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极天》第39章

然而每日都会有小厮来“黑羽金丝”给她送药，但是王笑游怕这要里头又有什么古怪，所以并不敢服用，而是每次趁红杞不注意的时候把汤药暗中倒入院子里的花丛中。这样一来，因为没有药物的调理，她的伤势愈合的极为缓慢，又因为天气越来越热，伤口处时常会瘙痒难耐，王笑游虽然知道不能挠，但因为实在痒的忍无可忍，便一直下意识的用手去抓。红杞每每见到都会马上放下手边的活来制止道：“姑娘，你可不能挠，会留疤的。”
王笑游本不在意这些，从小习武她的身上也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些疤痕，但因为隔得久远都渐渐淡褪下去，不仔细看瞧不大出。所以伤疤对她来说根本无足轻重，所以也不听劝，痒的难忍的时候还是会挠。
君慕彦从红杞处得知这个情况，冷笑一声的同时让红杞带话道：“你去告诉，不想吃药就别吃，时间拖得越久对孟梓潇就越不利。”
红杞虽听的云里雾里，却也把这话如实转告给了王笑游。
王笑游听了先是一愣，继而也是一声冷笑，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药我会服用，但他若想动什么手脚，一旦被我发现，我便立刻自尽，一拍两散。”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王笑游的伤势终于逐渐好了起来，而她的心里越来越不安，她联系不到尹啸和宁浅秋，不知道他们俩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虽然她曾经试图用金羽飞鸽与他们进行联络，但是每次金羽飞鸽都飞不出这座山，君慕彦有次特地带话让红杞告诉她：“这个君家大宅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别说是你的鸽子。”以前办事身边总会有暗夜归尘的杀手陪着她一起行动，即便是她只身一人至少还有飞鸽传书可以彼此联络，但是现在只有她独子一人应对，这种无助感是她之前从未经历过的。
因为与暗夜归尘的人失去了联系，一切计划都必须搁置下来。王笑游自从那次失败之后索性什么也不做。据说皇宫里这几天并没有什么大动静，所以从目前情况来看，孟梓潇的确没有性命危险，而她的计划本来就不急在一时之间，倒不如安安分分的住在这里，慢慢的把伤养好，看君慕彦究竟要她做些什么，又有什么计划。
于是大半个月之后，她的伤势终于痊愈。而好几天没再出现的君慕彦这天下午特地来找她。
其时王笑游刚吃过午饭，正在院子里头耍一套拳法，一是好几天没活动了身子骨的确有些拘谨，需要活络活络，再次也算是强身健体，为之前的伤势做恢复训练。
君慕彦来的时候她正耍到第三式，王笑游早便发现了他，但并不理会，一鼓作气地把这套拳法完整的耍了下来之后才回身看了君慕彦一眼。
君慕彦抚掌称“好”，同时递过来一条帕子，王笑游接过帕子擦拭脸上的汗珠子。这条白色的帕子是用上好的鲛绡做成，一沾上水就立时皱了起来，再也无法恢复到原样。
王笑游擦了汗之后刚想把帕子递还给他，转而想到这帕子已经被她弄脏，又变了型，就这个样子还给他似乎于理不合，便又收回了手，道：“我帮你洗了再还给你。”
君慕彦笑道：“这帕子一沾水就皱了，可不能洗。”
“已经有褶子了，怎么办？”王笑游问。
君慕彦道：“放太阳底下晒晒就行，只是再也变不回原状了。”
王笑游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这可是上好的鲛绡，你倒舍得用来做帕子。”
“好的布料自然要做成有用的东西方能体现其价值，这和好刀用在刀刃上是一个理儿。”君慕彦意味不明的看着她，道。
“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你好几天没来，今日突然来找我必定有事。”王笑游不耐道。
君慕彦轻轻一笑，说：“如今你这把好刀就是到了用在刀刃上的时候了。”
王笑游斜眼看着他，淡淡道：“我之前已经问过，如果我不愿意同你合作，你待怎样？”
君慕彦说：“我也说过，你必定会答应。”
王笑游琢磨了一会，正色道：“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君慕彦道：“我想让你做的事十分简单，而且想必你也会很乐意。”
王笑游不说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君慕彦在院子里的一个石凳上坐下，抬头看着王笑游说：“我要你回到皇宫里去。”
