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结》第27章


“凌将军横剑立马,一人可当百万雄师。”
“四万大军中出生入死,凌将军带轻骑百人深入敌营,直捣黄龙。”
“敌军密箭如雨,凌将军血染战袍,仍驰至阵前。沙场风华,竟是慑的蛮夷弃械而降。”
我未得听见阿烈所说的玄元如何善战如何骁勇,我只听见她说,几年征战,玄元受尽万般伤痛。
我的心似是揪紧了一般。
那个笑起来春水荡漾,一回头波光流转,坦坦荡荡卓尔不群又看似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玄元,怎能受得了这种苦。
“随云姐姐,怎的?”
阿烈见我发着呆,便将我点醒了。
一旁一直在听我二人闲聊的君卿不动声色的搂过了我的肩,顺手把他方才绞出来的核桃仁儿塞到了我的嘴里。
“天子亲力,皇嫂的架子可是大得很。”
阿烈拍着掌善意的嘲弄,然后爬上榻来想够君卿剥在盘子里的核桃仁儿,被君卿毫不留情的把手给拍开。
“禀皇上,有事起奏。”
“启。”
殿外的太监捧了三个托盘低眉顺目的走了进来,每个盘上皆蒙了一块暗红的绸缎。
“镇远将军派手下从蛮夷给皇上、公主和陆美人带了礼来。”
宫人上前,将那三分礼一一呈上来。
带给君卿的是一把犀角匕首,犀纹斑驳沉稳,刀刃凌厉泛寒,青铜的刀鞘上繁复缭绕的纹路神秘而曼妙,刀柄正中镶着一颗古旧的黑曜石,是个宝贝。
君卿只看了一眼,不曾言语,便又去看阿烈面前的物什了。
是件金线孔雀翎大氅,金线密缝成团云之纹,衬得片片孔雀翎光彩耀目,饶是我不爱精巧的女儿装,也忍不住惊叹了一番。
再看阿烈,也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君卿皱了皱眉,还是未吱声,继续盯着唯一剩下的我的东西。
玄元的心思可真是细腻,送的礼儿都因人而异。
至于我,我心下认为他是了解我的脾性的。况且那蛮夷之地遍地黄金,我料想那红缎之下,不是一坨金子,就是一坨金沙。
绸子揭开之后,事与愿违,但还不算太坏,是一只王八。
我捧着那装王八的缸,同那小东西大眼瞪小眼。
那王八圆头圆脑,小巧的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煞是可爱。
突然听见脆裂一声,王八忽的便把脑袋缩了进去。
我抬头,便看见君卿摔了茶盅,满脸愠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我不懂。
“皇兄息怒。凌将军他绝无不敬之意,或许只是投人所好而已。”
阿烈慌得欠下身来做出谦恭的模样,还顺道有些心虚的瞟了我一眼。
“大概,大概凌将军知道随云姐姐喜欢这玩意儿。”君卿未答话,兀自拂袖离去,留下一室冰霜,谁也不敢开口。
还是阿烈拼命地朝我使眼色,我才回过神来,抱着那只王八缸子追了上去。
君卿脚程快,步子大,我追了许久方才在御花园追上了他。
君卿原本脸色便不好,回头看见我手里的东西,更是阴沉的如同乌云压城。
“他便是玄元?”
君卿满含杀气的目光瞪向了我手里的王八。
方才我一路小跑的时候,那王八原本心情大好,还把头探出来伸出脖子张开嘴,灌了满口的风,似是惬意怡然,可一见到君卿,便又把头给缩了回去。
我摇了摇头。
君卿今日不知是痴了还是傻了。
玄元送的王八自然不是玄元,若他想给这只王八取个名儿叫玄元,也得先问问玄元的意见。
任何人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按在一只王八身上都不会太高兴。
其实我倒是觉得不错,若是有一只王八能叫陆随云,到时候一人唤我两声答应,可不有趣。
只是,王八会出声么?
不过我现下也同王八没多大区别,一样的混、账,一样的老不死。
我的思绪早已飘了千儿百丈远,又听见君卿咬牙切齿的声音。
“凌寒秋欲送礼给你,可是别出心裁,何必劳神苦思的也为我同阿烈备下,欲盖弥彰?”
