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环卿传》第80章


我面上一怔,竟是无言以对,如烟急急忙上前握住我的手,轻声提醒道:“娘娘,帝姬已是拖不得了。”
我猛然回过神来,慌忙抱起榻上的俪生,直直对他跪下,声泪俱下:“王爷,现今唯有你可以出去,你救救我的孩子好不好。”
刘景眉头一紧,急急忙上前扶起我,愕然道:“帝姬怎的会变得如此?”
我缓缓摇头,脸上泪痕斑斑,口中无意识痴痴道:“我不知道。”
他以手扶住我的肩头,似是要给予我莫大的安慰,毅然道:“贵嫔放心,我这便带帝姬出去,我以性命担保,帝姬定是不会有事的。”
说罢,他不再迟疑,伸手温柔接过婴孩的襁褓,两手相交,不过短短一瞬,他的手却是触于我的手心,温热的掌心温度,竟是带来莫名其妙的安心。
我面上满是担忧之色,只拉了他的衣袖,轻声祈求道:“若是医好了,还请王爷交与太后娘娘暂为照顾,至于他人,嫔妾实在不放心。”
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深深叩首,光洁的额头触地,顿时浮现斑斑血痕,刘景的眼中闪过一抹痛彻心扉,连忙拦住我道:“贵嫔放心,小王定当万死不辞。”
他满眼焦急之色,当下也不多做耽搁,转身便是下去了。
如烟伸手扶起我,怜惜道:“娘娘,地上潮气足,起来吧。”
我低低应了一声,任由她扶了我缓缓起身,一一环视殿内,却是满心涩然,满屋皆是昔日的富贵荣华,金玉珠石,各式各样的赏赐恩宠,奇珍异宝,它们忽如春风,一夜便被吹了来,嫉红了宫内诸人的眼,谁知如今,人前冷落车马稀,这些我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差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拿起面前那尊鸳鸯白底青花瓷瓶,狠狠的朝地下坠了下去,咣当一声,跌了个粉碎。
从夏掩唇惊呼:“娘娘……”
我恍若未闻,遥遥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该醒了,我该是要醒了。
往日的浓情蜜意,似乎依旧声声在耳,现在看来,不过是我这短暂的人生中,最大的一场梦境,那些虚幻的恩宠,最后竟是连我的孩子都差点保不住。
刘弘先前随手一挥,便是轻易便是许了我这个梦境,待他心生厌烦,却又随手率性将它打碎,一切,不过是由着帝王的喜好。
我从一开始的憧憬,欣喜,到如今的心灰意冷,高呼万岁,虽只有短短一年,心境老的却好像是沧桑了几百岁。
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月,华穆苑内便已是冷清至极,我想,按照皇后的设想,我很快的就会被遗忘,的确,刘弘身边得宠的女子,始终只会是二八年华,而我的年岁,却只会随着岁月逐渐老去,最后,枯败如我,难道还能得到他的注目么?
待到我的存在与否在刘弘的心里惊不起一丝涟漪的时候,想必,那时便是我消失的时候了。
宫中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又哪里听得见旧人哭?一个弃妃的消逝,确实是算不得什么的。
我突然意识到,在宫中平平安安的年老色衰,即便最后没了恩宠,亦是一种福气,红颜未老恩先断,有多少的女人,便是连年老的那天都等不到,便是早早的将性命葬送在这深宫里了。
晦暗如斯,已是吞噬掉了多少如花美貌?
只是,我未必便就会如你们所愿,束手就擒。
光秃秃的指甲狠狠刮过桌面,顿时鲜血斑驳,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紧紧咬牙,既然你们如此处心积虑要我死,那我出去那日,你们加于我身上的痛楚,我也定会处心积虑的一一报了回来。
嘴角扬起一抹无奈而干涩的笑容,只是,那人先前已是帮过我无数回,原本就是无以为报,若是俪生此次能躲过这一劫难,我便又欠了他一份情,情意至此,日后我到底该拿什么为报?
窗外竹影潇潇,幻化出越发鬼魅的形态,似是如烟在耳畔叹息一声,却又低不可闻。
已是禁足的第三月,宫中各种的流言传闻也是渐渐平息下去,我的存在,越发变得似有似无,许是没有人多记得,华穆苑内,还有这样的一位娘娘。
月影斑斑,投射于庭中,满是疏离清冷之意,镂金珠帘被掀开,人影来的无声无息,我仔细绣着自己手上的芙蓉贺寿图,没有抬首,嘴角含了淡薄的笑意,只道:“这么晚了还要劳烦姐姐前来看我,环卿真是心中不安。”
她走上前来,细细的打量我一番,只叹道:“你我之间,又何必说这样生分的话,多日不见,妹妹倒是憔悴了好些。”
我放下手中的刺绣,面上只做不然道:“芳心向春尽,何处不可怜?妹妹如此已是待罪之身,又哪里能过的好?”
