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忧满庭》第74章


“估计一周吧,七八天那个样子。”
孟中华扭过头对一旁沉默不语的周长安说:“那咱们放八天怎么样?”
周长安点了下头,“就这么着吧,具体你定。”
送走孟中华,无忧站在窗边等周长安,透过窗子看见那下楼去的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又聊了近二十分钟才罢休。听见门响,她回头,看见周长安缓缓走进来,身体略微倾斜,走廊上的壁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这个寒冷而萧索的冬日下午,其实非常适合抱着杯热茶看小说,当然也很适合包裹好自己在雪地里漫步,谈天说地,这个素颜静谧的午后本该是放松闲适的。
无忧望着周长安,看见他没走几步就停下来,不像往常那样坐到离她最近的地方,而是坐进门边的沙发里,然后垂头看自己的皮鞋,看了几分钟后就掏出支烟来抽,无忧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怎么抽起烟来了?医生不是说…”说话时注意到他夹烟的手指甲已由原来的白皙变成了淡黄色。
“知道。”打断她的话,语气不耐烦。
无忧从包里掏出那个围巾,“喏,给你,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织的第一个完整的东西,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周长安细细的看着围巾,却不接过去,然后说:“冬天都过去一大半了,怎么不早点织?你干什么都赶不上趟儿!”
“嘿嘿,早织好了,只是没机会给你,是你不让我来的,少赖人。上次我喝多了,你打了那么多电话,我也没听清什么,我知道你一定很担心,也知道那样对你有点过分,所以…。我织了围巾赔罪,你就别生我气了吧,以后,我保证不喝那么多酒了,真的。”
无忧把围巾围到他脖子上,那围巾和周长安的穿着不太协调,她笑他的样子,“如果我早几年遇见你,多好!在你上大学的时候,这个围巾一定非常适合你,它会让你活泼阳光些。”
周长安扭过头看看她,说:“要是我上大学的时候遇见你,一定看不上你。”
无忧一撅嘴,很受打击的问:“为什么?我这么如花似玉,天生丽质难自弃的。”
“我上大学那会儿,你才多大?小孩儿一样,我连一眼也不会看你。”
“切!我也看不上你,半大老头子了,周长安,你都过三十岁了,快奔四张儿了吧?”打击他一下。
“嗯,是啊,怎么了?”
“你多老啊,而我很年轻,前途宽广,一路繁华相送。”无忧沾沾自喜。
周长安注目着她,眼光有些不同往日,摸了摸围巾,倚进沙发里,“最近,事情比较多,也不太顺利,可能要忙上一阵,恐怕就不能去看你了,见面的机会可能少些,你哪,在北京工作离的也远,休息的时间也有限,这不快过年了,你就不用跑来跑去了。”
无忧侧头看看他,只见他看着前方的窗子,像是在跟空气说话,“无忧,我就快解脱了,终于能从这个破房子里搬走。”
“搬走?”
“这里,我早住够了,打算卖掉。”
“怎么会!你要搬哪里去?”
“买个新房子住,不是挺好?不过现在还没买,等我买了房子,就走。”
两人不再说话,静坐在那里,周长安首先打破平静,说:“可能我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这里的一切都将与我无关…。整个院子,房子,屋里的家具,陈设,可能要一起卖掉…。你看看,喜欢什么就拿走吧,留个纪念也好,卖掉也罢,随便你,如果太大太沉拿不走,那我就给你找个车拉走。”
无忧摇摇头,“我什么也不要。”紧紧的盯着他的脸。
周长安笑笑,“你看你,怎么傻到家了!这里很多东西能换钱,那样你就有钱啦,买好看的衣服,租个有两居室的楼房住住,别跟别人挤在一个小院子里,用水不方便,也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你可以拿这笔钱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如果可能,你还能付个楼房首付,或是去国外旅游休闲,再或者存起来,跳个槽,你不是说不喜欢现在的单位?你有了钱就不用担心生活费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跳槽,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
无忧一直望着他,“你考虑的这样周全,你有什么打算哪?”
