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第47章

——可是，即使说了这句对不起，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差别？
我看着他默然转身，踉跄离开。他的背影，是那么颓唐，让我不忍看，也看不清晰——因为这个时候，我的泪，已经模糊了双眼。
我挪动脚步，想追他而去，但是，一双有力的手从后面抱住了我。我还没回过神来，答剌麻八剌就突然搂过我的腰，用他的唇贴上了我的唇。
“混蛋！”我含混不清地说着，咬向他的舌头。
他吃痛松了口，被我一把推开。
我擦去泪水，说：“别在这种时候占我便宜，我还没那么脆弱！”
“不是占你便宜，”他说：“我可能真的有点喜欢上你了，虽然可能还不及喜欢琰玉多。以后你就死心塌地跟着我吧。”
“别妄图玩弄我的感情！你玩来玩去还不够吗？现在你开心了？莫昶和我都被你伤成这样，你开心了，是不是？！”
“别对我吼，他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只是让你早点解脱。”他傲然看着我，说：“你迟早会喜欢上我，变得离不开我，你信不信？”
“绝对不可能！”我愤然说。
“那咱们走着瞧。”他笑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我可不是所谓“东西”！
我压下怒火，一字一顿地说：“恐怕这次要让你失望了，殿下！”
说完，我就离开他，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我趴在床上抱着枕头大哭了一场。文徵拒绝我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伤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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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府住了几日后，我对周遭的环境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答剌麻八剌府中，有一妻一妾外加多得数不过来的婢女。
他的正妻名为弘吉剌？答己，这个女人我从没见过。据下人们议论，她出身高贵，高傲偏执，平时不屑于与我们这种人打照面，连侍女都是出身很好的蒙古女子。
答剌麻八剌刚过门的妾海珍，就是权倾一时的回回人阿合马的孙女。据说她只有15岁。虽然嫁过来已经有段时间了，但大多数下人都没见过她，因为她有病在身，几乎从没离开过她的房间。
估计有这样两个老婆，答剌麻八剌也很郁闷，于是就养了一批婢女在府里，喜欢哪个就泡哪个，活得也很惬意。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婢女们都有自己的房间了，因为她们都是没有名分的妾。
所以，我虽名为婢女，但也和其他婢女一样，只要答剌麻八剌没什么特别吩咐，就什么事都不用做。这种生活虽然悠闲，但有一个极大的缺憾，那就是不自由。因为如果哪天答剌麻八剌突然想起你来点你名了，你就必须随叫随到。
除了婢女，府中还有一批四五十岁的汉人老妈子，她们才是真正干活的人，整个宅子就是靠她们维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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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强吻我之后，又过去了十几天，答剌麻八剌都没再搭理我。
我想那天他应该只是一时兴起，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做了一些奇怪的事，后来就忘了他府里还有我这号人物吧？毕竟他府里和我身份一样的女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个，既然这样，我偶尔出去溜达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向来是行动派，想到了就做。所以看答剌麻八剌出门去了，我也偷偷从侧门溜出了王府。
我在大都没有熟人，也没有什么固定去处，所以就随意溜达着，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了莫宅。我本没想来的，只是当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莫宅的大门口了。
我呆呆地看着这个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宅子，脑中不禁升起一个疑问：莫昶和琰玉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在赏花逗鸟你侬我侬？
——还有，晶晶和文徵呢？现在是不是正在鬼屋里紧紧地抱在一起？
