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的爱情故事》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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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雪停,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轻柔安抚雪下的潘西。
深灰的老屋,纯白的积雪,互相排斥,互相衬托;屋群低矮,天际作留白,这水墨图神色俱具。
听陈秉正的口吻,研究生镇长怕是不会接受礼品的。但彭盈让叶秀准备了自己做的五果糖和梅花糕,以薄绢为衣。五果糖的薄绢上绣有一小株落花生,花朵淡黄,叶片青嫩;梅花糕的薄绢上绣一枝红梅,薄绢如雪。这两方绢子,都是彭盈少时学刺绣时的满意之作。
镇政府仍在旧时的衙门里,研究生住在后院。彭盈自后巷进,敲门三声,听见里间有年轻男声高喊“就来”。
研究生模样周正,身形清瘦,戴黑框眼镜,标准书生样,似乎还有点腼腆,见一大姑娘提着小包裹站在自家门口,面上倏地红了。
彭盈笑笑道:“簿镇长,我是彭盈,镇头叶大夫的女儿,来给您拜个年。”
研究生微微张了嘴,呆呆地看了她许久才醒神,猛拍脑袋,侧过身让彭盈进门:“小彭请进请进,别客气。不嫌我套近乎,称一声簿哥就是。”
竟是深得偏远地的相处之道。谁会正正经经地喊先生小姐王总李部,都是哥姐叔婶。
研究生把她引进东边一间屋子,屋子自正中间隔了一方帘子。青色幔布很旧了,但干干净净。
“只有两间屋子,一间做了厨房,另一间隔开来,外面就是书房。”
书房里一张书桌两把椅子三面书架,地上还堆了成山的纸张,挤得挪不开步子。书桌上一个戴尔笔记本,露着孔雀蓝的外壳。
研究生把椅子上的书放到地板上,请她坐下,又倒上热茶。
“秋天向叶大夫求了个方子,我妈的老寒腿已经好多了。听说叶大夫的女儿在外工作多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
“好多年没回来,一回来就发现镇子要出新样子了。”彭盈不太会打哈哈,干脆单刀直入。
研究生把茶盘放好,终于坐下来:“其实小彭如果你今年不回来,晚些时候我也要去打扰你。我给我们镇弄了点东西,想请小彭帮忙瞧瞧。”
研究生说的是一部书稿。
书稿从五胡乱华起始,说潘西往事。
字数不多,但典故众多。似传奇似历史,均为彭盈所熟悉。
“这是潘西的历史,我走访了很多老人家,从他们口中得到素材,再结合故纸,考证,推敲。从东晋到当代,一千七百多年,似乎每一页都和一个‘彭’字休戚相关,小彭,我很想听你说点什么。”
研究生停顿了下,又补充道:“这书稿是为了申遗,一方面作为文字记录,另一方面,如果能卖出去,也能为镇子的维修积累些资金。”
潘西很穷,穷得只剩下几千年的传奇。
虽是潘西彭家仅存的后人,彭盈却没什么可给予的,她只留下了那包点心和一个故事。
和许多传说一样,故事里有战火,有英雄,有美人。
东晋时,烟州以西是胡地,时为西羌。潘西扼守西羌通烟州的要塞,本地虽无沃土,但往东千里,俱是一马平川,水泽良田。
彼时潘西有守将彭韬,有美人落梅。
将军有红缨长枪,美人有落梅之舞。
而豺狼西羌王残虐好色,为了名动烟州的那枝梅,挥师东来。
倾举国之兵,狼师百万,欲踏平潘西。
烟州大军按马不发。乱世无情义,信使回报,除非将军亲往求援。
烟州平川,惟潘西一险可守。
美人恳请将军放她出城,为潘西争取时间。
将军不允。
她趁夜爬上城墙,跳进潘西河。
时值寒冬,夜雪不霁,潘西梅林的第一枝红梅悄然吐蕾。
西羌王得美人,大军停驻在潘西百里之外,笙歌乐舞为庆。
将军悲愤交加,策马东驰,求来十万铁甲。
三日强行军,两日鏖战,一万铁甲换十万狼兵。
西羌王兵败如山倒,向西溃逃。彭家军兵伏雪山,取狼王首级。
西羌气尽,烟州长安。
将军遍寻王营,不见美人。
士兵在梅林发现折断的梅枝,红梅在雪地上怒放,雪白梅红。
枝头缠着红缎,缎尾绣“落梅”二字。
从此以后,潘西有了“折梅戏”。
梅林的第一枝红梅吐出花蕾时,潘西男子齐聚狮虎桥。主持人一声令下,皆可跳入潘西河。沿护城河游至梅林,抢第一枝红梅,赠心上人。
一枝独秀,喻独一无二的心上人。
相得益彰。
倒带3
“妹妹长大想做什么?”
