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霍去病 作者:林豌豆(起点2005-12-04完结)》12-04完结)-第11章


少年望着居延泽平静的水面,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开始静下来。如果在以前的征战中他的心就像是在烈火之中燃烧的话,现在他的心开始变冷,变得宁静,就像难以融化的冰峰。远处是银带一样的一条河流,少年也曾在哪里饮过马,宿过营。河的名字叫弱水。道弱水,至于合藜,余波入于流沙。他已经习惯了征战,习惯了塞外的一切。就像一个大孩子沉溺于自己得心应手的游戏。少年用马鞭轻轻抽打着自己的长靴,副将激动的说,弱水的终端,将军,我们是不是已经在天的尽头?
少年大笑起来,他翻身上马,用马鞭指指天边如雪山山峰一样的白云。祁连山。
山长路远。水寒风急。
当我再一次翻出古老的地图,上面那锈蚀斑斑的名字滑过指尖,充满了一种沧桑的意味,历史,最终不过剩下漫长的掩埋和消失。但是我无法猜测少年的心理,对于我们,只是追思和感慨,对于他,这却是开创和征服。正如一个辉煌的两端,我们站在时空的两极向中间看过去,一边是无所畏惧的刚烈,一边是恍如隔世的苍凉。
少年再一次用大军团骑兵包抄迂回。这是让人欣赏的作战方式。精悍的骑兵在广漠的土地上纵横驰骋,如剑之锋芒,将所有的桎梏和羁绊击得粉碎。这种作战方式是纯刚性的,是血性的相拚。同时,剽悍精锐的两万骑兵大迂回,就如同狂风席卷而过,能够如此指挥若定,少年应该为此骄傲。少年的军团自北地郡出发,经富平沿黄河北进,行至朔方郡窳浑境内时,突然挥师转向西北,达居延泽。要彻底摧毁河西的匈奴势力,少年的信念里只有一个名字:祁连山。
长安城建章宫,皇帝的手指随着少年的进军在河西的地图上蜿蜒。他的手指停留在居延泽之上。他说,又是孤军深入。
两万骑兵,他输的起。但是好不容易在血战中铸成的军威和信心,是输不起的。皇帝阴沉的眼睛里是闪烁不定的光芒。他的手指在居延泽上沉吟。
黄土高原上的风坦坦荡荡地穿过长安城的初夏,风里有植物开始成熟的芳香。司天台上立着的相风铜鸟在风里旋转着,标示着风的方向。风拂过高台上摇光的衣襟和长发,又毫不停留地吹进建章宫凤阙,在阴森的大殿上跳起了旋舞,这快活的风旋转着,卷起了皇帝手中和案几上的地图。皇帝的大袖一挥,纸卷飘落在地上,他立起身,狠狠地说,用将不疑!
也许他只是对自己说的罢。
少年正催马沿着弱水西南迂回,他毕竟还是个心地单纯的孩子,那些粗直的副将们都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藏不住的兴奋和跃跃欲试。他们说,将军,我们现在去哪里?少年大声说,废话,当然是祁连山。我们要和休屠,浑邪二王决战!
他还大声说,给我打赢了,我们一起痛饮,不醉无归!副将们也大笑起来,马蹄声在粗犷的笑声里急行。马蹄翻飞,踏过丰美的草场和连绵的群山。
又是一千多里的驰骋。他们不是走马看花,他们在寻找和突袭自己的猎物,他们在赴一场鏖战。马不歇鞍。这些早已经远去的人们,他们比现代人有着更多的坚毅,更多的血性,更多的桀骜不驯。我们不可能在荒芜人烟的地方骑马奔驰几千里,然后和敌人恶狠狠地厮杀。我们不能想象在漫漫征途上连补给都没有,喝着冰冷的泉水,啃着粗糙的干粮,同时警惕着任何周围的动静。我们只不过在富足的环境里平静生活了短短几十年,却几乎把遗传中几千年来用苦难和不屈磨砺出的血气和刚勇丢失殆尽。我不知道这是我们沾沾自喜的所谓文明,还是一种可悲的退化。
河西的白天,是干燥和晴朗的。他们在奔驰中,汗水渗透了衣甲。沉重的铠甲外面是溅上的鲜血,里面是汗水。汗水还从他们的额头上顺着脸庞流下来,他们解下皮囊,大口大口地灌着清水,然后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汗和水珠,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们的马还在一刻不停地奔驰。
夜晚,戈壁却凉意入骨,在这英风烈烈的战场,亘古不变的月亮冷冷地,安然地照着。冷的风,冷的月色。汗水转瞬之间干在身上,他们粗糙的衣服粘在背上,冰冷而沉重。他们在夜色最浓重的时候,黎明来到之前才短暂地休息。他们裹着毡毯,靠着自己的马匹沉睡着,怀里紧紧抱着矛和戟,还有从不离手的马刀。值夜的战士在黑暗里睁着鹰隼的眼睛,连大漠上的狼群也不敢在圆月下发出那凄凉的长嗥。他们甚至没有做梦,他们在一点一滴地蓄积着爆发的力量。