王笑游一怔，的确，这正是她现在想做的。
“为什么？”王笑游不由问。
“因为我要皇帝的命，而我需要你做我的刀。”君慕彦目光里微露杀意，嘴角却始终保持的上扬的弧度。
“不可能，宫中戒备森严，况且经过孟梓潇那件事之后想必皇帝戒心更重，想让杀他没那么容易。”
君慕彦道：“皇宫里每年会从各地招人进宫做太监，而安排此事的公公恰好是我们的人。”
“你想让我扮作太监？”
“没错。”君慕彦说：“你之前一直以男子身份行走江湖，能认出你女儿身的人很少，所以扮作太监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王笑游道：“即便我冒充太监进了宫，也不可能接近的了皇上。”
“我不是说了吗，安排此事的公公是我们的人，什么人去什么宫服侍，都是他说了算。”
“你是想让我去乾云殿？”
“不。我要你去御膳房，做皇帝的试膳人。”
王笑游眼皮一跳，道：“你是想给他下毒？”
“对。只要你试膳之后无事，他就会放心的吃下那些饭菜。”
“可是皇宫平日的用具都是用银器做的，即便我吃了饭菜无事，他用的银筷子也会有所反应。”
君慕彦笑道：“这点我自然知道，所以我给他服的并非一般的毒药，而是毒性不高的草药。这种草药只需要碾成汁滴在他的食物之中，银器并不能检测出来。每天服用一些，不消一个月的时间，他就会慢慢中毒而死。”
“那我呢？我也会死？”
“我会给你解药，你自然会平安无事。”
“既然试膳人也是御膳房的人，那么，下药的人也是我了？”王笑游问。
君慕彦点头。
王笑游不解的问：“安排宫人的太监都是你的人，可见你在宫中有不少耳目，又为何要我去做这件事？”
君慕彦深深看着她，道：“因为你是暗夜归尘的首领，论暗杀的本事，谁都及不上你。况且，通过此事，我们才能真正确立合作关系。”
王笑游冷笑一声，说：“你不怕我把孟梓潇受你控制这件事告诉皇帝吗？”
“你不会说的。”君慕彦异常自信的说。
王笑游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说？”
“之前我就说过，皇帝不一定会信你，而且进宫之后你只是个小太监，又怎会知道这些，就算你把事实说出来，你也得死。”
“我不怕死。”王笑游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道。
“你的确不怕死，甚至还用自尽来威胁我。”君慕彦冷笑，随即目光一凛，道：“但是，你不怕庞青岚死吗？”
王笑游惊惧万分，道：“你说什么？”继而上前一步，呵道：“你把青岚怎么了？”
“没怎么。”君慕彦起身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只是让她在卿雪山庄小住几日。”
王笑游气的发抖，拳头也因为握的太紧不可抑制的发着颤，她闭上眼试图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过了半晌才恨恨的说了两个字：“小人。”
君慕彦的声音骤然变冷，道：“既然你说我是小人，我就做些小人才会做的事。”
王笑游沉默了很久，庞青岚的一颦一笑零零碎碎的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王笑游仍旧紧闭着双眼，此刻她鄙弃的连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君慕彦，所以她也不会看见君慕彦眼中流流露出的寻常绝对不会从他眼中见到的怜悯，甚至，疼惜。她只能听到他依旧冰冷的话语：“下月初八。”
君慕彦从王笑游处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去自己寻常处理事务的书房，而是在自家花园中走了很久。只有在人前，他才会露出那种和煦无害的笑颜，而在无人的时候，面对独自一人，他的表情永远是冷漠如冰。人前的温润公子，在人后却是如此冰冷而又残忍。
回到书房外的长廊之中，廊子里放着他素日经常弹奏的琴。他慢慢坐下，随意拨动了几下琴弦，一曲和缓悦耳的曲子从他指尖慢慢流淌而出。这便是王笑游那日听到的说不上名字的曲子。说不上名字，因为它并不是什么名曲，而是君慕彦从吟风轩回来之后自创而成。
舒缓的琴声之中略带几分无奈，似在低低诉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君慕彦瞑目弹奏了很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