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鹿》第79章

可是阮悦熙的眼神却依然没有因为这个否定而泛起任何波澜，她只是肯定，自己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会演戏的人。
“顾笙，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吗……我问你的问题，你可以沉默的，但不要骗我。”
“你怀疑我是在欺骗你？”他紧紧锁上眉，往前一步，阮悦熙却又因此往后退了好几步。
“有没有欺骗，你自己知道的。”
“阮悦熙，什么叫我自己知道！我不喜欢你说话拐弯抹角。把话说明白。”
“说明白……可我还要说明白什么才好？”
阮悦熙脸上挂起惨然的笑，湿润的头发遮去大半张脸，弯起的眉目在黑发中若隐若现，透着眼神里清冷的光：“我是不是该说，我都已经知道洛倩为你离了婚还失去掉一个孩子的事……或者我该说，从那一刻起，我就在害怕恐慌自己就是第二个洛倩？甚至我是不是要告诉你，我从来就讨厌你任何事情都瞒住我，所以直到我知道这些事时，我觉得自己简直愚蠢得就像一个笑话？”
“阮悦熙！这些……”
“不用否定的。顾笙，我不想在今后的记忆里，留下关于你的部分全都是谎话。”
和眼神一样，阮悦熙一连串平静的质问就像是把钝掉口的刀，直直地割向他。钝掉的刀口只是看似温柔，可拉下的伤口，却是要用上更大的力气，那比任何一把锋利的刀来得都狠都深刻。
“鹿，我从没有打算要否认掉那些过去。我只是认为那些不重要，不足以拿出来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对视上她的视线时，从手背到手肘卷起的衣袖处，他两只手臂上都开始蜿蜒起一道道青筋。
“是……我承认你某些部分的确像那个女生，可我们没办法要求对方没有过去的感情，也更不是因为现在的你像谁，所以我就不能爱上你。你是你，不是洛倩也不是那个人，我从来没有把你和谁比较混淆！我希望你别再抓着这一页不放，闭上眼把它翻过去，有什么不好？”
“也许你可以，可是我做不到……”阮悦熙摇头。
“为什么？”
“如果我不是像她，那我在你眼里，其实就和公司里的其他女生毫无差别，你也根本就不会注意我甚至喜欢我的，不是吗……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在我身上找到了你要的影子。可是那些喜欢，和我本人却毫无关系。”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顾笙两步逼近，将不愿再直视他的人逼到墙边，视线压迫她的头顶：“我说了你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你到底是在执着什么！”
他的热气一近，阮悦熙心里那道貌似坚固，却毫无用处的防线就已经开始一点点裂开缝隙。
“我没有在执着什么，我只是不能相信……”
“不能相信什么？是不能相信我，还是这段婚姻？”
阮悦熙没有点头，也没有回答。
只是原本阻拦在保护壳之后，心头那股惊涛海啸却忽然间破壁而出，从防线的缝隙里顿时蜿蜒冲击，一路直下，瞬间将她所有的保护层全都冲垮。
所有的情绪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喷薄而出的力量让阮悦熙已经来不及控制。等顾笙发现她脸上的湿意，抬起手想要帮她擦去时，倔强的阮悦熙却还是拨开了他的手。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那时候说，如果没有爱情，孩子不过是一个捆绑家庭的工具。可我想，婚姻也是一样……”她从他的身体和墙之间的缝隙挤出来，一路退回到房间门口：“你一直是一个潇洒的人，可我不是的。所以我没有勇气再继续这个未知的冒险……”
她也许可以相信这个男人是喜欢她的。可是她无法相信，这个男人喜欢她的心情可以超过他心里那个刻下的模样。
“……顾笙，到这里为止就好了，不要再继续了。”
明明最有道理的是她，可此时她就像是战败后落荒而逃的逃兵一般，下意识地拿起地上依旧湿漉漉的包，失魂落魄地往门口逃去。
“我说过，分手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
身后的人几步走到玄关，狠狠将她拉住：“你这是干什么？又要逃走？这是第几次？阮悦熙，你是个成年人，别再这样遇到问题就这样幼稚地逃避！”
“是，对你来说我本来就很幼稚。我想一个人决定分不分开，我想逃避就逃避。所以你现在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需要你来继续管着我……”
“阮悦熙！”
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这声怒吼。
他终于成功失去掉了所有耐心，充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不断擦泪却还与他抗争的小姑娘。手指在她腕上掐出一圈红印，顾笙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用着多大的力气。
