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了无痕》第9章


北幽王一手端着琉璃盏,细细地闻着那香气轻笑道:“那孤岂不是很亏?”凌雪想起他方才的神情,知他是为自己孤家寡人伤感,因笑道:“那让姐姐多多地给你一些吧!”一时众人闻香品茶,自然又是一片赞扬声。
收拾了茶盏后北幽王朝云烟公主道:“皇姑姑,天色不早了,宫门再有一会可要关了,还是回去吧!”云烟公主看了苏紫竹一眼,走到他身边低声道:“那幅画,我过几天就让人送来。要是画得不好,君如哥哥可不要笑话我。”苏紫竹微笑点头,并未说话。
苏紫鸢又吩咐碧清取来蜜泡蜡梅花,让公主随身的一个小宫女拿着,走到跟前笑道:“公主若真要亲手做,只需记着花茶不可犯手,一定要用竹剪刀剪下,那花也不能要开了的,须得刚刚长出的花苞才行。”云烟公主连忙答应着,眼中满是兴奋。
众人将云烟公主和北幽王送至门口,苏紫竹看他们的车子渐渐驶远方才拱手道:“我也该回去了。”凌雪因这一日并未和苏紫竹说过多少话,见他也不向自己告别,当着哥哥嫂嫂的面不好说话,心下闷闷,也不说什么便转身回房了。
凌霄、苏紫鸢难猜她的心事,加上一天下来也累了,随口嘱咐绒儿照顾好小姐,又说了一些今天吹了一天的风,当心晚上发热之类的话就都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朝高濂的《遵生八笺》里有一种“暗香汤”的制法:梅花将开时,清旦摘取半开花头连蒂,置瓷瓶内,每一两重,用炒盐一两洒之,不可以手漉坏。用厚纸数重,密封置阴处。次年春夏取开,先置蜜少许于盏内,然后用花二三朵置于中,滚汤一泡,花头自开,如生可爱,冲茶香甚。一云蜡点花蕊阴干,如上加汤亦可。文中即仿照此法。
、第八章 清明节万事皆清明
这日清明,北幽王一早就来到凌府,凌云见他一身银白色镶蓝边锦袍,只在袍角用银线绣了几枝老梅,甚是素净,玄色腰带上依旧是一只绿玉笛并一个扇套,头上雪镂银翅冠,显见得是因为今日才未戴金冠。
北幽王起身道:“一概物事孤已备好,车也在外面候着,单等着丞相了。”
凌云吩咐了下人几句便随着北幽王出来了,见只一辆车一个车夫,看着北幽王道:“王爷未带侍卫?荒郊野外,老臣怕……”
北幽王摆手道:“丞相放心,不过一小会,况且孤是悄悄出来,并无其他人知道。”又指着车夫道:“他是个哑巴,又不识字,人也可靠,丞相尽管放心。”说着自己先上车了。凌云也只得跟上来。
车夫按照凌云所指的方向一直朝城外走去,越走越荒凉,路更是窄小难行,车已是再不能前进了,远远能望见一座孤山。
凌云道:“王爷请下车,这里只能步行过去,车子是进不来的。”
北幽王问道:“到底在什么地方?难道是在什么乱葬岗吗?”
凌云摇头道:“不是,王爷一会便知。”
北幽王令车夫在外面等着,自己随凌云往前走去。大概走了不到一刻钟,面前竟是一个小瀑布。
北幽王疑惑地问道:“父王难道在水里?”
凌云摇头,只说了声:“王爷随老臣过来。”说毕竟然朝水边的岩石走去。
只见他扒开水边长得茂密的藤蔓,竟然是一个洞口,若是不知道的人,谁还会发现这里竟别有洞天?只是洞口极其狭窄,须弓着腰才能进去。两个人猫着腰走了只一小会便已来到一座荒庙跟前。
这荒庙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四周唯有一片葱茏的梧桐树,甚至连鸟儿都没有,更不用说是人了。
北幽王正在心里琢磨,只听凌云低声道:“先王的棺椁,就在这荒庙地下的密室里。”
“这里还有密室?”北幽王不禁一愣。
凌云看着荒庙的大门,眼中满是沧桑,他叹气道:“当年先王是在狱中自尽,先帝只说葬了,并未来得及说明如何葬也已去了。老臣和王府其他人怕有人心中不满,便悄悄找了这个地方,又修了这座庙,将先王的棺椁藏在了这里。”说毕径自去推开庙门。
北幽王耳边似乎还盘旋着那沉闷刺耳的“吱呀”声,进来后却发现里面比外面好多了,上头供着的泥塑佛祖虽然有些破旧,然而并无多少积尘,就连挂着的帷幕也不是很脏,再看看高处,也无蛛丝缠绕。
北幽王心下疑惑,问道:“丞相时常来这里吗?”
