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第53章


他不理会她那显得诡异的对白,只伸手扳过她的脸。在那张美丽诱人的脸孔上,呈现出孩童惊恐的神情。
沙迦南意识到她的不对劲。
他捏紧她的手,几乎要把她硬生生捏到骨头里去。“痛……”她怯而低声地,目光中又流露出倔强的情绪。他被她的神情所迷惑,过了很久,才听到房门上响起的敲门声。
“进来。”他喊着,松开了捏住她的手。穆珂趁机跳下沙发,□着双脚跑到窗户边,用手拉过窗帘,挡住自己半边脸,偷偷窥伺着房中。
门外进来一名下属,向沙迦南行过礼后,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米诺医生将体检结果传真过来。”
沙迦南忙将那份文件拿到手上,贪婪地阅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耳边,只听下属报告着:“米诺医生说,穆珂小姐受到刺激,将自己封闭在年幼的世界里……不能再刺激她,否则会分裂出第二重人格……”
文件上的每一个字眼都仿佛无限放大,在沙迦南面前摇摇晃晃。他努力地镇定自己心神,开始看上面的报告结果。米诺在上面写道,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创造一个平和的、适合她心理年龄的环境,等待她恢复。
等待……
沙迦南觉得这字眼十分地刺眼,手指狠狠一抓,将文件抓在手指间。躲在窗帘后的穆珂见他发怒,吓了一跳,将脑袋深深埋在窗帘后,不敢看房中这两人。
沙迦南挥挥手,下属正要退下,他又吩咐:“让澳洲那边的实验室加快进程,完成对副体的体检。”下属应是,而后退下。
他看着众人退下,渐渐地觉得屋内过于暖热,便脱下了身上的羊绒外套,站起身来,朝窗边走去。他用手拉开窗帘,现出躲在帘子后如同惊弓之兔般的穆珂。她正抬起头看向自己,活像犯错了,等待接受惩罚的小孩。
沙迦南站在厚重的波斯地毯上,良久,他的脸上绽出一个微笑:“我不会伤害你,过来吧。”
穆珂露出迟疑的神色,右手仍是紧紧地攥住窗帘一角。
他温和地一笑,慢慢俯下身子,朝她伸出右手掌心,以逗弄孩子般的方式轻声软语:“过来吧,等会带你去看童话剧。”
他注意地看着穆珂,只见她的手指逐渐松开,终于,她从窗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真的吗?”她依然存疑,抬头看着他。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沙迦南翩翩一笑,就像最善良的贵公子,牵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轻轻地触吻着她柔软的头发。
《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红桃J ˇ迷失南半球(一)ˇ 最新更新:20110731 20:50:00
雪停后的花园,阴霾早已隐没。日光照映,树枝上的雪团在风中摇摇晃晃,啪嗒啪嗒,簌簌地抖落在地。天空仍然显得有点青紫,但对穆珂来说,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她去想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陌生的国度,只专注于手中的球。
她从花园中往外看,见到隔壁花园中骑着小型脚踏车的孩童,玩得欢快。身后有小狗追随,还有其他几个年纪相若的孩童。她朝他们挥挥手,想加入,但却被阻止了。那些笨拙的高大男子,竭尽全力要逗她笑,想陪她玩,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在镜中看着自己的模样,深色鬈发,小巧精致的脸孔,跟周围的世界仿佛格格不入。
仿佛内心深处,有一把什么声音在呼唤她。
醒来吧……
这把声音低低切切,仿佛在她体内有一股一股温暖的海水,环绕着她,冲击着她,在她体内呼啸。她觉得口干唇燥,试图在这个有点怪异、无法将记忆和现实、未来对缝的世界找到一点什么。
要找什么呢?