“难道在你看起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管住你？”
“是，我很难受！我吃什么，做什么，和谁见面，你全都要一一过问；可是你做什么，想什么，我却从来不能知道！我根本就不像是你喜欢的人，我只像你养的一只宠物！”
“这就是你从头到尾对我的想法……真实的话？”
他的眉心狠狠跳了几下，幽深的眼底全是不可捉摸的情绪。
“是，我的想法，真实的话。”
几秒的静默之后，阮悦熙手腕上的力道忽然被松开，只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顾笙往后站离了她几步，抬起嘴角，目光凛冷地注视着她。
“好，阮悦熙……既然你觉得我限制你的自由，你走吧。免得你每天觉得自己是被我用绳子牵住的宠物！”
阮悦熙被他这样忽然的转变弄失了神，还怔在原地。
“怎么，还不走？不怕等我后悔又重新把你绑起来？”顾笙几步走到门边，干脆伸手将门打开，让出空隙，“已经帮你把门打开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没有了。”
阮悦熙看着光线昏暗的过道，终于回过神，缓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没有关门也没有回头，只是径直走向电梯。等按住向下的楼层电梯却还没到达时，身后就是一声猝然的重重关门声，用力到到整个走道几乎都能听见刚才那声回响。
甚至直到阮悦熙下楼，再一次浑身湿透地融在雨幕里时，他的身影始终都没有再出现过。
所幸，这就是她期望的结束。
与其断断续续的想念，不如彻彻底底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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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吵架写得真的弱爆了。这章重写了好几遍，但好像还是没那么有冲击感……o（≥∩≤）o】
＇20130612　112　夹心饼干＇
15层是个不高不低的楼层，正好可以让楼下的人望不见楼上，却可以让楼上的人清晰关注到楼下。
即使现在下着雨，顾笙站在阳台上，隔着被雨水冲洗得变形模糊的玻璃，也勉强能看清玻璃折射出楼下小小的身影，在一点点从自己视线里消失。手里的伞柄都已经被他握地发烫，可最后他还是将伞放到了一边。
追下去也是多余的，她还是会想尽办法逃走。等过了今天，大雨将她的脾气都浇灭了，再去找她或许也不迟。
顾笙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却依旧没让抽跳的血管平静下来。顾不了头上的痛，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你想办法帮我查一下洛倩最近的事，包括什么时候会出国，最近发生的事，尽量打听清楚。”
“洛倩？……怎么突然找她了？你不是说你们不是前几天还在机场碰到过？”张远则听得一头雾水。
“阮悦熙已经知道了我和洛倩原来的事。能告诉他这些的，除了你，只有洛倩。”
“她知道了！？”电话那头一惊，“所以你是怀疑，洛倩在机场后来又去找了阮悦熙……”
“不然难道是你跟阮悦熙说的？”
张远则受不起这等加罪，一身冷汗，连忙否定：“那真不是我说的，我还不至于这样来拆你的台。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去打听。不过你不觉得，现在你该去安慰下那小姑娘更合适？”
“她刚走，拦都拦不到。”
“这……”张远则吸了口冷气，莫名觉得那头的低气压已经通过信号蔓延到自己周围，“可阮悦熙现在跟你闹矛盾，你就算找着洛倩有什么用？”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顾笙握住了拳头，视线没有离开阮悦熙消失的方向，“更何况，我从没有自诩过是君子。”
这就是顾笙的处世之道。如果有人对他用心好一分，他可以推心置腹奉还十分；可若是有人刻意陷他一次，即使两败俱伤，他也会奉还百次。
何况现在那个人伤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妻子，他最心爱的小姑娘。
“算了，我知道了……”
张远则扶额，叹了口气好心提醒：“不过洛倩那边你适度给个教训就行。现在重要的是你得想办法，把跟阮悦熙把误会解开。眼看就快过年了，要是这种事闹到你家，被你家知道，这个年谁都别想好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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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张远则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思量这事到底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