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第69章

”
“嗯，等价交换。”我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跟你说过吧，我叫清明，是因为清明时节被人收养的。”
我再次点头。
“其实，在被人收养之前，我已经死了。”他说，语调没有升降，亦失去了感情。
“啊？”我笑了起来。我看着他的脸，这是他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开玩笑。不过，到底是不是玩笑？
“你不信？”他问。
我收敛了笑容，说：“姑且听你继续说下去。”
“我死了之后，遇到了某个人，从他那里得到了第二次生命，也有了预知能力，然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他说着越来越不靠谱的故事。
“等等——你是说你原先不在这个世界？是死后才来的？”这不也是一种穿越吗？
他点头说：“你可能很难理解，一个人竟然可以摆脱时空的束缚。”
“不，”我摇头说：“这不难理解。你继续往下说。”同样经历过穿越的我，怎么会理解不了这种事呢？看来是遇到同行了。
“不难理解？”他惊讶地看着我。
“嗯。继续说，你为什么怕见半仙？”
“因为——我说过，我从某个人那里得到了第二次生命，以及预知能力。当时他对我说，再见到我时，就会要回我的能力以及——生命。”
“啊？还有这种事？既然还要要回，那当初为什么给你？难道那个人就是半仙？”这种事已经荒谬到超出我的吐槽范围了。
“别的我不知道，但那个人是和半仙拥有同样灵魂的人。”清明说：“生生世世，皮囊会变，但灵魂的样子，永远都不变。”
——这句话好耳熟，我也听送我来的巫女说过。
“好吧，我明白了。”我点头说。
“你——相信我？”他问。
“至少我找不出你有必要骗我的理由。”我说。说这话的时候我确实是几乎完全相信了这只狡猾的狐狸胡诌的这一切的。直到不久之后，当我发现真相时，才恨不得拿鞭子抽死他。
他马上说：“所以，你必须想办法帮我把他赶出大都。”
“他是来找老牛的。其实有可能的话，我也想跟他一起找。”我说，“不过我想，老牛应该已经……”
“你不早说！”他一拍手，说：“大都南边的山里有一个乱葬岗，有人每天从大都往那里运送流浪者的尸体。如果有人知道尸体的名字，就把名字刻在坟场边的石头上。你带半仙去看看吧。”
我皱起眉说：“可是老牛未必在那里；就算在那里，名字也未必被刻在了石头上啊。”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带半仙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他说。
看着他的表情，我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就快告诉我！”
他看着我，顿了一下才说：“张朝维也是运送尸体的人之一。他好像跟我说过，他把老牛和铁蛋葬在了那里。”
“哦，那我去告诉半仙。”我失意地点头，又说：“这次是你欠我的，你给我记住啊。”
“好，好！画我先帮你收着——对了，其实你留着也没用吧？不如就送给我吧。”他谄媚的笑着说。
“那就送给你吧，不过要好好珍惜这些画啊。”我把画塞给他说。
“放心！”他点头应道。
离开清明，我转身又回去找半仙。幸好他给我留了客栈地址，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半仙，”我见到他就说：“我突然想起来城南的山里有个乱葬岗，在大都死去的无家可归的人都被葬在那里。乱葬岗旁边的石头上刻着被埋葬的人的名字。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当然我希望我们不会看到老牛的名字出现在那里，但是去看看总是放心一些是不是？”
他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带路。”
我也不认识路，但也只能假装知道那个地方，带他出了南城门，然后一直往南走。还好走了不久，就看到一座小山。我们沿着被人踩出来的小路上山，山上的植物大多都已经枯黄了，到处一片萧索。然而走了很久，我们都没有看到坟场。
我对自己说：早知如此，应该问清楚路的！
看我步子渐渐减慢并开始四下张望，半仙问：“你没来过？”
“以前跟着别人来过一次，不过隔了些时日，有些记不清路了。”我答道。
、第六十七章　兄弟
半仙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对我说：“去山顶。”说完，他走到我前面，往山顶而去。