这就是所谓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那么，我呢？
为什么我付出了那么多，却始终得不到我爱的男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哪一点输给了她们？
我突然很恨。我不知道该恨什么，但就是很不甘心，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改变现状。泪水再次溢出眼眶——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莫昶和文徵的选择都不是我？
“红姐姐？这不是红姐姐吗？”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一惊，回身一看，是琰玉。
还好只有她一人，还好出现的不是莫昶，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立刻擦干了泪，对她说：“我——我只是经过这里。”
她微笑，没有拆穿我的谎言，柔声说：“既然经过，就进去坐坐吧。”见我犹豫，她又补充说：“老爷去那木罕王府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她手里捧着一个包裹，见我一直盯着，她解释说：“这是我给老爷添置的新衣。已经入夏了，老爷的单衣都太旧了，不能再穿了。”
“哦。”我点头，强忍住泪水，苦涩微笑。
——之前我也曾想过为他添置新衣，如今做这件事的人已经换成了你。原来，我想为他做的以及我能为他做的一切，你都可以代替我做得很好；原来，我从来都不是他身边必须的那个人。
“我……还是不进去了。”我说。
“红姐姐，来嘛！”她拽着我的衣袖就往宅子里拉。
不行，我已经没办法再走进那座宅子了。在那里面的一切回忆，就算不够完美，也会令我痛不欲生！
“放手！”我自己都没注意到我竟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听到我的厉声呵斥，琰玉像受到惊讶似的，身子一颤，松开了我，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我立刻道歉说：“对不起，玉妹妹，我不该吼你。在我心里，我们永远都是姐妹。我只是——只是不想触景生情。”
她点头，神色黯然地低声说：“我知道了。”
我看着她，尽量挤出一丝微笑，说：“玉妹妹，老爷——老爷就拜托你了。”说完，我转身快步离开。幸好她没拽住我，不然她一定会看到我不甘心的泪水。
刚到这个世界时，我想过我要把我和莫昶的人生演成一出喜剧，这是我的目标。现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个目标似乎已经不可能完成。我只能退一步，退出他的生活，这样，至少可以让我的目标达成一半——那就是让他幸福。
我急匆匆地往答剌麻八剌的王府跑，不经意间，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低头一看，是一条腿，男人的腿。那条腿成功绊倒我后，就“嗖”地抽了回去。我沿着那腿往上看，竟然是领粥的！
“红姑娘哭得好伤心啊。”他语气夸张地说。
“关你什么事？”我最讨厌说风凉话的人了。
“听说红姑娘离开莫昶了？你怎么舍得？”他笑问。
“关你什么事！”看着他幸灾乐祸的脸，我突然想到那句至理名言：生活就像玩愤怒的小鸟，你失败的时候，总有几头猪在笑！
“我只是替莫昶难过啊，如花美眷就这样离他而去了，他一定会后悔的。”他又说。
他既然这么肯定我的价值，我的怒气也就消了大半。我黯然对他说：“他身边自有美人相伴。”
他立刻接下去说：“恐怕是蛇蝎美人吧？”
我耸耸肩，说：“你这么说也不可能安慰我，我清楚玉妹妹的为人。”
“我不是在安慰你，我只是实话实说。”他正色说。
我看向他，皱起了眉，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跟我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琰玉。于是我对他说：“你这么说，就是在诋毁玉妹妹了。我不喜欢无端说人坏话的人。”
“我确实是实话实说。”他又重复了一遍，说：“莫昶很快就要倒霉了。”
“什么？”听他提到莫昶，我顿时紧张起来。
“那木罕为什么轻易原谅了莫昶？”他问。
“因为他钦佩莫昶的铮铮铁骨。”
他笑，摇头说：“错！因为有人在他耳边替莫昶说了好话。”
我似乎也听答剌麻八剌这么说过，于是问：“谁？”
“一个他很喜欢的操琴的。”他说着，对我眨了眨眼睛，又说：“我这么说，你应该能猜到是谁吧？”
“你是说——段二爷？”我突然想到之前听琰玉说起过，段二爷留在了那木罕王府。这样我也就想通了为什么那木罕王府里有人会为莫昶说话了。
“那么，一定是玉妹妹拜托他的。玉妹妹和段二爷交情匪浅。”我接着说。
他又笑说：“在这件事情上，那美人对莫昶的帮助可比你要多得多了。你傻瓜似的地跑去献身，结果什么忙都没帮到。”
听到他奚落我，我生气地说：“我的事不用你管，这只能说明玉妹妹比我强。你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