周长安站起身来,“还没什么打算,等我把它安顿好,我就专心致志把公司好好抓一抓。”
“周长安,你知道的,这里的东西,一样儿我也不想带走,它们不属于我,而我最想带走最放心不下的,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不用拐弯抹角了,现在我无论听见什么都不惊讶,真的。”
周长安扭开头,移开眼光,不再说话,许无忧咬着嘴唇静静等着,长长的等待,久久没有回音,而许无忧只能一等再等,在等不下去的时候开口问他:“是要跟牟田琳结婚吗?是要先处理掉我,然后再跟所有的过往说拜拜,开始崭新的生活,抹去所有的印记,对吗?”
“…”
“你可以直说啊,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类型,我已经经历过一次,早有了免疫,另外我还很有志气,你说让我走,我绝不会回头来骚扰你缠着你,放心吧,我长大了,不会像上次那样到处找人倾诉,得来同情,或是歇斯底里,哭的稀里哗啦,那对身体不好,我得对自己好些,何况我已经学会了如何默默的埋葬过去。”
周长安说:“不,我没有答应和牟田琳结婚。”
“没有答应?看样我猜的没错,只是你还没有明确表态而已。”
他回身牢牢的看着无忧:“我说过,我不会娶牟田琳,我不想重复说很多次,这次,我只想卖掉房子而已。”
“真的?”。
“嗯。”。
“我要你发誓!”她的眼睛准确无误的对准他的双眸,不依不饶。
周长安专注的与她对视,一对黑瞳,形似漩涡,他长了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那眼底深处有种毫不迟疑的果断,洞悉一切的敏锐。那对黑白分明,界限清晰的瞳眼,专注的牢牢锁定眼前目标,仿佛是在传达着某种信息,要对方平神静气的潜心体会,才能领悟。他不眨眼的一直瞪着你,与他面对面,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要有控制自己呼吸频率的能力,告诉在心里擂鼓的自己‘不要慌。’
他慢慢的说:“如果我想骗你,或是怎样,发誓也无济于事,何必多此一举?许无忧,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再幼稚?”
“我已经长大了!”她的声音陡然高扬。
许无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着他的话就会流泪,断了线的泪珠止也止不住,可周长安依旧保持着他的一贯作风,语言犀利,切中要害,“许无忧,你的哭泣,对我来说是恐吓勒索的行为。就像听见一个感人的故事,你会流泪,并不代表你真的慈悲;我会微笑,也并不代表一切都好,可我不喜欢你掉眼泪,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能流眼泪,因为眼泪是种懦弱无能的表现,并不能博得同情,至少在我这里得不到。”
周长安拉过无忧的手,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可以把她的手整个包在手掌里,她就这样被周长安拉着,楼上楼下的满屋转,她就像个被拖来拖去的拖把,他告诉她哪个东西值钱,哪个物件具有收藏价值,哪个家什年头最久远,哪个摆设器具更容易变现,他说她是个没主意的人,还没有眼光。
无忧重重的点头说:“对,你说的对,我没眼光,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倒霉。考大学时,满篇的卷子三分之二都是选择题,可我却总选错,所以只考上了第二志愿,其实我每选一个都是非常认真的,全情投入,可答案是灰色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铁面无私的它只会稳稳的站在那里讥笑着我的笨拙。”
无忧感觉到周长安握她的手突然紧了,一会儿又松了,无忧说:“放开手吧,我能自己走,当然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无故跑掉,因为你还欠我一个解释,我张着耳朵等着听。”
挑来挑去,她什么也没有拿,周长安环顾四周指着厅里红木百宝阁上的瓷瓶对她说:“过去,拿第二层摆着的那两个白瓷瓶,它们是嘉庆年间的官窑制品,卖一个就够你买个房子的,快去。”
她一个劲儿的摇头,周长安骂她:“就你这样的,一辈子也发不了财,穷酸命!”
她还摇头,说:“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要。”然后看见周长安渐渐变了脸色,愈发的阴沉。
一路走来,一无所获,周长安还是不罢休,一个劲儿强迫她挑东西,最后她指指书房里桌子旁的木椅说:“如果非得拿个东西才能走,那我就要这把椅子吧,它是我第一次来周家坐过的,我坐在它上面接受了你的面试,已经七八年前的事了,就把它给我吧,这还比较有纪念意义。”
周长安看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双手抱起椅子,实木的深红色椅子,结构简洁舒适,不是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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