“妹妹不知道。”女童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哥哥想做什么?”
少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女童的发辫,望着窗外,轻叹:“哥哥也不知道。”
窗外是雪山。女童仿佛得到答案,惊喜地跳起来:“哥哥是想出去么?”
少年回头,刮刮她的小鼻子,笑道:“不错,爷爷以前教训得是,先看看再说,妹妹还记得?”
女童小脸皱成一团,摇头:“不记得!是哥哥自己老看窗外!”
少年很开心,一把将女童抱进怀里:“妹妹真聪明,哥哥以后帮你找个好妹夫。”
“不要妹夫,要哥哥!”女童咯咯笑着,左扭右扭,想躲开少年挠痒痒的手。
后来为什么会从双子楼跳下去呢?
想了这个问题好多年,然,无处求解。
彭盈心头阵痛,忙扶着街边人家的廊柱站稳。
“姐姐,你要去哪儿?”
稚嫩的童声打破雪后初霁的古老小镇。彭盈循声望去,戴瓜皮帽的男童张着两只小胳膊追着脸蛋儿红扑扑的小女孩儿朝她的方向跑过来。
小女孩儿看见她了,停下脚步,歪着脑袋问:“阿姨,你怎么了?”
一双眼睛澄澈清明,能看见眼底那个病态的倒影。
彭盈正欲开口,男童已追上来,一下子扑在女孩儿身上,大叫:“抓住喽抓住喽!姐姐不准跑!”
“快下去!我要去找镇头的叶奶奶通风报信!”女孩儿使劲儿甩掉弟弟的身子,一脸紧急,煞有介事。
男孩儿个头比姐姐矮了一大截儿,这一甩就被甩在了地上。彭盈赶紧上前把小家伙抱起来。
“小姑娘,你找镇头的叶奶奶什么事?”
女孩儿眨巴眨巴眼睛,十分挣扎的样子:“有个怪蜀黍在桥上,要见叶奶奶的女儿。虽然听说叶奶奶的女儿也坏,但她是我们这儿的人,不能给外面的坏人欺负!”
彭盈听见那个“怪蜀黍”心头一跳,隐隐生出些期盼,但瞬间又觉自己十分可笑。
“阿姨,你害怕吗?”男孩儿一扭身,挣开彭盈的手臂,躲到姐姐身后。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坏了。
“不,不是,”彭盈敛去心思,冲姐弟俩笑,“小姑娘,你和弟弟是哪家的孩子?阿姨送你们回去。”
“可是……”
“我就是叶奶奶的那个坏女儿啊。”她忍不住拍拍小姑娘严肃的脸蛋儿。
若说还有那么一丝期盼,这情绪也是留给郁南冠的。
所谓“日”久生情?
彭盈看到俞思成的牧马人停在狮虎桥的另一头时,用了极恶心的字眼儿来自我嘲笑并排解。
俞思成穿黑色皮衣,头发短得几乎可见头皮,一脸短硬的络腮胡子,风骚地坐在车前盖上抽烟,两眼微眯,四下里打量小镇,像在盘算从哪一处接手比较好。
难怪只见过古镇居民的小女孩儿会说他是坏人。
他见彭盈走上桥,随手扔了烟支,三两步走到她面前。
“我很想你,彭盈。”
一身不羁的装扮,却说出这么不洒脱的话。
不待她有所反应,他已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
彭盈努力挣了两下,但这举动只换来他更大力气的禁锢。
他都找到这里来了,彭盈还能怎么样?又不能打晕了扔河里喂鱼,只好带回家。
女儿一个人出门,一双人回家,叶秀本来在撕鸡腿肉,一下子愣住了,眼里闪过错愕和惊讶,最后定格在感动和欣慰上。
哪有家长会想看着自家孩儿老大不小的还不谈朋友结婚?叶秀虽从未向她提过这方面的事情,但就这表情,也不用明说了。
彭盈想笑,这时却笑不出了,只好一本正经地解释:“妈,朋友加同事。”
叶秀不是没见过女儿的心上人上门,彭盈这表现,自然再泾渭分明不过了。
介绍招呼后,叶秀仍回厨房准备午饭。彭盈给俞思成奉茶水点心,请他坐下来看电视。他只摆摆手,愉快地四下张望起来。
茅屋虽小,但是光线充足,室内整洁,甚至铺了木地板,中央偏南的位置,起了地炉,炭火温温地烧着,满室温暖。
俞思成把地炉边的椅子凳子踢开,蹲在旁边,拿火钳拨火,玩够了,又扭头对她笑:“这个比空调有趣。夏天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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