话说完,我手里的王八便被君卿抢了过去。
“这东西先放我殿里养着。”
他紧盯着我的眼睛,我怕我一摇头,他便会把那王八生吞下去。
于是我犹疑地点了点头。
近来我与君卿一直分殿而居。
因着战事在即,君王不能驾幸后宫,君卿也怕落了人话柄。
所以那王八一直呆在景流殿,每日一大早,我便从御膳房带几块猪肝去探望他。
那小东西也精明得很,知晓亲疏,见者我便殷勤的摇尾巴,君卿在场便沉闷无趣。
玄元为何要带个王八与我?
我只知,每每见到这王八,我便会想到玄元,想到他温和而肆虐的唇角,想到他柔软又荡漾的眼眸。
只是有一日,我在景流殿找个四处也未得找到那只王八,缸还在,安安静静的蹲守在柱脚。
没了王八,缸也显得有些落寞。
我一直在景流殿待到日暮,知道君卿回殿。
“王八呢?”
君卿的面色原本相较于前些日子稍霁,一听我的问话又立马儿沉了下去。
“炖了。”
“炖了?”
“炖了。”
“汤呢?”
“今儿早上你喝的那药膳里头就有。”
今早君卿确实赐了碗药膳予我,我未疑有他,也是当着几个宫人的面喝了下去。
我的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难受的要命,忍不住干呕。
君卿替我顺了顺气。
我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到嘴的话却又给咽了下去。
君卿与玄元可真是截然不同。
若是玄元,他会一副心安理得舍我其谁的无赖模样,面无表情却趾高气扬的让人恨得牙痒痒;而君卿却只会拉下一张脸来,让我有种我杀了他全家都错觉。
我想着那小王八在滚烫的汤锅里受折磨的场景,忆起昨日他还在伸着脖子与我玩耍,又想到玄元此刻在战场上浴血披坚,心下便一阵阵难受。
“你生气了?”
君卿察觉到我的脸色不对劲,态度稍稍缓和了些,扳过了我的肩。
我默默地别过了头去。
我不是在生气,只是莫名其妙的心境,弄得我现下除了玄元,谁也不想见。
君卿见我不言语,也哑了声,脸色黑得像是要拧出墨汁儿来。
他转身自己走到案前批折子。
烛火微微,照着我的影子在宫砖上顾影自怜。
三更了。
现下是人间阴气最重之时,阴风阵阵从殿门缝隙中挤进来。
在宫梆报时之际,我忽的感到有些不正常,低头望去,我的影子几近灰蒙。
“君卿~”
我转过身去,发出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的黏腻娇唤。
君卿显然也是被我的反常举动给骇到了,眼睁睁的瞧着我一步步朝他那儿走去。
我的手脚不听使唤,当下便明白这是鬼上身了,欲哭无泪。
可我就是鬼嘛,鬼怎的上我的身?
再说,我身上明明带着辟邪的符箓,怎的不管用?
“君卿,长夜漫漫,你看此等良宵……”
我攀上了君卿的肩膀,同一只猫儿一般倚在他的身侧。
君卿眸中闪烁着不解与迟疑。
“你不生气了?”
我听见自己轻笑一声,笑的娇媚婉转动人,决计不是陆随云能笑出来的。
“我生气了,你来哄我啊。”
我反而向前凑了些,唇边儿依稀凑着君卿的面颊。
我心下里却是急得很,这身子难不成今儿个要被强了?
若是让玄元知晓了……
君卿不知所为何事,我瞧见他的眸色愈发的深沉。
“禀皇上,微臣凌寒秋有事起奏。”
玄元?
玄元?!
玄元!
我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玄元的声音没错,那我方才说的那两句话,他可曾听见?
君卿微微皱眉,将我推开。
“待我有事处理一番。”
我心下里是松了一口气,可是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君卿的袖子。
“莫走。”
君卿一愣,继而神情缓和,面上绷着的冰霜涣然冰释。
“一会儿便回来。”
他不动声色的扯开了我的手。
我似乎感觉得到了我的指甲蹭着他的衣料发出刺啦的裂帛声。
便在君卿走出景流殿殿门的一刹那,忽的那烛火不知怎的就熄了,亮光灰影皆融进了黑暗之中,我竟如释重负。
继而又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我循着那叫声望去,见景流殿正中央的柱子下倏地多出一滩蓝盈盈的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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