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灯记》第25章


:“不知又佐以何药?”冷琌笑道:“主要当然是地黄、当归、枸杞。”众人笑道:“都尉大人说笑了。这几味难道不是我华朝人人都知道的菊酒药饵?何来珍稀只说?”冷琌道:“自然不止。其余配方,却是我冷家秘方,不好外传了。”众人方才啧啧称赞。冷琌又笑向卫政道:“素闻靖王博古通今,不知可有兴趣指点指点我冷家的酿酒之技。”卫政忙道:“指教不敢。”冷琌便道:“那就请靖王暂移步后院。二位护卫将军可在厅上稍歇片刻。”卫政虽觉蹊跷,倒也不惧有他,便向伯玉仲宣吩咐:“我去去就来。”
冷琌亲自带着卫政,也不叫别的仆从跟随,从厅中出来沿着蜿蜒回廊而行。只觉所过之处,苔痕阶绿,曲径通幽,却不见人丁。又走了片刻,卫政冷声道:“都尉大人,究竟欲带本王何往?”冷琌毫不惊慌,长身一躬道:“请王爷恕罪。鉴酒实为托辞,确是有人想见见王爷。”卫政喔了一声,冷琌又道:“还请王爷随我再走几步。”
二人复又走了一段,终于在一间精致小屋前停下。冷琌道:“王爷请。下官便在此处等候。”卫政也不多问,径直入内。这小屋倒也不大,布置雅致,画屏之后却是一扇大窗子,正对着小燕回精致的山色红叶。窗边轮椅上,却坐着一位老人。卫政定睛一看,老人不是旁人,正是冷家老爷子冷越山!
卫政心中早有七分料算,能劳动冷琌如此费心机安排,只怕只有这位当朝宰相了。只是他尚想不透冷相这番举动是想跟自己说些什么。既来之,则安之,他也不着急盘问,只微微笑道:“冷相,本王没想到您老人家也上山来了。”
冷越山颔首道:“请恕老臣失礼。”卫政并不计较,自己撩袍而坐,道:“冷相年事已高,就无需多礼了。却有什么指教,本王洗耳恭听。”冷越山闻言点点头,却没立时开口。
二人静静对坐片刻。忽听冷相开口道:“王爷出身尊贵,但不知生平可有憾事?”卫政自己取杯倒水,冷笑道:“本王生平憾事不少,只不足为外人道。”冷相却不怪他怠慢,又接着问道:“不知显昭十九年间事,可算不算得一件?”
此言一出,屋内空气顿时凝滞。显昭十九年,正是茂帝驾崩徐妃自缢、卫政从云端掉落人间的一年。他从少年得宠、意气风发,到不得不屈于人下、倍受排挤,都不过是那年一夕之间的事。这些年,他虽觉屈辱郁郁,却不敢深究当年细节。想不到今日却被一语道破,一时竟张口结舌。
冷相倒未紧迫相逼,却转了话锋,低声道:“今日老臣贸然相请,实有一事相求。此事关乎我冷家生存大计,还请靖王务必倾力相助。”卫政此时表情凝重,杯子紧紧捏在手心,半天道:“愿闻其详。”
冷相缓缓道:“先帝在时,对王爷宠爱有加,朝野上下,都默认王爷应是我华朝储君。然王爷出征回朝,却已帝位更迭。王爷就不怀疑其中枝节?我受先帝信任,本应全力辅佐新君,然而事与愿违,实有难言之隐。”卫政问:“什么难言之隐?难道今日可以说?”冷相点头道:“王爷聪颖过人,实不相瞒,到今日也是说不得!”卫政道:“那次相大人今日又所为何事?”冷相道:“还是为了这件不可说的事。老臣年迈,只怕一只脚已经在棺材里了。老臣死后,为国家安定、社稷安康,有些事该带到棺材里去的,老臣绝不会多说一字。只是当初事发之时,老臣就已料到只怕灭族之日不远矣。老臣一生忠心耿耿,为华朝鞠躬尽瘁,无愧于心,实在不甘心百年身死,倾族覆灭。今日冒昧相请,也实是走投无路,望王爷援手。”卫政道:“冷相言重。如你所言,冷相衷心可表,又何以担心我皇兄不义?”冷相摇头道:“当年徐妃之死,并非自缢。”
只听哐当一生,卫政手中杯子应声而落,瓷片碎落一地。他双眼紧紧盯住冷相,喉间却似有颗千斤重的橄榄,上下不得,几令哽窒。
冷相却接着道:“先帝驾崩之前,情势紧急。老臣在沐阳宫见到徐妃,她尚言明必要等到王爷班师回朝之日,绝不会没见到王爷就自缢求死。先帝对徐妃向来敬爱有加,也从未提过赐随葬之事,那时又病重,怎么会无端端叫徐妃陪葬?”