凌云心中也是不解:“老臣十几年来怕有人知道从未来过。”
两个人慢慢朝里走去,北幽王似乎想到了什么,从玄色腰带里抽出一件银白色物事,只劈手挥了几下,冷光清幽,竟然是一把剑!剑的颜色和衣服颜色一样,又因为玄色腰带挡着,谁也看不出来。
凌云心内不禁赞他心思缜密。
北幽王轻声道:“前面不知会有什么,今日又未带侍卫,拿着剑也可防个万一。这剑是孤前些年偶然得来的。”
凌云问道:“王爷平日也将剑随身带着吗?”
北幽王不再做声,算是默认了。
凌云不由得心里一阵发紧。他素日都佩着剑,却藏在腰间,不似寻常人只是为了装饰,显然心里戒备甚严。念及他自小便一个人孤苦长大,虽然贵为王爷,定然也是担惊受怕的。北成王一死,这些事情可并未结束,也不知他这些年在北方严寒之地是怎样过来的。
凌云看着他丰神俊秀的侧脸,一会儿想起北成王当年尊师重教对他礼仪有加的恩情,一会儿又想起那些对北幽王才华横溢的赞词,心下凄苦万分,忽而又想到凌雪,暗道:“纵是嫁了他也是不亏,他若不是这样的身份,定然比霄儿和苏文浩的儿子要强许多!假以时日也必然是个栋梁之材。”
北幽王却不知凌云已弯弯绕绕地想了这许多事情,见并无危险,轻声道:“丞相还是前面带路吧!只有你知道密室在哪里。”
凌云点头应是。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密室,凌云在黑暗中摸出火折,将跟前的灯点着。密室立刻亮堂了许多。
北幽王看那灯时,却是石雕的鲛人捧烛,里面所剩的灯油只有一半了,似乎有人用过。巨大的石棺静静地放在正中,北幽王忍下心中悲怆,只是轻轻地摩挲着石棺上刻着的细密花纹。
凌云跪在石棺前,泣声道:“这就是先王了,他在这里躺了十八年了,王妃早已被火化了,她的骨灰也在石棺里。”
扶起凌云,北幽王从怀中掏出一个貔貅纹镂空金香炉,又取出几块银纹炭用火折烧着。试了试温度后取出一颗红色的香丸放在里面。
渐渐有清冽幽长的香气从炉内飘出,凌云也不知是什么香,只觉得那香不似寻常香料气味轻浮,这种香味似乎有灵性,仔细去闻时什么都没有,而不去理它时却又幽幽地飘进鼻子,似兰非兰。似梅非梅,只有一个“清”字大大地停在凌云脑海中,想来定是北幽王从封地带来的秘制合香。
北幽王跪在石棺前一字未说,他定定地看着那微不可察的轻烟直至消失,足足有一刻钟才又取出三根线香恭恭敬敬地插在炉内。自始至终北幽王都未曾说过一个字,然而凌云知道,他心里肯定不知有多少话要对父王和母妃说。
北幽王终于站了起来,他收好香炉,转身便朝外走。凌云熄灭鲛人灯刚刚出来,却见北幽王手持那把银白剑正指着地上跪着的一个人。
“什么人!抬起头来!”凌云喝道。待那人缓缓抬头,凌云大吃一惊:“怎么是你?你不是随先王去了吗?”
北幽王问道:“你们认识?”
凌云点头道:“他是先王当年的书童墨香,先王去后王府一片混乱,他也伏剑而亡。只是不知怎么又在这里。”
墨香缓缓脱下上衣,脖子上一道狰狞的粉红色伤疤,显然是当年所致,且伤得很重,不知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北幽王心中一动,语气里已有些沉痛:“这里冷,你穿上吧!”说着又将那把剑收在腰间。
墨香朝凌云低声道:“太傅,你终于来了。”
北幽王道:“他已是丞相了。”
“丞相?”墨香愕然抬头,略一思索便道:“凌丞相可否回避一下?奴才有话对王爷说。”
凌云看了看北幽王,见北幽王没有任何反应,便恭声道:“老臣就在外面守候,王爷有事便可传唤。”
北幽王只是看着庙门外面的梧桐树轻声道:“梧桐落凤凰,这树长得可真好啊!”
待凌云走后墨香扑在北幽王脚下,哭道:“王爷!王爷!我的王爷!奴才可等到您了!”
北幽王扶他起来,见这个当年的小书童如今已两鬓苍苍,想起多年前便是此人与父王朝夕相伴读书,心中一时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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