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糖果屋的路》第9章

“你能有什么事？没工作没钱的，”他不满地说道，“我还不想睡呢！”　
“给你女朋友打电话，”我说，“别自己玩得开心不理别人，说不定正担心你呢！”　
“说不定她玩得比我还开心呢！”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别废话了，就这样。再联系。”我已经没功夫跟他瞎扯了，赶紧挂了电话看短信。　
果然是沈威发来的。　
“手机没带出去，刚回房间。这里很好玩，我可能要晚两天回来，给你买了礼物。”他说。　
我的笑容一下凝固在眼里。那个地方真的那么好玩吗？比跟我在一起还觉得流连？　
迟疑了片刻，我回短信告诉他我回家了。　
“正好，多陪陪妈妈，我回来跟你打电话。洗澡去了。”他简短地回复道。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渐渐升腾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沉重。　
为了不让妈妈怀疑，我照例先买好了收假前一天回去的车票。然后每天都精力充沛地在厨房里帮忙，开心地撑着下巴看妈妈将客人交的钱锁进柜子里。　
“哇，我妈可真有钱！”我跟她身后大呼小叫地喊道。　
“傻瓜，这可不是纯利润，还有很多要付出去的呢！”妈妈好笑地看我一眼，“不过你放心，结婚用的钱会给你存好的。”　
“结婚都是男方出钱，”我嘟着嘴说道，“妈妈你自己留着养老。”　
“怎么？听你口气不打算养我了？”妈妈故意嗔怪地说道，“再说了，什么都是男方出的话，以后在家里会抬不起头的。不能落话柄给男方家的人说，再怎么辛苦，妈妈也会给你准备好的。”　
我感激地看着妈妈，伸手环抱住她：“妈妈，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你一定要健康地、好好地活着，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孝敬你。”　
“不要有了男朋友忘了妈妈就行了。”妈妈好笑地看我一眼。　
正说着，冷姨带着一个年纪跟妈妈相仿的阿姨进来了。　
“找你的，”冷姨看我一眼，没有再说下去了。　
妈妈愣了一会，想起什么似地看着那个阿姨，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哦，是你啊。”　
我好奇地看着这个好像刚从外地赶来的人，她也正上下打量着我。　
“妈妈有客人来了，你帮忙照看这里。”妈妈说着，和冷姨一道带着那个阿姨上楼去了。　
我点点头，有些疑惑妈妈为什么不教我跟她打招呼呢。　
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翻看小时候写的作业、留下的课本、铅笔盒。妈妈将它们都保留在我旁边的两个大纸箱里，从来舍不得卖。我偶尔便会将它们翻出来看。作业本上那些略显笨拙的字迹，简单别扭的线条，都记载着我有些迷茫的童年。看到它们，心底就会变得软软的，自然地遗忘了很多烦恼。　
“谁的功课这么差啊，全是错的？”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抬头一看，是那个人。他正站在阳光下冲我笑。　
“怎么？没出去吗？”我诧异地望着他。　
“他们出去了，”他低头看着我，渐渐收起脸上的笑，“喂，你们这里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什么？”我盯着他。　
“我感冒了，”他难受地吸了吸鼻子，“我从来不感冒的，怎么来你们这里就感冒了，脑袋晕了一早上！本想找地方买药的，看你在这里，就来问问你有没有药？”　
“关风水什么事啊，”我不满地看他一眼，拍拍衣服站了起来，“你等着，我进去拿。”　
他点点头，正要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紧张地转向我：“不会有问题吧？”　
“什么问题？”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为难地看看我，郁闷地挠了挠头：“或许我自己去买会安全点？”　
“喂！”这次轮到我不满了，这家伙，真是把我当克星了吗，“不相信就不要找我啊！这里附近没有药店，你就扛着吧！”　
他缓缓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什么啊？”　
我碰得一声重又坐下去，斜他一眼，继续拿起我一年级时的本子。　
“脾气还真大啊，”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这样怎么做生意啊，难怪人气不旺。”　
“什么！”我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烦躁了，大声向他喊道。　
那个人似乎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诧异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后，突然轻轻笑起来。　
