝色的冷光,而且防水性好,
可深达水下一百米,这些功能在戏里面都很巧妙地被强调了。”
“我原以为你是老实的乌龟,没想到你是狡猾的狐狸。”
“过奖过奖。”大东还是嘿嘿笑着,“还有更狠的喔。”
“在哪里?”
大东接过剧本,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句对白:
“我会一直爱着你,直到我的表慢了一秒。”
“什么意思?”我问。
“这只表号称一万年才会误差一秒,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大东站起身,举起右手做宣誓状,大声说,“爱你一万年!”
说完后,他得意地笑着,愈笑愈得意,一发不可收拾。
“你对小西也有这般心思就好了。”我说。
大东紧急刹住笑声,呐呐地说:“我对她很好啊。”
“是吗?”
“这阵子太忙了,冷落了她。”大东有些心虚,“我会补偿她的。”
“小西也没要你做些什么,你只要多放一点心思在她身上就好了。”
“嗯,我会的。”大东缓缓坐下,接着说,“其实我对她也很浪漫啊,
就像她过生日的时候,我会……”
我见他过了许久都没往下说,便问:“你会怎样?”
大东没反应,表情好像陷入昏迷。
《亦恕与珂雪》第九章 改变(2)
我走到他身旁,摇摇他的肩膀,他才醒过来。
“完蛋了,昨天是她的生日。”大东苦着一张脸,“怎么办?”
“节哀顺变吧。”我叹口气。
在我的认知里,忘记生日几乎是所有女孩子的地雷,踩到后就会爆炸。
“我怎么会忘了呢?”
大东仰天长啸,样子像一只歇斯底里的马。
“你跟她道个歉,再帮她补过生日就好了。”
“也只能如此了。”大东恢复镇定,“也许她知道我因为写剧本太专心
而忘了她的生日,会称赞我是个工作认真、值得托付的男人。”
“你想太多了,这是科幻小说的情节,不会出现在日常生活。”
“说得也是。”他说,“明天晚上的时间给我吧,我们一起帮她庆生。
不过我已经跟Katherine他们约好要讨论,干脆他们也一起吧。”
“小西认识蛇女和鹰男吗?”
“认识啊。”
“嗯,那就这样吧。”我站起身,“我还要再扣一天的房租喔。”
“为什么?”
“因为你犯了错。”我打开房间的门,“我要代替月亮惩罚你。”
回到房里,打开计算机,想将今天的进度整理到《亦恕与珂雪》的档案里,
却想起那张记录今天进度的纸,还留在咖啡馆的桌子上。
我犹豫了几秒钟,决定关掉计算机,明天拿到后再说。
那张纸的两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还画了很多奇怪的符号,
大概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得懂。
老板会不会把它当成垃圾丢掉呢?
不管了,先睡觉再说。
要进入梦乡前,隐约听到窗外传来雨声。
不禁回忆起今晚看到那张《哗啦啦》的画时,也曾短暂听到雨声。
但后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浑身湿透的感觉。
我突然又想起以前老师所说的话:
“厉害的画家,画风时,会让人听到呼呼的声音;
画雨时,会让人听到哗啦啦的声音;
而画闪电时,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
我记得学艺术的女孩提到,她老师也说过类似的话。好像是:
“厉害的画家,画风时,会让人感觉一股被风吹过的凉意;
画雨时,会让人觉得好像淋了雨,全身湿答答的;
而画闪电时,会让人瞬间全身发麻,好像被电到一样。”
我是学科学的人,总觉得这两种说法也许都对,
但一定是有一种比较接近真理。
因为不小心起动了思考机制,使得原本已躺平的脑神经又开始活跃。
虽然仍闭着眼睛,但脑子清醒得很,窗外的雨声也听得更清楚。
想了许久,还是得不到解答,决定逼自己赶快进入梦乡。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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