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长安》第8章


ψ盘枰谎祷啊?br /> 长安问老师说我的脖子像黑油轴,啥叫油轴呀?老梁忍不住大笑了。长安洗得白白净净的,眉清目秀挺体面,老梁头说你长大和你爹一样是个美男子。长安不敢接话,盼他多说点啥,老梁头默默把墨斗里长长的线卷起来,爷俩的眼睛都盯着墨线头上“L”形的小木块一点点收回来卷在墨斗边上。“你就像这墨斗线,离爹娘再远心还是连着是不?你长大还要找爹是不?”长安听他问就摇摇头,心里茫然起来。
“你想你亲爹我也不反对,我现在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他也不知你在这儿,跟我这叫花子一样的老骨头过这种日子。”老梁木匠弓着背无力地坐在木桩上,长安也顺势坐在地上用指头在爷爷膝盖上轻轻划着,打着补丁的裤子下边是硬硬的骨头。
“你放学要跟白莲花一块儿走哩,你俩刚好一个班。”老梁头努力做出笑模样,摸着他的头说,长安却小声说:“她是女的,走得又慢,俺不想跟她走!”隔壁玉兰家的白莲花也不停地说着学校里的事,她也不愿意跟长安一起走:“跟他一块儿走同学们笑话哩。你没觉得他穿得那么烂,像个要饭的?”
郝玉兰生气了:“看把你阔哩!俺也要过饭哩,你也别和我一堆走啦——你同学没见长安穿的是新鞋?”
“新鞋又咋啦?又不是球鞋。他说那四不像的话谁愿意听呀?俺班有人说河南话有人说西安话,上课时俺们都说普通话,就是没人说他说的那种话。不过俺老师夸他聪明字也写得好哩。”白莲花有点不甘心了。
拾贰
锦华巷的女人们都很能生,怀里的孩儿还吊在奶上,肚里又让种上了,谁家媳妇的肚子也不闲着。老蔫媳妇生了七个孩儿还是不歇怀,眼看肚子大得快生了,老蔫只好拿着空口袋去借面,老宁妈边给他舀粮边说:“咦!你媳妇老能生!她要是过去在宫里当娘娘,保管能生个太子。”老蔫张着面口袋等她装包谷面,蔫蔫地说:“俺女人简直不敢挨,一不留神就怀上啦。谁有啥法儿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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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一章(15)
老蔫媳妇说大白杨有几家卖盖房用的苇箔铺子,到处找人去编,编一个两丈二的苇箔能挣一块二哩。玉兰一听立马说:“那咱一块儿去。”老蔫媳妇笑了:“在大白杨哩呀。光走去就得两三个小时,晚上再走回来,一天和你家白老四走得一样多了。俺快生了,可走不动路了。人家一天能打三四个箔,俺紧死忙活只能打两个,你要想去俺给你指路。”
“天爷哩!那一天不就能挣四五块钱?顶咱洗几天油线哩。俺一定要去,别说是大白杨,就是走到南山底下俺也不怕。”她啥活都干过,不管是到咸阳背菜、去三桥拉红苕还是到铲河砸石子,哪个地方不远?“嫂子,能从河南跑到西安,俺还怕从小东门跑到大白杨?俺明儿就去。”
白老四不让郝玉兰去打箔,因为她也怀了孩儿。她却说才怀了四五个月,哪能就歇手?只要能揽上活,管他是干啥也比在家光吃饭强啊。
郝玉兰干了第一天居然打了六个箔!连别的苇箔店的人都跑来看她打的箔,说还有这么快的手。她有些得意,老板媳妇说,你不用天天跑回家,就住在我这儿,管三顿饭哩!她说家里还有五六张嘴,晚上等俺回去做饭哩,你不用管,俺明天赶八点就到这儿。
第二天一早,她果然不到八点就在门口了,后边跟着白东京,背上是一岁多的白槐花。她挺着肚子,穿着白老四的灰对襟衣裳,两只缠过又放开的解放脚上穿双土布鞋,鞋底上,黄巴巴的泥糊得半寸厚,夜里下雨了,路上泥泞。老板媳妇说:“快把孩儿解下来吧,先一人喝上碗包谷糁。”玉兰三两口就喝完了,赶在木架边开始打苇箔,白槐花坐在她脚边的地上玩。
郝玉兰顾不上多操心她,一心打着苇箔。她的手真快,手指翻飞着,把十几个缠着细麻线的小砖块在苇帘上前后交错,旁人还没看清那结打得结实不结实,吊着线的小砖块也还在摇晃着,她已经把一根新芦苇又放在上边,从左到右飞一样编过去了。有人说真快呀,你编过这活吧?郝玉兰手并不停,只笑着摇摇头,白东京骄傲地说,俺妈过端午节的时候给民乐园饭店包粽子,一天能包一千三百个哩!人家都说俺妈的手会飞哩。
