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极天》第51章

王笑游想着方才的事，没心思与她分辨，只得道了声谢由了她去，等雯嬷嬷端了一大盆子热气腾腾的水进了屋后，王笑游方又问：“方才那两位姑娘说的可当真？”
雯摸摸明白过来这“姑娘”指的定是方才在廊上嚼舌头的那两位，就笑道：“姑娘别跟她俩一般见识，小丫头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王笑游略微吃惊：“你会武功？”
雯嬷嬷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又问：“姑娘从何得知？”
“嬷嬷让我别和那两位姑娘一般见识，想必指的不是她们之前说的那些，而是最后的那句，那句话那位姑娘说得极轻，若不是与她靠的极近，寻常人不可能听清，除非是内力颇深之人。”
“姑娘虽然如今性情变了不少，但是心思通透这点还是同从前一样。”
王笑游不便问她卿雪山庄里的一个嬷嬷为何会武功，只道：“她们说前头死了个人，验尸时发现死者脖子上有一个很深的牙齿印，像是被吸血而死，这可是真的？”
雯嬷嬷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王笑游匆匆洗漱完毕，只在头上简单挽了个髻，就推门而出：“我去看看。”
王笑游回忆着之前来时的路，没过多久就到了卿雪山庄的北面，这儿与昨天比起来似乎无甚分别，众弟子们还是纪律严明的耍枪弄棍练武，只是带领他们的一干师父都不在跟前，王笑游猜想凡事山庄中颇有地位的人兴许都集中起来正在商讨此事，便随意抓了个十来岁的小子，问：“你师父在哪儿？”
那孩子没什么心机，虽然看着王笑游的神色有些怀疑，但也没有多想，回道：“桑师公让师父和其他各班的师叔师伯去了飞羽堂议事。”
王笑游刚走到飞羽堂外，就听里头一个老翁苍老且惊颤的声音。
“今早我和往常一样，卯时一到便去开了大门，就见小哥的尸首躺在那儿了。”
王笑游走入堂内，见众人围着一张棺材，棺材是最常见的木料，可见预备的很是仓促。
众人见王笑游进入堂内，都只看了她一眼，又讨论起这件事。
王笑游看了眼尸首，略微吃惊，这是小猴子的尸体，昨日还生龙活虎地和方亦如玩闹的小猴子，如今却静静地躺在棺材里，死相还极为惨烈，虽然他已经被换上了寿衣，但从他狰狞的面部表情和脸上许多片可怖的青紫色淤血还是能约莫知道他死时有多痛苦。
桑铭向王笑游点头道：“王姑娘，你来了。”眼色中颇有些戒备。
王笑游不置可否，她始终不是卿雪山庄的人，桑铭他们不把此事告诉她也很正常，况且此事在外人看来只是死了个人，但稍微有些江湖阅历的人都知道，小猴子十有八九是被修习混月心经的人所杀，兹事体大，瞒着她这个外人也无可厚非，故而王笑游道：“你放心，贵派的事我不欲干涉，只是先头听人提起，不免好奇。”继而又惋惜道：“倒没想到去的是他。”
王笑游话刚说完，就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冲出飞羽堂，众人来不及阻止，那身影就已到了屋外，好在桑铭身手飞快，也跟着冲了出去，挡住了那人。
“别挡我，让我去抓凶手！”
原是方亦如，只见她双眼死死盯着桑铭，竟充满杀气，从得知小猴子的死讯到现在，素来多话的她竟一句话都没说，只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如今终于沉不住气了。
“凶手是谁？”
“不知。”
“凶手在哪儿？”
“也不知。”
“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抓？上哪儿抓？”连向来冷静的桑铭也有些急了。
“就算不知道，拼得我这条性命，就算找上个十几年，几十年，我也要把那贼人捉出来！你让开！”方亦如话还未说完，就甩了长鞭径直冲了过去，桑铭手中并没有任何兵器，赤手空拳接下了方亦如这一鞭，好在方亦如此举只在恫吓，并不真心想和桑铭打斗，所以下手并不重，但却被桑铭捏的死死的。
“公子还未做定夺，你先冷静些！公子绝不会让小猴子白死，更不会任人欺负到卿雪山庄头上来！”
方亦如听到“公子”儿子稍稍冷静了些，收了鞭子便往回走，恨道：“小猴子，我会让害死你的人血债血偿！”
桑铭见方亦如暂时冷静了下来，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又招了和小猴子同屋的弟子前来问话，原来小猴子本就是姑苏人士，每月十五都要回去和家中老母见上一面，并住一宿第二天一早再回来修习，昨儿个便是十五。