我抬头郁闷地斜他一眼。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情被他搞得又开始烦乱起来。　
“我想我还是再相信你一次吧，”他思索片刻后微微扬起头，好像在施舍我机会，“去帮我拿药吧！”　
我受不了地轻轻哼了一声，他以为他是谁啊，让我拿就拿？还得看我愿不愿意呢！　
那个人等了一会，见我没有起身的动静，不由低头好奇地看着我：“怎么？不去？”　
我不想理他，微微偏过身子转到另一个方向。　
他愣了一下，低头斜眼看看我，又看看我手里的课本。我正要叫他让开，不要挡着阳光，他却突然迅速地俯身下来，一把抢去我手里的书：“什么书啊？都发黄了还看？”　
我下意识地站起来想抢回来，他却仗着比我高出一个脑袋的个子高高将书举过头顶。　
“还给我！”我瞪着他。　
“去拿药。”他露出得意的笑。　
“不去！”我皱起眉头朝他嚷道。　
“那就算了，先借我看看。”他边说边将书放下来准备翻看。　
我趁机一下跳过去抓住了他手里的书。他随即往后一躲，我用力往怀里一扯。只听刷得一声，课本就那样在我们手里均匀地分成了两半。　
我顿时提起一口气，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里抢回的一半的书。　
他显然也吓倒了，眼睛直直地望望我，又望望自己的手。　
“啊！这个，”他赶紧摆着手，“不是我干的！”　
我看着这个可恶的家伙，已经气不打一处来了。他总要配合我出现麻烦吗？　
“喂！”我一跺脚，大声地朝他喊道。　
他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我，还不忘责权分明：“是你自己扯的。”　
“赔我的书！”我郁闷地瞪着他，控制住心里想冲上去踢他一脚的冲动。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警惕地又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你也要赔我的鞋！”　
“又不是我叫你去踩的！”我大声说道。　
“也不是我叫你来抢的。”他无辜地朝我眨眨眼睛。　
我一口气一下憋在胸口，瞪着他差点抓狂了。　
“刚才就去拿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啊，”他小心翼翼地防备着我可能的举动，“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啊？”　
我胸口激动地起伏着，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好了，好了，我帮你粘上，”他扬扬手里的书，“本来就很旧了，算我倒霉。”　
“谁倒霉？”我马上由瞪着他。　
他愣了一下，“总得来说，还是我比较倒霉吧？”他缓缓说道，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看我的眼里还带着一丝好笑的意味。　
“我绝对可以帮你粘得跟原来一样，”他见我没否认，又向前走了一步，伸手示意我将手里的那一半书给他，“你不知道我动手能力有多强。”　
虽然心里感到很心痛，但粘上总比散开的两半好吧。想了想，我郁闷地将书塞到他手里。　
“你是不是，”他小心地看我一眼，“也考虑一下去帮我拿药啊？”　
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转身上楼去了。　
客人们都外出观光去了，楼道里显得格外清静。　
“他一定是故意的，”我拿了药，关好房门暗自揣测着，“因为自己心理不平衡，所以就开始打击报复了。这样小气的男人真是少见啊！”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答应，绝对不答应！”经过妈妈房间时，里面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喝斥。　
我愣了一下，妈妈怎么会发这么大火，刚才来的不是朋友吗？　
“乐颖妈你冷静一点，听她把话说完啊。”冷姨的声音。　
“有什么好说的！”妈妈打断她，“我绝对不会答应让乐颖回去的，你们想都不要想！”　
回去？回哪里去？我迷惑起来，小心翼翼地将脚步往回移了移。　
“乐颖已经长大了，你也该听听她的意见。”一个陌生的女声说道，应该就是那个阿姨吧。　
“长大又怎么样！就算七老八十了还是我女儿，一样我说了算！”妈妈坚决地说道。　
她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啊，这让我更疑惑了。　
“眼睛都瞎了，我看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就让乐颖回去见她最后一面吧。纵然以前有多少不是，看在她是一个快死的人份上，你也考虑一下吧。”那个阿姨说道。　
“从小给了她多少伤害？看到她不是打就是骂。这里做得不对，那里做得不好，把她吓成了什么样子了！”妈妈激动地说道，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小小年纪就背上克星、灾星的罪名，是别人说的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