在铁和血之上,戈壁的天空却是纯净之极。星星就像一颗颗最纯粹的宝石。只有在冰冷寒苦的戈壁,才有这样美丽无瑕的星星。它们好像离你很近很近,就像伸手就可触及的美丽梦境。少年也裹着毡毯,躺在自己的马匹边。北斗星在他的眼前闪烁着,好像是七颗美丽的眼睛在一眨一眨。少年凝视片刻,合上自己的双眼,坦然地睡过去。
他们在河西草场上驱逐和奔驰。在如此巨大的冲击力面前,小股的匈奴势力一击即溃。他们的俘虏王子、相国、将军。少年想,这样的战绩在若是在两年前,也许我就会满足了。
少年仍在沿着弱水南行,越过小月支,渡过弱水,风驰电掣。他们的每一根神经都已经崩到了极限,他们的血也燃烧到了沸点。摧毁敌人的营地,俘获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匈奴人。这正是最好的鼓舞和激励,最酣畅的美酒。
渐渐的,那些白色的终年积雪的山峰终于出现在天际。少年在奔跑中勒马站定,一个纯净的微笑展开在他的唇边,好像看见了朝思暮想的美丽女孩,青涩豆蔻的思绪。
天祁连!
这里山高谷深。山峰高凌霄汉,终年积雪难融。林立纵横的冰川是河西一带的主要水源,所以谷地里颇多河流湖泊,草长莺飞,林木交错,是肥美的天然牧场。祁连山由几条平行排列的山岭组成,山腰上松柏茂密,林中出没着青鹿,雪豹,野鸡等野物。副将听见身边的将军很开心的说,我喜欢这里!
少年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他说,以后我还要到这里来,来打猎!他的脸上是弱冠少年顽皮的笑容。等他睁开眼,笑容就消失了,他又成了那个冷静而决断的将军。
摆在少年面前的,是更加恶劣的作战环境。祁连山上石骨峥嵘,鸟道盘错,由冰雪和石头凝成的奇形怪状、棱角分明的脉脊,犹如用巨斧劈削而成。因高山上终年积雪而形成了宽阔硕长的冰川。一千多年后,有一个浪漫的诗人感叹行路难,吟道,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一横一绝,尽道出道路之险阻,行路之艰难。
现在,他们不仅要翻越这险绝的山麓,还要和匈奴人作战。少年说,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越美丽的地方越危险。他这样说的时候,甚至还是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积雪的山峰。他说,我们还欠休屠王和浑邪王一场大战,现在我们来偿还他们!
过雪山。
向导们找到了通过雪山的路。我多次想到那个形容词“鸟道”。在这个地方,不可能有被夯得四平八直的官道,因为没有人会意料到少年跑得这么远。这里的山道,只有牧牛人吹着骨笛走过,只有佩剑的猎人走过,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路。祁连山在被少年的马蹄惊醒之后,又沉睡了千年。没有人再来叩醒它,漫长的岁月中再也没有人骄傲地踏上这伟岸而沉默的山麓。少年是独一无二的。
马匹和军将连成看不到边的队伍,在险峻的山上缓慢的移动。碰到被雪凝固的石头,先头的战士就用刀斧铲劈,队伍在沉默中进军。穿过这条山岭,将会有一片温润的草场。那里就是休屠王的宿地,也将是少年的战场。这些千年以前的将士们,他们一步一步,用自己的双脚和永不屈服的意志穿越祁连山。我曾经很幼稚地猜想,如果匈奴人在祁连山上拦截少年的军队,强兵加上天险,少年将万劫不复。当然我只是个不懂军事的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家伙,匈奴人只有弓箭,没有炮火,祁连山不只对少年是天险,对匈奴人也是。如果两支军队在仅能让一人小心通过的鸟道狭路相逢的话,那不是历史,只是戏剧,他们很可能同时被不可抗拒的自然所毁灭。
夜色渐浓,从早上到夜晚,着长长的队伍不见首尾,在崎岖的祁连山脉上艰难地跋涉。火把亮起来了,就像是雄伟的山间镶上了明亮的长带这长带以难以觉察的速度向山巅延伸着。月亮在天上放出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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