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明》第77章


“我说了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她抓住他放在额间的手,轻轻放了下来,“今日就可以回去了。”
“不行,你伤还没痊愈。”凌舒正色摇头,忽然一笑,指了指她的肩膀,“而且,难不成你还想穿着这件衣服回去?”
听这么一言,司空镜忽才意识到她还穿着他的衣服,刚才起身时又忘了整理衣衫,现在半个肩头露在外面,又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脸颊还因为发烧而泛着粉红,竟比平时还要秀丽几分。
“……转、转过身去!”她手忙脚乱地大叫道,“不许看!”
凌舒笑着听她指挥,背向她站了起来,“我先去把你的衣服洗了,顺便修整修整。”他指了指下巴上的胡渣,“你留在这里就好。”
司空镜在他身后慌忙把衣裳理好,默默应了一声,却怎么也不敢抬头,直到他走远,才将红红的脸蛋支了起来,细细回想着昨夜之景。
腰带还是系好的,衣服虽有些乱,但也还是完好地穿在身上。因昨日太过疲倦,她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只是隐约记得这一夜里凌舒都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受一点风寒。
身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她的脸颊再次烧红了一片,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该去洗漱了,于是走到河边洗了洗脸。
潺潺的溪水倒映着她的倩影,那宛如凝脂的面庞上正泛着桃红。她一边洗一边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甚至连凌舒回来了都未曾察觉,直到他举着什么东西在她眼前挥了一挥,她才恍惚地转过头来。
面前之人已经洗漱完毕,经过一番打理,他的胡渣已然不见,头发也重新束在脑后,刚毅而又俊朗。
她愣愣回神,只见对方正举着几个地瓜,一手搭着她原本那件衣裳,似乎刚刚洗好,笑容满面道:“我找了些地瓜来,我们烤着吃吧。”
他说着便将架子重又支起,点上火后将她的白裙晾在一边,自顾自地烤起地瓜来。
每每和“吃”挂钩,他的双眼总是明亮而有神。司空镜霍然意识到,她甚是喜欢看见他这样的表情,不同于那些打打杀杀,总能让她安下心来。
她不觉露出笑容,引得凌舒问:“你笑什么?”
她摇摇头,神色依旧愉悦,“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住在山林子里?”凌舒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你会喜欢大宅子。”
“谁说的。”司空镜莞尔一笑,尽管嗓音仍旧低沉,在此刻看来却显得极为温柔可人,“我们都是走江湖的,有再大的房子有什么用?万一哪天遭遇不测,什么都是空谈。”
的确,就像二十年前,名震武林的司空世家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此等飞来横祸,全然无法预料。
凌舒悟了一悟,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她摊开手道,“也许是浪迹天涯,也许是家人团聚,想法总是会变的。”
说到这里,她的眸子黯了下去,不知回忆起了什么。凌舒猜想她指的应当是司空离墨之事,遂往她旁边挪了挪,朗声一笑:“放心罢,既然是一家人,没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你哥哥的事,应当也有转机。”
他依旧是那般豁达与开朗。若是在从前,司空镜一定会觉得他是没脑子。可是现在,连她也不得不相信他的话,不得不去依靠着他。
感到心里暖暖的,她正想靠在他的肩膀上,眼前却忽然现出一个地瓜来,吓了她一跳。
凌舒自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只是将烤好的地瓜往身旁一送,还叮嘱道:“吃吧,热乎的。”
不知为何,司空镜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撅着嘴道:“我发烧了,不想吃。”
凌舒转头看了看她,不知她在气什么,“就是因为生病了才要吃。”他转念一想,“你若是吃不惯地瓜,我去城里给你买一些菜来?”
