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记者的非常情路》第65章


楚天舒已经想好了,如果有谁听懂了不高兴,或是让她解释,她就把“坠”说成是“醉”,胡乱说上一番。
几个人却都一叠声地鼓掌叫好,泛滥着溢美之词,忙着起身张*杯。微微更是受宠若惊,激动得泪光涟涟,结结巴巴连感谢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楚天舒却发现她已经一点儿好心情也没有了。
后来唱起歌跳起舞来了,黑暗中楚潜龙把微微紧紧拥进了怀里。孙华年也搂定了楚天舒——是之前许多日子里她一直暗暗向往的,却发现这时候不仅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而打心里往外想抗拒,立刻就抗拒了。总算捱到结束,孙华年打车送她回家。
楚天舒酒没少喝,稀里糊涂忘了她惯常走的住宅院东门一到夜里十一点就关闭,她该让车从师院正门进去,走住宅院西门。
到楚天舒注意到那两扇由宽木板拼成的简易木门已经牢牢关闭了时,她已经让出租车停在了前边不远的地方,并且她和孙华年都已经下了车。
楚天舒反应迟钝地对着紧闭的大门愣了一会儿,想明白一切后,正要招呼孙华年坐回车里,一扭头却发现孙华年已经不在身边了。
孙华年站在楚天舒前面十步开外的地方,双手叉着腰朝马路对面看着,这时候回过头来道:“江缘真是落后啊——你们这个小区是新建的吧?怎么还就这种‘豆腐块’、‘火柴盒’?——也太落伍了,一点创意也没有!还这么矮——也能叫一个高等学府的住宅?赶明儿你到深圳看看……”
楚天舒正想说“你搞错了”,却忽然意识到这里有问题,可是脑子好像不好使,只管“轰隆隆”一片乱响。
对面的小区是师院几年前建的新住宅区,一共四栋楼,也的确就是毫无创意的“豆腐块”、“火柴盒”,最高的一栋也没超过七层。不过孙华年却不知道,当初分房子时这可是你争我夺的一块肥肉呢,引起过大大小小多少矛盾,还有人写匿名信告到了市里——连这样的住宅都入不了孙华年的法眼,要是他知道……
楚天舒偷眼回瞄,老住宅这边墙里一共三趟平房,四幢楼房。她家住最南边一趟平房,这时候目力所及,约略能辨得出一角青魆魆的屋脊。四幢楼房都是六七十年代建的,都只三层高,在三趟平房以北,黑暗也遮掩不住它们的沧桑破败,却已经比她家好得多了,可是在孙华年眼里没准儿就是什么破落的工厂吧,要不然他怎么连看也不朝这边看上一眼呢?
楚天舒正愣神,孙华年忽然一捂鼻子往回走了,一面道:“什么味啊——这么臭?!”倒是回头朝这边院子里打量了一眼。
楚天舒当然知道就是那个公厕,脸上一热,脑子更昏了。
“咱们还是让车直接开进去吧。”孙华年道,径直走向了出租车。
“不用了!”楚天舒慌忙阻止,也不知是给怎样一种混乱的心情主使着,竟鬼使神差地一指新住宅区的那道钢筋院门道:“你瞧——车进不去的。”
孙华年顺着楚天舒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漫圆形的钢筋门楣上亮着几只昏黄的电灯炮,底下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套在下面的一扇小门还开着,只能单人通行。
楚天舒这时候只有一个简单的想法:就在这里跟孙华年分手,等孙华年坐车走了,她再走师院正门回家。当然了,每到晚*最害怕的就是她家前面的那道院墙,外面是一家工厂废弃的仓库——太荒凉了,好像就是专为躲藏坏人准备的……可这会儿眼睛既已看到家了,她倒忽略了这一层,自信其实也没多远,而且走师院应该挺安全的。
“这是边门吧——”孙华年道,“——咱们走正门,让打更的开门不就得了?”说完两步到了车前,笑吟吟地替楚天舒拉开了车门。
楚天舒立刻慌了神,又抬手一指离大门最近的一栋楼道:“干吗费那么大劲啊——我家就住这幢楼,你看,进门就是。门前还亮着灯呢——不用送了。”说完兀自起脚过马路,一面朝孙华年紧摆着手道:“再见!”
