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纳传》第15章


置馈罚?2)所作插画的影响。广义说来,《木偶》反映一个时代,和《大理石牧神》一样,表现出19 世纪晚期许多英法诗人的影响,如诺埃尔·波尔克(23)所说“不仅出色地总结了,而且出色地展示了”福克纳读过的世纪末的唯美主义作品。
福克纳游荡、喝酒一多,便不大扮演风度翩翩的唯美派,更多扮演不修边幅的落拓派。然而,不论外观还是内容,《木偶》属于他生活中的唯美派,是一次自我意识极强的表演。外在方面,处处表现出福克纳对衣着、对字体的讲究。他的字体起先开朗、流畅而亲切,逐渐转向印刷体,写得又小又密,看上去整洁而隐秘。《木偶》不仅自我意识强,而且自我作古,有些地方简直找不出受谁的影响。由于仿效魏尔兰采用传统的哑剧人物,全剧育魏尔兰的神韵,是魏尔兰的诗人神采掺上了福克纳的翻译家神采。早在1920 年,福克纳已出版过4 首魏尔兰诗的改写本。《木偶》至少受其中两首的影响:《木偶》和《月光》,还有《大理石牧神》的余韵。
以前他用写作来重温自己的阅读心得,如今他用写作来重温自己以前的创作,并借这一过程回复到青年时期的思想内容中去。
到处缀有以跳舞影射性关系的色情形象(剧中人彼埃罗对玛丽埃塔说:“我不能学跳舞/ 试也别叫我试”),《木偶》可能产生出乎福克纳意外的联想;但有一点肯定是他的本意;把这部戏同他从严谨的唯美派变成放浪的落拓派的转变挂起钩来,把1919 年的诗中“阳萎不举的牧神般的彼埃罗”同《木偶》中“青年唐璜式的彼埃罗”相对照。不论福克纳的“调情方式”有没有改变,不论作品内外的种种迹象是否说明他的态度改变,他已不甘沉默、不甘寂寞,他要求解放。
他在这几年的创作中,第一次散布自己有过私生子的故事。
《木偶》把重心放在彼埃罗的杂乱和花园的整齐这一对比上,暗示福克纳阅读写作的新动向。彼埃罗对花园的不自然失望之余,变成杂和乱的信徒,玛里埃塔拒绝跳舞,和她的动作机械、语言刻板一样,出自姑妈的儆戒和她自己的害怕。她在他眼里代表投降,向整齐的花园那种小日子投降。如果说整齐的花园在某种意义上代表文明以及文明所要求的拘谨矮小的生活,那么在另一种意义上也代表艺术。艺术被看作人爱修饰的冲动的延伸,这种冲动把自然改造成花园,赋予生活以秩序,反使生活显得矮小,因此艺术不是和生活平起平坐、从而超过生活的某种宏伟而玄奥的补充。换言之,对福克纳来说,世纪末唯美主义的崇高信仰,认为艺术(即“求精细优选”)比“自然地存在”、比“历史地存在”(那是“拙劣生活”的“拙劣作品”)要优越的说法,越来越站不住脚。
因此,诗歌在福克纳心目中变成一条死胡同的原因,在《木偶》中可以窥见一斑。他要有自己的声音。他感受的压力固然有外在原因,但主要来自内心。太多的路被堵塞被圈起来了。这几年他偶而穿上灯笼裤扮演喝醉酒的小丑,甚至以这副模样出现在高尔夫球场上。他需要自由,不要青年时期的紧身裤,不要刻意修饰的伤兵装束,不要花花公子的讲究打扮,只要小丑的、至少是落魄艺人的灯笼裤。诗歌(他写诗)全是秩序和约束。意志和意识行动几乎就是一切。他的字越写越紧缩,密得有时过一两天后连自己也认不出来。他需要找到一种文学样式,没有那么多巨匠的幽灵、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那时他才有希望听到一些声音,鼓励他不仅利用读过的书、为之苦恼过的情感,还要利用看到的世界、听到的陈年宿话老故事。
1921 年春和初夏,福克纳用“印刷体”写了另一部书,叫作《春日憧憬》。
埃斯特尔即将第二次归宁,他得有诗,散步时朗诵给她听;有书,分手时相赠。
写作相当顺利,但到夏天将逝时,他又变得坐立不安,百不称心,生活和诗歌显得陈旧。斯塔克·扬提出过帮他在纽约找工作,秋天,他已住进格林威治村(24),在第5 街和43 街路口伊丽莎白·普劳尔经营的德布尔蒂多朗书店打工。虽然他很快便厌倦了这份工作,可是还挺喜欢卖书这差使,干得不错。他还喜欢逢人便讲些“生活中的阴惨的故事”,拄着拐杖走路,跛得让人看见。有些人得到的印象是:他酒量大,战争中头、腿和臀部受过重伤。