老板媳妇看他说话老成逗他说:“你妈能干,那你哩?”白东京说:“那俺也给你打箔吧。”果然拉了个木架子,抱了一大抱芦苇准备编,她只当他说玩笑话,说你才五六岁,跟你妹妹玩吧!玉兰却说:“嫂子,不瞒你说,俺领他来就是让他来干活的。他听说你这儿管饭死活要来,俺说你去白吃可不中,他说他也能打箔哩。几个月前过端午节,他硬跟着俺给饭店包粽子,五天也包了上千个。嫂子,你让他试试吧。”老板媳妇看着白东京,他也不错眼地盯着她,小脏脸上又是泥又是汗,她叹口气说:“那你就试试——反正编坏了还能拆。”小白东京听了赶紧找了堆小砖头缠麻线打起苇箔来。
郝玉兰晚上领着两个孩子到家已经很晚了,白东京才进锦华巷就说,总算到家啦!白槐花这会儿在她妈背上睡醒了,也不清地学话说:“到家啦!”白老四在门口接过白槐花,小保在床上睡得正香。白莲花端来大碗小声说:“妈,你吃饭吧。”郝玉兰长出口气靠着灶边的小板凳坐下,把脚上的脏泥鞋脱下来,捏着肿得老高的脚,又揉着大肚子说:“这儿咋发麻地疼哩?”她接过碗吃起来,饭没有味,“白莲花给妈捏点盐,吃盐补劲哩!”
“你的肚子疼哩?是太用力了吧!明天能去不?”白老四有点不放心。玉兰丢下碗就爬上床说:“咋能不去?管三顿饭还挣八块多钱!俺一天打六七张箔哩。”看见这么多钱,白莲花和白西京都啧啧着欣喜起来,二林只抬了下眼皮就接着写作业了。白老四捏捏钱也少见地笑了一下:“那你就早睡吧,明天早点回来,不贪多打那一张箔,人还是要紧哩。”玉兰见他心疼自己就笑着点头,她问白东京,你明天还去不去了?他大声说:“咋不去?俺也打了一张哩!中午还有白杠子馍吃!傻子才不去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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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一章(16)
说话间郝玉兰从褥子下边摸出鞋底纳起来,白老四骂道:“娘那脚!咋还不睡!你是想累死哩?”她低声说:“长安没双鞋穿,天天打赤脚。俺紧紧就做出来啦。——俺身体好,睡一觉起来,哪儿都不疼啦。”
拾叁
天很冷,长安又薄又硬的烂棉袄撅着嘴有点漏风,他腋下夹着书本,抄手缩脖子回到锦华巷。老梁头摸出封信递给他:“看看写的啥。”
“你大伯要来西安!”老梁头听了信喜滋滋地说。长安却记得他上次听信的时候很伤心,上次大伯的信里有张相片,有个小女孩,爷爷喃喃地嘟囔:“好好地又去认养个女孩儿,老大这一枝儿算是绝了后啦。”还不住骂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女人”。
当时长安问他啥叫“绝了后”,他摆摆手说:“他没有姓梁的亲儿子啦。”长安自作聪明地说:“我也不是你姓梁的亲孙子哩。俺亲爹也没有了姓他姓的儿子,你也不跟我说他姓啥,俺只得还姓梁……”话没说完爷爷就对长安吼道“你赶紧给俺滚得远远吧”。长安被他推搡着吓得哭起来,他就径自站在屋里仰着脸伤心地叫:“老天爷!我咋净养了这些白眼狼呀!”
现在爷爷高兴,长安也咧嘴笑起来,老梁头突然收起笑在小屋里左右打量小声说:“这五口人咋住哩?”他退到门口装作才进屋的样子,紧着眉头往房里四顾望着,长安忙坐到床上觉得自己不占地方显得屋大点。老梁头大跨了两步到了床边,回头望望门口,也坐在床上。
“我当爹的得让他一家三口有个睡觉的地方不是?可这……”
晚上老梁木匠领长安找老乡老方头。他领着长安进了小东门,走了两三个路口就到了老乡们租住的东安市场。走过狭长的小巷就见一个小院,几间房里住得满满登登,每间都住了两三户人家,房中间吊几张粗苇席就算隔了几家子男男女女。小院里堆着半人高的旧麻袋、烂铁丝,几个破木箱上放着块烂木板,用作切菜擀面。厨房只有一个泥灶头全院人公用,院角一棵槐树上挂满了烂自行车轮胎、干菜、大蒜辫子,上边拉了几根粗麻绳,胡乱搭着几件衣服。
老乡们见老梁头来了,都“叔叔、大爷”地叫着问他吃了吗,又说:“长安这孩子个子见长呢。”
老梁头喜滋滋地说:“老大儿子要来西安呢,就是和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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