“不行!”孙华年在后面喊,急向车里说了句什么,三脚两步追了上来。“真不用送了啊!”楚天舒急了,猛然站住脚回头道。
“怎么就不用送了——”孙华年也急了,又打量了一眼小区里那些黑魆魆的楼房——在广大的夜幕里,全都阴森的碉堡一般,只有零星的一两个窗口透着一点儿灯光,“——都后半夜了!不行,我不放心,一定得把你送到地方!”孙华年说着,大踏步走到前面去了。
楚天舒紧赶慢赶,一路哀求一般道:“就到这里好吗?这么晚了,你也得赶紧回去休息了。”“行了,就到这里吧,司机还等着呢!”
孙华年并不答话,也不住脚,越走越快。
楚天舒无比绝望地望着孙华年的背影,感觉看到的是一条连着炸药包的导火索,正“哧哧”地喷着火星子,不可阻挡地一路烧了下去……然而后悔已经晚了,只得咬了下*,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楚天舒在第一个单元门口站定了,一面做最后的挣扎道:“今天非常高兴,也非常感谢。就到这里吧,再见!”
孙华年也不说话,动作干脆地拉开单元门,一面笑吟吟地打出了“请”的手势。楚天舒情知一切再难挽回,只得奔赴刑场一般硬着头皮进去了,孙华年紧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另一种楚天舒不曾预料的恐惧是从大门弹回去的一刻开始的,楚天舒是从黑夜里来,可还是觉得是一下掉进了一个没有一丝光感的纯黑的洞穴——好像也不是洞穴,是一面实心的墙,她就像是一枚钉子,给人硬生生一锤子钉了进去——也同那钉子一样,蓦地收住了脚,就好像眼前真的是再难穿越的固体的黑暗。
与此同时,一种比黑暗更令人恐惧的东西又牢牢攥住了她——是陌生。如果她家真住在这里就好了,那她单凭记忆一定就可以知道该什么时候迈台阶,哪里要避开靠墙停放的自行车、破筐、烂纸壳箱子什么的……哪怕仅仅是来过也要好得多啊!可是她不仅不住这里,也一次没来过,完全不知道哪里会埋伏着绊脚索和陷阱……
陌生的黑暗,和黑暗的陌生,像是一把双刃剑高悬在了楚天舒的头上,她几乎一步也不敢动,头皮全炸了起来——老天,她多想立刻逃出去啊!
孙华年在楚天舒身后使劲儿跺脚,楚天舒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又听他抱怨说“怎么连个感应灯也没有”,她也不明白“感应灯”是什么灯,可孙华年那样跺脚,想想“感应”二字,相信该是有种灯是一跺脚就可以亮的,心中苦不堪言,只好一言不发地硬着头皮试探着朝里走。
一只热乎乎的大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又顺着手腕抓住了她的手,握紧了,一刹那工夫孙华年已经在她前面了,拉着她往里走。
楚天舒心中一热——在每一个关键时刻他总会握住她的手——这是此时此刻唯一能叫她感到庆幸和温暖的了,若非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该有多好……
转弯再往上走有了玻璃窗,一些蒙尘的月光模模糊糊地透进来,可以大体分得出台阶和周边物体的轮廓了。
“几楼?”孙华年轻声问。“三楼。”楚天舒虚弱地答。
在二楼半缓台上,楚天舒把心一横站住了。“到了。”她说,一指三楼的一户人家。
孙华年抬起头,视线被半面墙挡住了,只看见一道露出了半边的门,正给楚天舒的手指着。
孙华年没再说什么,似乎是没有再坚持往上送的意思了,叫楚天舒暗暗松了一口气,从他手里脱出了自己的手。
孙华年转过身正好挡住了楚天舒的去路,楚天舒抬起头,他们的脸就在咫尺之间了。模糊的月光从孙华年一侧的脸际打过来,使他脸上暗影重重,而眼睛闪闪发光,这光芒倒好像比月光还要亮些,从楚天舒头顶瀑布般倾泄下来,叫她先觉着她是给个光芒刺眼的金钟罩罩住不能动了,马上又觉着是给一蓬炽烈的火焰灼烧着了,慌忙低下了头,低低的声音道:“再见。”
孙华年也不讲话,楚天舒在一种异样的安静里就只有更慌,忽然担心他要说出亲眼看着她进家门之类的话来,赶忙又抬起头道:“你快走吧——车还等着你呢——”说到一半就给孙华年的目光晃得承受不住了,剩下的一半是低下头才说完的。不过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他不走她就再也不抬起头来!而只一味紧盯着眼前的两只大黑皮鞋,巴望它们快快行动起来,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鞋却仿佛生了根,或者已经根深蒂固,成了再也不会消失的一双化石了。那样漫长的静默仿佛使他们跟黑暗凝成了一体,而静默本身却越发地薄脆了——它是活的,有着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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