有些人未必清楚他受过什么伤,虽然看得出他未曾完全康复。可是大部分时间是他独自一人。他喜欢置身在画家作家中间,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也感觉到自己的无名和孤独。剩下他一个人时,他作诗越来越少,写小说越来越多;可是不久又发现此路不通。虽然写诗歌已不如以前那样,写小说却还没有到以后那样的地步。没几个月后,他心烦意乱地回到牛津,找了一份谁也想不到的工作。
这一半是斯通做的手脚。他不放心让被监护人远离自己而接受外人的影响。他为福克纳谋得大学邮政所长一职,劝他接受。后来说过:“是我强迫比尔接受这份工作的,他本人不太愿意。结果他成了世上最糟糕的邮政所长。”若说斯通的撮合别有用心,福克纳的顺从则不知何故。他的弟弟默里说:“他对信件从来不感兴趣,从不看信,怎么会被任命为监管别人邮件的人?”福克纳已经24 岁,同父亲的关系虽然有所缓和,靠父母赡养倒底也不是滋味。战争结束归来已三年,毫无迹象证明他可以靠写作谋生,打零工已腻透了。管一个邮政所,既可以养活自己,还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
抱着这样的心理,这份工作对他没有多大不便。心绪不好时干脆关门,上树林里或者高尔夫球场。天热或者下雨,他便蹲在邮政所里看书或打牌。
他雇佣一两个朋友当临时工。凡他认为重要的邮件,定期处理。凡他认为不重要的邮件,如学校通知或邮购广告,扔在手推车里,高兴时才送去。他认为一文不值的邮件,便随手扔掉。值得一读的期刊,收起来藏在邮政所后间,一放便是几天,那是邮政所长和他的朋友的阅览室。
处理邮件的问题不大,顾客却难对付。邮局无固定营业时间,信件无故延误或丢失,加上这位社会公仆的态度,招来许多不满。福克纳对朋友肯通融,对熟人有礼貌,对催得紧的陌生人会很粗暴。起初,人们表示不满的方式多半还算客气,不过分认真:有一个学生刊物戏称这位邮政所长奉行“邮件决不及时上架”的原则,工作时间是“周三11:20~12:20”。日子一久,人们忍无可忍,官方也不能装聋作哑,只好进行调查。3 年下来,福克纳已攒了些钱,不久买了一辆汽车,更便于同菲尔或偷偷地带女人出去游玩。
从纽约回来后的3 年里,福克纳继续在学生刊物上发表创作——几幅画,一幅印象主义的素描叫作《小山》和儿篇评论。1922 年6 月,发表了一首诗《肖像》在《两面派》上,那是一本声誉蒸蒸日上的“小刊物”。随着对唯美主义的好感衰退,他的写作变了。不久,他花更多的时间改诗而不是写诗。虽然第二本诗集《绿枝》要到1933 年才出版,其中不少诗都是20 年代写的,全部成于1926 年以前。
诗写少了,评论多了,他评论的诗人有W。A。珀西(25)和康拉德·艾肯(26),戏剧家尤金·奥尼尔(27)和小说家约瑟·赫格希默(28)等。这几年在诗歌和绘画方面无大进展,评论文章则不然,提出了今后一直关注的种种问题。
有一篇评论文章引用了肖恩·奥凯西(29)的诗句,描写头戴法冠的主教们挤在天堂的栅栏外,争睹海伦(30)裹着金色披肩在花园里散步的芳容。这些诗句经他改写后用在《绿枝》的第三首诗中,后来又用在《村子》和《大宅》中。另一篇评论提出熟悉的地区和方言可否入书、“有真才实学的人”应否满足于已有成绩等问题。
又一篇文章提出了对唯美主义的怀疑,这些怀疑己在改变他对自己作为一个作家的看法。他先把约瑟夫·赫格希默的小说同生命的纤弱、同生活的恐惧、同一个体质孱弱但敢于反抗命运和环境的人的恐惧,尤其同“性的苦难”紧密联系起来,进而把赫格希默的作品同一个略经化装的形象、读过济慈和福克纳的人无不熟悉的形象联系起来。文章写道:“《林达·康登》(31)不像是小说,更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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