山顶有一块突出的巨石，站在上面可以俯瞰周围甚至整个大都的风景。我喘着气，跟着半仙爬上巨石。他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抬起手对我说：“在那里。”
他的手指向后山。我看过去，那边山势较缓，可以看到一个个棕色的土包。我还没来得及发表什么言论，他就已经跳下巨石，往那个方向快步而去，看得出心切得很。我跟着他一路小跑，来到乱葬岗。在入口处看到一块巨大的青石，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这应该就是清明所说的石碑了。
半仙走过去，用他细长的手指划过青石，一个个名字依次看下去。看着他弯腰弓身，脸上难得地显出担忧的神情，我真不希望在上面看到老牛的名字。但是，他的手指停在了某处。我极不情愿地看过去，看到了“牛某”二字。
“未必是他。”我说。
但是他的手指又滑向旁边的那个名字，我一看，就傻了眼：铁蛋。
我叹口气，劝他说：“半仙，节哀顺变。”
他收回手，直起腰，看向坟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悲伤。我刚想再安慰他几句，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我们两个同时转身，看到几个农民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但是这几个人怎么这么面熟呢！尤其是中间的那个小白脸——哦，对了，李良复！那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李良复！另外那些人，不也都是曾经来领过粥的百姓吗？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怕这些人说出莫昶做过官的事，拉着半仙的袖子说：“我们走吧。”
但是，他没有动。我看向他，他却盯着李良复，对我说：“你先走。”
“哦？”难道半仙和他们是熟人？
我犹豫着没有走，李良复他们就走了过来。
李良复看着半仙，笑说：“王兄好久不见。我几日前接到密探通报，知道你到大都来了，于是就快马加鞭赶了来。这几日一直守在城门口，终于等到你出城了。”
“王兄？”我惊讶地舌头都大了——半仙是西夏的传奇王子不错，那叫他“王兄”的李良复又是谁？难道也是西夏皇室遗族？
李良复没理会我，接着对半仙说：“向来比我看得深看得远的王兄，难道已经决定投效蒙元了吗？”
“此话怎讲？”半仙说。
李良复指着我，说：“莫昶已经降元，你又跟这丫头在一起，作何解释？”
“胡说，老爷当初降元只是权宜之计，现在早就离开大都了！”我争辩说。
半仙看着我，眼中有些许的失望——不知道是因为我没跟他说这件事，还是因为莫昶曾经投降了元朝。
我立刻对他解释说：“我——我本来是要跟你讲的，但一直没有机会。你相信老爷的吧？你知道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会主动降元的！”
半仙没说话，又转头对李良复说：“这跟你没关系。如果你想活命，就解散你的堂会。”
——堂会？什么堂会？难道是归夏堂？对了，似乎听谁说过，归夏堂的堂主是西夏王室遗族。难道就是这个长得跟唱戏的似的李良复？
“哼！”听他这么说，李良复怒了，好看的眉眼拧在了一起，鄙夷地说：“你忘了国仇家恨，但我没有！”
李良复那边激动起来，半仙却依然不温不火。
看着不冷不热的半仙，李良复越发生气，走上前抓住他的衣领说：“从小到大，你都因聪慧过人而被众星捧月般地捧着，尝尽了父王母后的关爱和文武百官的敬重。试问如今的你，用什么来回报他们？！”
半仙看着他气得发红的双眼，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他说：“复国不会成功。我想劝你放弃，让西夏王族的血脉得以传承下去。”
“哼！我不像你这么懦弱、这么没用！”李良复用力一推，把半仙推到在地，坐到他身上扬起拳头就要打。
我刚要上前阻止，已经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说：“堂主，不值得。”
李良复甩开他的手还要打，又被另一人抓住。那人劝说：“堂主，人各有志！我们走吧！”
李良复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半仙说：“从小到大，不管在何时何地，只要有你在，其他所有人都会黯然失色。你是传奇，你无与伦比，我们所有人都是在你的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