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第15章


寒水柔身后的一名弟子无意中抬起头,看清了雨竹的容颜,惊讶的“啊——”了一声。
雨柔循声望去,目光在那名弟子身上顿了一下,很快又不着痕迹的收回。对寒水柔淡淡道:“有劳黑水宫主。”
寒水柔侧身退开一步,目送雨竹一行人走出较远之后,才回头看向那名弟子:“影姬,怎么一回事?”
“弟子见过方才那位圣女?”
“什么时候。”
“五年前,她就是当年刺陛下一刀的那名女子。”
寒水柔霍然转身,双眼盯着影姬:“你确定?”
“是!”
“哦!”寒水柔缓缓转过身,向着雨竹离开的方向望去,影姬素有识人过目不忘之能,既然她敢如此肯定,应该不会错了。“即刻传书急报皇上。”她吩咐道,唇边浮起一丝幸灾乐祸笑意,宋国圣女,果然是天际的辉月、空谷的幽兰。可惜,赫连辰砜这一生永远无法做揽月人、养兰客了。
翌日,坐在百花谷的落雁亭中,时时可闻前方天雄寺传来的阵阵梵音,举目望去,云烟中,这座皇家寺院巍峨崇立。隐隐约约,在入寺的长长石阶上,有人正在三步一跪的膜拜着。看着虔诚的朝圣者,雨竹莫明笑了一下,笑过之后,却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而笑。在那些彷徨无助的日子里,她也曾这般虔诚过,然而;求天天不灵、求地地不应;于是,她明白了,求神求佛不如求已。那些泥塑木雕身居高堂庙宇,受世人香火膜拜,却又何曾为世人做一件实事。
萧太后坐在雨竹的对面,端详着她的神情:“方才在天雄寺内,哀家见圣女对寺中佛像只看不拜,莫非圣女是个不信神佛之人?”
“人心固有所求,神佛却无所应验。求之无用,何必再求。”垂眸,雨竹望向山谷,漫山遍野中百花争奇斗妍,苍澜江边的怀心谷此时也该百花斗艳了吧,却早已物是人非;隐隐的痛又开始在胸中蔓延。
“求神求佛所求得的;无非是人心的安宁罢了,”萧太后道:“雨竹,哀家直呼你闺名,可好?”
“太后请便。”回过神,雨竹随口应着。
“哀家与你一见如故,恰好你我又同姓,也算是有缘,不如结亲怎样?”
“嗯——?”雨竹愣了愣,随即微笑道:“莫非太后想与我义结金兰?”
“大胆!”萧太后身侧的女官贤释怒喝。
雨竹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品着面前的茶,“不错,极品君山老针,只可惜,火候重了一分,少了一分清香。论茶道,还是寒月更在行一些。”
“雨竹,你不必故作糊涂,”萧太后看着她,认真道:“哀家有三子,个个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长子隆绪,乃一国之主,能文能武,是大辽的骄阳,他虽已册立哀家的侄女为后,但哀家也不会委屈了你,在我大辽可以同时册封两位皇后,你若愿嫁之,必可居右皇后之位;次子秦晋王隆庆,乃千军万马的统帅,战无不胜;是草原上最骄健的飞鹰;三子隆裕,文才出众,乃我大辽最俊美的男儿;他二人皆未册立正妃。三者可任由你择其一而嫁。雨竹,考虑一下如何?”
“不,”雨竹摇头,神情坚定决然:“太后,您的儿子都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雨竹早已有所耳闻。但是;故土难离,是我无福了。”她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萧太后,“雨竹听闻贵国乙室部时疫正烈,在贵国的这数十日里,经雨竹详察,此疫与当年我扬江三州之瘟疫属同出一源,希望此药方对贵国有所帮助,若是有效,五日内见效;若是无效,我再另想他法;这就算是雨竹对太后十万两纹银的回礼。”
萧太后双手捧过药方,郑重对雨竹道:“多谢!”
祭山仪是辽国一年一度的吉祥仪礼,契丹人以黑山和木叶山为神山,依时祭祀。皇帝、太后致奠于天神、地神之位,群臣依次致奠君树和群树。皇帝率皇族三父房,在乐曲声中绕神门树三周,众人绕七周。然后礼拜上香,萨满致辞,酒食东向抛撒。( )
在典礼举行之时,雨竹与寒月、玄霜就木叶山的侧峰观礼,虽然看不清任何人的面目,倒也能看清整个典礼的过程。
“真是长见识了,”看着典仪近尾,玄霜意犹未尽:“只可惜,没有看清被称为东君之神的辽国国主的面目。”
“别急,说不定今晚就能见着了。”寒月笑着对她说。
依例,祭山仪结束后,萧太后在木叶山脚下的草原设煹火宴会,与民同乐。连绵的火把在广袤的草原上形成了一条火龙,以天为庐,以地为席,明月下、煹火间,热情奔放的民众们把酒言欢,载歌载舞。迥异于南国含蓄婉约的北国风情感染了雨竹三人,新奇不已的玄霜早已加入狂欢的人群中,舞得不知归路。
“雨竹,”萧太后亲手递上满满一碗酒:“在我大辽最敬重两种人,英雄与恩人;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只要是英难与恩人,就值得我们敬重。乙室部时疫已稳住,从此你就是我们大辽的恩人,这一碗酒,哀家敬你。”
雨竹接过酒,一饮而尽,“好酒!在我大宋,美酒当饮清竹酒。今日得饮太后这一碗酒,待我归宋之后,必定回赠太后十坛清竹酒。”
又斟满一碗酒,雨竹向隆庆走去:“殿下,我敬你。”
“应该是我敬你才对,”隆庆捧起面前的酒,“你的恩德,我大辽国会铭记忆于心。”
“不用铭记了,”徐徐饮尽碗中酒,雨竹已半带着醉意,颊生芙蓉、娇艳欲滴,“我只是,把你昔日给予我的恩情偿还给你罢了,剑浩。”
“原来如此!”隆庆望着她,笑了笑,笑得有些悲凉,“你不如干脆对我说,你救治我母后、帮助平定乙室部瘟疫,是因为医者父母心,因为你的仁心仁德,因为你是悲天悯人的圣女,这样我会更好受些。”
“尘世间怎会真正有超凡脱俗,纤尘不染的圣女。”雨竹眼神有些迷离,“我只是在还债,还清了,心里才会不那么难过;剑浩,虽然你已不记得我,但该还的,我还是要还,不能赖帐。”
“你认错人了,该死的,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明白你认错了人!”隆庆突然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现在,我要还你最后一样。”拿起隆庆身旁的宝剑,雨竹站直娇躯,如风中百合,亭亭玉立,“你曾为我唱过一曲《风土歌》,我现在还你一曲《行路难》,还清这最后一样,从此,我就会清楚的记住,你只是辽国的秦晋王耶律隆庆,再也不会认错了。”一滴泪,晶莹剔透,从她的眼中轻轻跌落,消失在跳跃的火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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