她伸出手来,只能感受到那个球在自己手中的重量。抬起头来,只见刺眼的日光中,那些男子在花园中围绕着自己,想要接住抛过来的球。
扔出去……
扔出去……
她听到体内的这把声音,无比清晰地指示着。
她将球在手中握牢,迎着阳光高高举起——
扔出去……
逃出去……
逃出去……
她闭上眼睛,倾听从内心发出的这声音,手上握着球,用力朝外掷去。一个男子忙回身去捡。她又飞快拿起脚下的球,朝不同的方向掷出。
花园中只听一片劈里啪啦,球落在地面上弹起来的声响,在各个角落响起。他们顿时忙作一片,跟着那小小的球走。因为身体高大,又穿着厚重,这些南欧过来的男子费了劲去捡回球。
当他们回过头来,只见到花园空落落的,只有树枝上的融雪,仍旧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那个穿着杏色连帽毛衣,带着亚麻色发带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值班的女子躲在高高的海关柜台后,核对着护照上的信息。名字:穆雍。国籍……
她抬头看着眼前这男子:他身着灰色羊绒西装,浅墨色衬衫。俊美精致的亚洲脸孔,漆黑的眼眸仿佛没入深海的一点火焰,不言不语,却散发出慑人的气息。
她将海关表格、登机牌、护照等东西,放回薄薄的夹子内,递给他的时候,她忽然决定跟他说点什么。
她微笑,貌似随意地问:“一个人过来观光?”
“不,为我叔叔处理一些事。”他淡然应声,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接过护照夹。在他脖子间,挂着一条项链。链上晃动着的坠子,是向来只佩戴在穆川手上的指环。
南半球的气候恰好相反。此时的澳大利亚正是炎热夏季。
然而位于室内的实验室,是永久的恒温,不受外界日光辐射,与整个外部世界全然隔离。
千夜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多久,只感到自己躺在移动病床上,已经被人在黑暗中推行了好一段时间。
自己是要到哪里?
连日来的各项身体测试、各项指标记录……也许,那个“最终时刻”要到了吧?
为什么自己已经没有了一丝愤怒?是因为在这个真空的领域中,连自己的脑电波也受到这诡异环境的影响么?
金属门在跟前朝左边自动滑开。站在门内的人,身穿实验室与医院常见的白大褂,脸上没有半丝神色,没有感情,连情绪也没有,都在观察着这具副体。
她被推到无影灯下,有人上前用冰凉的、带着消毒药水的气味按住她手臂,将针孔插入她皮肉,将麻醉药往里面推。
冰冷的窒息感涌上。
模糊间,她感到那些白大褂压到身前,恍如木偶戏中的一个个偶人,黑压压地欺到眼前。
在意识全然流走那刻,她依稀听到熟悉的声音,仿佛是当日那个将自己买下的男子,跟前黑茫茫一片之际,眼前又仿佛出现了那双孤独的双眼。
而后,她忽然听到数人同时发出一声呼叫——
过了很久很久,在无色无边无际的昏沉中,她似乎依稀听到有人在她耳边道:“是我。”那熟悉的声音仿佛温暖的海水,侵吞了她,在她体内发出阵阵回响。
******
千夜赫然睁开双眼——
远方的地平线像是巨大浑圆的马背,起伏不定。风从山上扑下来,呼啸着倒灌入车内,刮在脸上如烈酒。
自己正靠在车座上,看着矮树丛、红房顶的屋子、图像简洁的路标,被一路抛离。
她抬头看向驾驶席,只见穆雍正专注于眼前的路面,仿佛整个平原都是在他车轮下的跑道。城市的玻璃墙面高楼群远远被抛离,在远方低矮下去,空余在其上的连绵天宇。车窗外的风,自半敞的车窗外扑入,裹挟着草香和泥沙气息。
穆雍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拨着前额上被吹乱的头发,“醒过来了?”
千夜不知道这里是梦境,还是哪里,只是怔忡地看着他。
“我在他们的系统里做了点手脚,将你带了出来。”对于整个过程,他只是轻描淡写。
千夜低下脑袋,却见到他手臂上的红褐色的伤痕。她没有开口问,因为知道没有必要。
沿路是一直的沉默。
偶尔会遇到西行的车辆迎面驶来,车头灯明晃晃地映过二人的脸,没有人向他们投以更多的关注,仿佛他们不过是又一对在路上的情侣。
日光自暮色中,渐次敛住,天色愈发黝黯。远处的群峰渐渐化作瞧不清楚的一片连绵,从那片山脉后,传来轰鸣雷响。空气中浸润着雨水气息,车子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刻呼啸前行。
穆雍淡然地:“要下雨了。”
千夜忽然想起,在她初次到穆宅那天,似乎也是这样的天气吧。那日里,她坐在汽车后座,听那司机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要下雨了。
那时候,她怎想到等待着自己的,会是现在这样的日子。
她伸手按住被夜风拂乱的头发,耳边,只听见连绵悠长的风声,不绝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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