桑铭心道不好，问道：“你是否知道小猴子老母住哪儿？”
那弟子回说知道，桑铭便派了几个人手跟着那弟子去他老母家看看。
没过多久回来禀告，小猴子的老母果然也已惨遭毒手，只是被人割断了咽喉，死法和小猴子并不一样。
连妇孺都不放过，当真凶残之极。
在场众人有人破口大骂，有人捶胸顿足，亦有人掬一把伤心泪，王笑游轻声叹息，却见桑铭握紧了双拳，身体轻轻发颤，想必已然是气愤之极，只是他这种性子，是定然不会轻易发作的。
回到凤吟榭后，王笑游径直进入自己的屋子，倒头便往床上躺去。
前一瞬或许还在和你说话玩闹的人后一瞬也许就只剩下一具冰凉的尸体了，人力毕竟还是斗不过天命吗？她也算是见惯了生死的人，却从来没有真正思考过何为生，何为死，为何生，为何死。
她仰头望着一屋清爽的青色，忽然觉得活着真好，毕竟世界还是如此多彩，毕竟还有个人记得她最爱什么颜色，即便过去种种已然使她伤痕累累，然而只要生活还有些许的美好，都是支撑她好好活下去的无限动力。
王笑游忽然从床上爬起，走到窗台前，那盆青草还在奋力的生长着，如此可爱，她记起来些什么。
“我不爱花。”童稚的女声。
“女孩子都爱花的。”这是尚在发育期声音还未完全长成的男声。
“我偏不爱。”
“为何？”
“花朵最是薄命，开个个把月也就凋零了，我最不喜欢这般娇弱的事物。”
“那你喜欢什么？”
“我最喜欢小草，小草虽然长得不及花朵艳丽，甚至毫不起眼，但他们是最最顽强的，即便遭受无数次的践踏，却仍坚强地活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
轻轻抚摩着小草的脉络，连王笑游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唇边的笑意有多浓。
第47章　四十七
令众人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第二日，辛部便又有弟子惨遭毒手，等到了第三日，庚部一弟子晚上外出沽酒，也被残杀。第四日，桑铭下了门禁，命令所有弟子不许离开山庄半步，没想到负责买菜的大娘却在大清早去买菜的路上被杀。短短几日之内，卿雪山庄之内接二连三发生命案，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没有人再敢踏出山庄半步，更有甚者连自己的屋门都不敢出，后头的丫鬟姑娘们好多都被吓出了病，而那个负责开门的阿四再遭受接二连三的恐吓和惊吓之后，终于心神崩溃，竟然疯了。
眼下虽然还未到暮秋，但是整个卿雪山庄都弥漫着一股肃杀萧索的氛围之中，王笑游不经常去前头，但从后头的光景也窥一斑可知全豹，约莫能猜到整个山庄目前的情形。
后头丫头姑娘们看她的眼光也发生了变化，原来都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却都尽量躲着她，唯恐避之不及。王笑游一到卿雪山庄就发生连环命案，被害者的死相还都诡异异常，即便知道凶手不是她，众人也免不得会把她当做灾星。唯有那个雯嬷嬷待他还同往常，还时不时的宽慰她几句，王笑游倒也不甚在意，索性就待在凤吟榭内闭不出户，也落的自在。
不出门有不出门的好处，可以自个儿安安静静的想一些事儿，比如谁是凶手。
如今已然很明显，死者十有八九是被修习《混月心经》之人所伤，这一点不仅王笑游确定，卿雪山庄也已确定。月成缺死后王笑游曾让庞青岚在神杳宫内寻找《混月心经》，却并没有发现一丁半点的影子，可见《混月心经》已然不在神杳宫中，既如此，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月成缺将它藏了起来，二是落入了其他人手中，照如今的情形来看，必定是落入旁人手中了的，只是这个“旁人”着实猜不透是谁，他下手的目标是卿雪山庄的弟子，连续三人惨遭毒手，也不是不可能是巧合，只是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看来凶手是真的冲卿雪山庄而来了，既然是冲卿雪山庄而来，王笑游能想到的也只有两类人，一类是卿雪山庄的宿敌，第二类是与卿雪山庄无甚瓜葛却对苍极令感兴趣的人。两类人都有可能，君慕彦方昭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