卫政此时心中如万马奔腾,只能强自镇定。只听冷相又道:“兹事体大。老臣不会乱说。徐妃临死前夕,曾向老臣透露,先帝有手谕遗诏,传位于靖王殿下。却不知为何,宣诏之日,竟成了今上的天下。”卫政勉强找到自己声音,问道:“既如此,当初大人怎么不说?大人是尚书右仆射,掌管礼制,与皇帝何等亲近的位置。如大人有质疑,他这皇位又怎能坐的顺当?”冷相苦笑道:“王爷所言极是。老臣当日也是谨慎而为。只可惜今上起事绝非一日之功,又岂会让老臣坏他好事。个中细节,倘若王爷今日应允老臣,今后自当详细相告。”卫政只觉脑中一片混沌,只好沉默以答。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卫政才问道:“大人所托何事?”冷相拱手道:“只求王爷相助,保全冷家一息血脉。”卫政思索道:“如依大人所言,今上要灭口,焉能容人保全?”冷相道:“正是艰难,所以才要王爷相助。”卫政沉默良久,终于道:“怎么做?”冷相一颗心总算放下,喜道:“多谢王爷鼎力。老臣全族上下都要感谢王爷的恩义。”于是便将自己办法向卫政道出。半日,卫政叹道:“大人此番苦心,就不怕连累都尉和太常寺卿大人?”冷相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倘若我死之后,他二人能低调行事,侥幸保存,将来也自有团圆之日。”卫政道:“大人所托之事,原也不难。只是如府上列位不知次相大人初衷,恐怕要吃些苦头。”冷相叹道:“唯有如此,才能避过今上法眼。”卫政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只问:“大人希望本王何时行事?”冷相道:“我时日无多,一旦身死,便请王爷速速行动。”卫政点头,又问:“那大人方才许诺本王的事?”冷相道:“王爷放心,老臣并非凭此向王爷相逼。老臣一旦离世,所有证据将同时送往王爷手中。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老臣也无力过问了。”
他二人既已商讨完毕,卫政便自行出来,冷琌还在原处候着,仍领着他从原路返还。卫政自也无心多留,便匆匆告辞离开。
他回行馆时,雅澹已候他多时。难免嗔怪他道:“好不容易重阳假日,怎么又为些应酬之事不见人影?”卫政见了雅澹,一颗心悬了半日,总算感觉又落了原处。他思绪混乱,急需冷静理清。便只拉着雅澹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
雅澹何等聪明的人,看他神色不定,也猜到有些不同寻常。遣退旁人,又把房门紧闭。只自己留在房中默然相陪。整半日,卫政颓然而坐,不发一言。到黄昏时分,他忽如梦初醒,向雅澹道:“我心中恨意难消,该如何是好?”
雅澹闻言眼泪簌簌而下,却有口难言。卫政见她伤感至此,不知她心中百转千回,只当是心疼自己的眼泪,倒感到意外,忙为她拭泪安慰道:“莫哭……是我不好,吓着你了。”雅澹只摇头哽咽叫了声“王爷”,再说不出话来。卫政强笑道:“你放心,余恨难消又如何?成王败寇,我如今也只能认命。幸好我把你找回来,余生也算幸矣。”雅澹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第十九章 金秋会花市遇龌蹉
更新时间2013613 9:43:16 字数:4690
重阳后,天气清爽,永宁城的富贵圈子便开始举办各种盛会,斗促织、斗酒、斗花鸟,凡是人能想到的名堂,这些顽主们都能整花样变着法儿地玩儿。这些奢靡的玩法,均是些一掷千金的去处,所以能参加的也都是京城里非富即贵的人。也有些有心的商家,趁机炒作从中取利,挣钱可谓不亦乐乎。纪宁他们自然是这个圈子里的肥羊,不但油水充足,又不大惜财,到哪里都颇受欢迎。
对纪宁来说,倒觉得无所谓,反正家中账房于他向来予取予求,只要不惹出大祸,花销多少钱银都是小事了。是以他脑中向无概念,凡事只求好玩有趣刺激,哪管多少代价。倒是今年有如烟跟在他身边,一路啧啧,心里算着这流水般的花钱,得销掉几座金山银山,不免替东家觉得肉痛!
他二人自中秋以来,关系颇有改善。一来纪宁答应了如烟出去玩时常带上她,二来如烟近日颇为乖巧,对纪宁百依百顺、刻意讨好,也很得纪宁欢心。而且这二人少年心性,都是贪玩的年纪,颇能玩到一处,所以中秋以后,竟然焦不离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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