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来了个女弟子》第161章


一个“人”,原来可以变化这么大吗?
“顾平川啊顾平川,你对功名利禄就那么渴求?就那么不择手段地想要上位?”她直视着他,要他给出答案。
顾平川也回视她一眼,平静道:“大将军言过了,在下也和您一样,是为了家族荣耀而已。”
前所未有的失望,教她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再不想看这个人一眼。
一咬牙,倨傲地道了句:“不,我和你不一样,你这懦夫。”
说完,上前重重给了他一拳,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顾平川吃痛,蹙眉捂住胸口,脚步一动,差点想追上去,却最终又落了回去,留在了原地。
卓文远看了半天好戏,长叹一声,同情地看向他,道:“像桑二这么野蛮的姑娘家,还真没见过第二个。敢在大殿上大打出手,还不告而退的将军,恐怕她也是历史上头一份了。”
顾平川苦笑一声,低低道:“是啊。”
桑祈怒发冲冠,马车都忘了坐,一路气鼓鼓地回到家中,只觉郁结难舒,也想找点什么东西来摔摔,撒撒气才好。
可拿起来一个茶壶,想想等会儿下人还得收拾挺麻烦的,犹豫一番,又放了回去。
拿起一个苹果,想想扔了怪可惜的,到底还是没舍得,捏在手里紧紧攥了会儿,狠狠咬了一大口。
仿佛把这个苹果当做了顾平川,非要咬死他才泄气。
连续啃了两个苹果,算是稍微平息了怒火,便开始在房中踱步,思忖该怎么应对这件事。
第二天,桑祈去了一趟顾府。
顾家全家都依顺了卓氏政权,他的几个叔叔都被启用,如今日子过得比她上次来要好得多。
只是顾母的病更重了,如今已不常见客。
物是人非,还是坐在当初的那个厅堂里,如今只有桑祈和顾平川两个人,相视沉默。
茶盏换了三次后,桑祈才开口,问道:“你昨天在大殿上同我说的,不是真的吧?”
她秀丽的眉头皱着,抿着红唇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是故意在演戏给卓文远看?放心,对我大可以说实话。”
顾平川换下了昨日的官服,却不似从前那样爱穿青衫,而是着了一身严整的玄色锦袍,缓缓摇头,呷了口茶,道:“阿祈,这三年来,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良禽择木而栖,我并没有为难,只是觉着跟随于陛下,更能发挥自己的价值。”
“比如做这个京畿太守,断些荒唐案?”桑祈百思不得其解。
“那只是个开始。”顾平川无奈地笑笑,示意身边的随从将面前放的一纸诏书呈过去给她看。
桑祈接过来,见上面写着,京畿太守顾平川断案有功才学出众,深得帝王欢心,欲提拔其为尚书令,即日起责办科举取士相关事宜。
尚书令的位高权重她知道,可科举是什么却不明白,不解地看向他。
“科举是一种新的官员选拔制度。不再考选贤举廉,家族推荐,而是让士子们凭真才实学学说话。”顾平川似是早就料到她要问什么,对她解释道。
“所以?”
“所以,通过这一变革,我看到了陛下有雄图远略,将来会是个好皇帝。便觉追随于他,并无任何不妥。”
会是个好皇帝,呵呵。
是谁心狠手辣,两面三刀,在桑家不能为己所用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其铲除,还一脸无奈地对她说,立场不同,自己也没有办法。
是谁阴险狡诈,视人命如草芥,想出水淹临安城之计,胁迫她跟随回京?
是谁狡猾如斯,明明暗中污蔑折辱,残害了严三郎,却还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躲在背后,把黑锅都交给别人去背,自己图谋虚名?
卓文远连个最起码的有良知的人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会是个好皇帝!