“……”她扶了扶额,“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舒还是不解,笑呵呵道:“其实地瓜也挺好吃的。”他说着捏起一小块来,往司空镜嘴边一递,“尝尝。”
她先是愣了愣,不作声地一笑,微微张开薄唇吃了一小口。
这个地瓜的味道与当初在天玄阁时他所烤的一模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还不错吧?”凌舒哈哈笑道,“我以前在家乡的时候,村里的大人都是这么烤的。”
司空镜一怔。她清楚记得他的家乡在他十岁时便不复存在了,只是她现在忽然有些理解,他是如何能以这样明快的笑容诉说如此伤感的往事。
并非忘记,而是深深铭刻在心中。
出神之间,凌舒将整个地瓜给她递了过去,笑道:“吃吧。”
她依然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边笑边摇头,还张了张嘴,俏皮地望着他。
这下凌舒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又捏下一小块喂给她,无奈笑笑:“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我生病了啊。”她低着头反驳道,“你不愿意就说好了。”
“我当然愿意了。”他边说边给她喂着地瓜,自己的肚子却开始咕噜噜地发叫。司空镜抬起眸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遂接过他手里的另一个地瓜,细细揪下一块,喂到他嘴里。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嘴唇时,她不知为何有些木然,仿佛心中的深潭又一次因他而泛起了波澜,魂牵梦萦,如痴如醉。
***
二人在山中呆了大约三日,司空镜的伤势才差不多痊愈。为了化解曼陀罗的毒性以及恢复原本的嗓音,他们决定即刻回到半仙草庐,寻找妙神通救治。
时间已是五月底,此时赶回苏州,应当恰逢六月中旬的武林大会。不知外面情况如何,各大门派应仍在捉拿他二人,只不过因武林大会此等盛事,防备会相对松懈。
司空镜换好衣裳后出屋,正欲上马,却见凌舒又打量她一番,摸着下巴道:“还是穿你本来的衣服比较安全。”
她听后脸“刷”地一红,自然明白他这句“安全”所谓何意,下意识抱了一下肩,冷不防扫了他一眼,怒道:“这几天的事……不许乱说。”
“哈,我明白。”他说着翻身上马,忽然自言自语地来了句,“武林大会,想必师母也来了,等回去我就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
“说要娶你。”
“……”司空镜又棱他一眼,僵硬地吐出三字:“——不害臊!”
她鼓起嘴来,乘马领在前方,又听身后的凌舒道:“我们这些在苍山派长大的大多是孤儿,师母也算我半个娘亲,有她帮忙提亲,也体面一些。”
她默不作声,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红晕久久不去。
东行下江南需穿过离此地不远的梁州城,二人想着天玄阁的人大概已不在城内逗留,遂一早进了城去。
路过码头时,司空镜远远见得周围停着几艘渔船,不由想起先前救了她的妇人一家,不知对方近况如何。
这样想着,视野之中忽现一个熟悉身影,一大一小,正是前日救了她的妇人与孩童,站在街对面,显然是看到她了,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司空镜微笑着与那妇人点点头,谁知对方却突然唤了一声,令她霎时脸色白了一片:“——凌姑娘,原来是你啊。”
听得此言,不止是司空镜,连凌舒都是一愣,继而明了似的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大大笑容。
司空镜狠狠敲了下脑袋,想起当时随口诌了个名字,怎也没料到会与凌舒一同遇见那妇人,顿时悔青了肠子。
“哎,凌姑娘,你身体好点了没?”妇人全然未注意到她的变化,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颇为热情地迎了上来,“这几天都没看见你,我还担心你出事了呢。”
“……前日多谢大娘了。”余光瞥见凌舒正在大笑不止,她扯了扯嘴角,“我的伤已经好了。”
那妇人听她嗓音低哑,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但见她气色的确好了很多,便满意地拉着孩子走了,告别道:“既然你身体好了,我就先不送了,今天还得去捕鱼呢。”
司空镜点了两下头,目送妇人走后,才转过头来看着凌舒,只见他仍是满面笑意,刻意提高声调,显得有些滑稽:“……凌姑娘?”
“……”她的脸顷刻红了,气得有些想打他一顿,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狠狠“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出城而去。
凌舒不紧不慢地追在她身后,还不忘叮嘱道:“凌姑娘,骑马小心些。”
“……”司空镜狠狠瞪他一眼,在他膝盖处猛地一踹,涨红了脸道:“——叫谁‘凌姑娘’!”
尽管被她一吼,凌舒却不生气,还认真思索了一番,“哦不对,你应该是……凌夫人。”
“……”司空镜气结,彻底没了言语,可心头却是愈来愈暖,愈来愈醉。
***
六月初八,正是盛夏时节。再次回到那片桃源之地,司空镜的心情却是完全不同。
天山灵蛇的解药应当在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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