静晗紧紧蹙眉,眼中皆是忿然之意,“算起来你到底是为奸人所害,皇上亦是被蒙蔽了双眼,现如今那孙昭仪只倚着自己生了小皇子,在这宫里,真可谓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我眼中浮现出一股迷茫,喃喃道:“孙昭仪?皇上升了她的嫔位么?”
她直直望向我,眼中满是怜惜,良久轻声叹息道:“是,上个月皇子办满月酒的时候封的。”
我徐徐一笑:“是这样的,她生了皇子,理应要封赏的,该得此宠,我又何必在意。”
静晗眼中有着森冷的光芒一闪,她紧紧攒了手中绢子,似乎在为我此时的平心静气而怒:“难道妹妹你如今只想着在这寂冷的宫中了此残生么?那仍在宫中俪生帝姬,又该怎么办?”
她紧紧的盯着我的眼,一字一句道:“你可知,近日宫人们都在说,帝姬突发热病,许是不祥之兆。”
她冷冷一笑,“不祥之兆,此中的含义,你不会不知。”
不祥之兆么?
我心中闪过一丝恍惚,仿佛又回到静晗失子的那日,手一偏,尖锐的针尖便深深扎在右手的食指上,殷红色血珠映着白皙的肤色,甚是触目惊心,如烟在旁惊呼一声:“贵嫔……”
我摆手,面上带了丝丝不以为意,只随手拿过身边的丝绢随意的拭去,“皮肉之痛,倒也是算不得什么的。”
静晗望向我,语气中带了无奈与涩然:“你既是放不下,又何必勉强自己。”
嘴角浮起凉薄的笑意,我浅浅前倾,附于她的耳边,低声道:“姐姐,这事,我只能拜托于你。”
第九十二章 惊寒(三)
更新时间20111123 20:14:11 字数:2254
从夏手中端了青瓷盏茶水进来,口中不住嘟囔:“怎么会是这般呢?”
我停下手中针线,望她一眼,疑惑道:“什么事?”
她将茶水一一摆放于桌面,摇头道:“我方才端茶水进来的时候正打廊上走过,隐隐约约似乎听到假山后有一声叹息,竟像是有人在,待我认真望去,却又是什么都没看见,可是我明明见着有人的阿。”
我心中猛地一颤,面上却竭力佯装无恙,只虎着脸道:“少在这里胡乱唬人,定是夜黑星稀,你自己错将树桠看做人影了。”
如烟在一旁笑:“娘娘说的是,从夏自己粗心看错倒也是罢了,非得这些事说出来,倒也怪羞人的。”
从夏见状,面露疑惑,口中喃喃道:“或许真是我看错了。”
我望望殿外漆黑的天际,对着对面之人恳切道:“姐姐,夜也是极深了,你便也回去吧,省的叫别人看见,平白添了那口舌。”
她稍稍颔首,而后便是兀自去了。
十日之后的深夜,殿前紫金炉里焚的花和香依旧是那般浓郁,闻之倒是叫人十分好睡,敬事房今天白日竟是没有因着我禁足而克扣供给,所有日常所需皆是一应俱全的送了来,如此倒是叫如烟她们好生奇怪,我却不以为然,静晗那里,应该已是办妥了。
似睡非睡中,久违的脚步终于又响起在这个空阔的殿内,不缓不急,我卧于榻上,不自觉的缓缓扭过头去,时隔两月余,心中竟是对这样的脚步产生了一丝陌生抗拒之意。
我听见他低声屏退所有的侍从,却仍是紧紧闭眸,恍若一切未知。
他立于我床头,良久方低低唤一声:“卿儿,你可是睡了么?”
这样的情景,何其熟悉,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醇厚低缓,我一时竟像是有了丝丝错觉,一切恍若从前那时,夜深时他忙完朝政后便会过来,亦是如此出声唤我,我心中低低叹息一声,时光一晃,都是那么久了。
他又唤了我一声,我迷迷糊糊答了声,缓缓睁眼,见他站立于床前,只慌忙起身,讶然道:“皇上怎的过来了?”
刘弘伸手扶住我的肩头,眼中满是愧然:“环卿,朕当时不该罚你的。”
我满目皆是怔然,“皇上何出此言?”
他将我搂在怀中,并不答话,半响方轻声道:“其实朕当时将你禁足,并不是因为不想护你,只是朕心里一时不能接受,那些事竟可能是你所为。”
他双手微微用力,似是自言自语道:“是朕想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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