桑祈觉得,顾平川真是鬼迷心窍了,同时彻底对他失望透顶。
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他告诉自己,眼前她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缓兵之计而已。如今连这一丝希望也成为泡影,她便无意多留,起身离去。
要走出房门时,顾平川突然在身后唤了她一声:“阿祈。”
声线与刚才的平淡不同,有些低沉,微哑。
桑祈稍稍停步,回头看他朝自己走过来。
可是到他当真走到近旁,朝她伸出手的时候,她却飞快地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那表情,就好像嫌弃他的手脏,生怕他碰到自己的衣角似的。
顾平川眸光一暗,终是未曾勉强,只将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做了个揖,谦恭有礼道:“今后共事,还望大将军多多关照。”
“呵。”
桑祈对睥睨而视,犹如在看一只卑微的爬虫,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好说,好说。”
☆、第一百六十七章 :白衣沽酒,言笑晏晏
严桦之死,和桑祈当了大将军,顾平川也升任了尚书令的消息,是一同传到南燕的。
临安城里一片哗然。
这一天潮湿多雾的乌山,又大雾弥漫,教人看不清几丈开外的前方,好像阳光都被这雾气吞噬了似的。
苏解语小心翼翼地走在城郊的山路上,生怕一迷失方向。突然,脚下一绊,踢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
只见那物体滚动了两下,却不是石头,而是一个空酒坛。
她忍着足尖疼痛,叹了口气,俯身将其扶起来,挪到一旁不挡路的地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便隐约见到一个人,坐在云雾缭绕的竹林深处。
那是她久别重逢的兄长清玄君。
却说自打那日洛京作别,她西去平津,清玄君则拎着一坛自己酿的桃花酒,上灵雾峰找到了晏鹤行。
无心参与红尘纷争的二人,一坛清酒下肚,闲敲棋子,默契地达成了共识,趁战乱初露端倪,便隐姓埋名,开始了不问世事的云游之旅。
江山风雨如晦,这对忘年交却踏着木屐,轻袍缓带,饮酒纵歌,一路看遍了故国的山山水水。恰巧在太子登基,南燕与齐国划江而治后,也来到了临安。
两年多的时光荏苒,岁月不安,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再见之时,清玄君依然白衣沽酒,笑眼弯弯,一副逍遥慵懒的模样。
甚至在听说严桦之死的消息的时候,也只是笑容稍微淡了那么几分。
那独居竹林的终日沉醉放歌,也是之后的事了。
她便是替操心的父亲母亲,来劝哥哥回家的。
清玄君本背对着她席地而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开口,便回头招招手,笑道:“兰姬,快来看。”
语气都和周遭的空气一样,带着股浓浓的酒气。
苏解语迷茫地走了两步上前,俯身看去,只见他面前摆了一副画。画上几个人在湖畔的一片桃花林下把盏言欢,言笑晏晏。有他自己,有晏云之,有顾平川,也有严桦。工笔细描,人物形神兼备,连桃花的花蕊都画得栩栩如生,仿佛能从画布上,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春日清香。
一眼就能认出来,是洛京的湖,洛京的花,洛京的酒,洛京的他。
在洛京发生过的,真实存在过的场景。
画上的每一个人都在笑,表情那么开怀,没有一丝阴霾。
看着看着,她便忍不住想哭,别过头去,说不出话来。
清玄君一手端着酒壶,一手拿着毛笔,醉意朦胧地问她:“好看吗?”
“好看。”苏解语赶忙擦擦眼角的泪痕,颔首道。
他便满意地笑了,摇晃着起身,大手在她的肩上一拍,豪爽道:“回头请少安和宁泽一起过来喝酒,也教他们看看。”
一提到这两个人,她的眼泪唰地就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了。
很想说,不,哥哥,宁泽可能永远都没机会再看到这幅画了。
却最终没有开口,只道了一句:“嗯,到时你还得再酿些好酒备着才是,你看现在的这些都快被你自己喝光了。”
“哈哈哈哈。”清玄君挑眉看她一眼,似是有些意外,拊掌道:“说得对。”
兄妹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苏解语说过几天再来看他,帮他带点生活用品后,没提让他回家的事儿,就离开了。
身后的清玄君,还在品着酒,醉眼微眯地欣赏着自己的那幅画。
刚才还雾气沉沉,闷热无风的天,不知怎地,突然一阵风起,穿过四周的竹林而来,摇动竹叶簇簇落下。零星几片,飘到了他的肩头,落在他墨迹未干的画卷上。
苏解语下了山回到城里,与母亲说了哥哥现在一切都好,只是不想回家,想住在外面而已后,又按照往常的习惯,出了趟门。
临安城就这么大地方,新迁过来的几大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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